等李滿堂拿著盒飯回來時，黃毓正在唱“老鼠愛大米”。

　　果然，很多人圍著聽，還跟著隨聲附和。

　　這歌太朗朗上口，一聽就能跟著哼唱起來。

　　而且非常輕松愉快。

　　等黃毓唱完時，真有人打賞了幾塊錢。

　　人們離開時還忍不住哼唱著:“我愛你，愛著你，就像老鼠愛大米……”

　　看見李滿堂，黃毓歎口氣:“是啊，你說的對，大家都喜歡輕松點的歌曲，不喜歡雞皮疙瘩的感覺。”

　　“就是嘛，來！吃飯。”

　　現在李滿堂和黃毓已經不像從前，隨便一個饅頭一包榨菜就打發了。

　　即便坐在街邊兒也得有飯有菜。

　　吃著飯菜，黃毓問:“這首歌真是你想出來的?”

　　別說黃毓不信，李滿堂自己都有些惶恐。

　　不過，雖然他記憶不佳。

　　但這幾天還是想清楚了一些事實。

　　“老鼠愛大米”這首歌最起碼也是2000年以後才出現的。

　　李滿堂把它“偷過來”沒人會找他麻煩。

　　“哈哈，當然不是我想出來的了。”

　　李滿堂既不能肯定也不能否定，隻好耍滑頭。

　　黃毓歎口氣:“我就說嘛……”

　　“它是你創作的嘛！”

　　“我去，我的意思它有沒有版權問題?就像你這個口琴，你是從別的地方拿的，雖然你不承認……”

　　“這個絕對沒有，我用我的……”

　　李滿堂摸摸腦袋，又摸摸耳朵:“我用我的耳朵發誓！這首歌絕對是我的，你就說是你創作的。”

　　“好吧。”

　　“你就好好唱吧，這首歌很容易傳唱起來。”

　　“嗯，有點像病毒，很容易就蔓延了。”

　　“是啊，等我們辦公室都有人都知道這首歌的時候，你就成名了，我再給你好好報道一番，你就大紅大紫了。”

　　“真能行就好了。”黃毓臉上一點看不到高興。

　　李滿堂卻依然眉飛色舞:“等你成了大明星，可別忘了咱哥們兒啊。”

　　“狗富貴鵝相望。”

　　“苟富貴無相忘！我已經學會了，哼！”

　　黃毓笑了:“哈哈。”

　　然後又歎口氣:“你跟我剛認識那會兒有點不一樣了……”

　　“有見識了是不是?”

　　“或許是吧。”

　　其實，李滿堂也感覺到自己身上微妙的變化了。

　　這種變化是不可避免的。

　　重生就好像自己的中年人的靈魂進入17歲少年的身體。

　　剛開始隻是載入百分之十、百分之二十。

　　行為舉止還帶有少年的衝動、怯懦、孤陋寡聞。

　　漸漸地，中年人的靈魂已經百分百地載入了。

　　不可避免地帶來了一個在底層苦苦掙扎20年的中年人的狡詐、市儈、不吃虧、睚眥必報。

　　同時，短短幾天的記者工作，也令李滿堂開始用不同的眼光看待這個世界。

　　吃完飯，李滿堂為了不耽誤黃毓賣唱，就出去轉轉。

　　他直接來到崇文門，同仁醫院裡。

　　先觀察一下掛號窗口的狀況。

　　由於掛號的人太多，掛號窗口前專門有一個大廳。

　　李滿堂在大廳裡站了會兒。

　　暗暗觀察著。

　　沒發現有行為舉止異常的人。

　　按照郝老師的介紹。

　　號販子最早也得在五六點鍾以後，才開始霸佔窗口，

一直到第二天凌晨搶到專家號。　　所以，眼下大廳裡都是尋常的百姓。

　　他們掛的也大多是普通醫生的號。

　　在同仁醫院裡轉了轉。

　　李滿堂又沿著街道一直往北走，來到協和醫院。

　　這個醫院也是人頭攢動。

　　也有專門的獨立的掛號大廳。

　　李滿堂在大廳裡轉了轉來到院子裡。

　　一眼就發現院子的一角豎著玻璃展窗。

　　看起來是個讀報欄。

　　湊到跟前卻嚇了一跳。

　　讀報欄確實不假，但報紙旁邊的玻璃櫥窗裡卻掛著好幾張黑乎乎的照片。

　　上面用醒目的黑體字寫著:嚴厲打擊倒賣專家號的行為！

　　再仔細看照片上的人，一個個都留著李滿堂這樣的光頭或者寸頭。

　　看起來都不像什麽好人。

　　李滿堂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腦袋。

　　照片旁邊就是報紙，而且就是李滿堂他們的北青報。

　　李滿堂戰戰兢兢地找了找。

　　還真找到“西紅柿”那篇報道了。

　　忍不住看了看左右。

　　看來郝老師不讓帶身份證還真是有道理。

　　這要是被號販子看到了，真是有生命危險啊。

　　往回走著，李滿堂還有些忐忑不安。

　　記者這活兒也不容易乾啊。

　　簡直就是在拿繩命冒險。

　　回到黃毓賣唱的地下通道時，才3點來鍾。

　　李滿堂以為黃毓能熬到傍晚下班的時候。

　　那時候人多，保不齊還能多掙點。

　　沒想到剛回到地下通道裡，黃毓就開始打包了。

　　“100元到手了，回家嘍！”

　　李滿堂也不好意思多說啥，趕緊幫他收拾東西。

　　作為一個20年的老北漂。

　　李滿堂知道黃毓這種性格一是文青病。

　　今日有酒今日醉，哪管明日賣吉他。

　　二是太年輕，還沒真正遭過罪。

　　睡澡堂、睡錄像廳算啥啊。

　　等你嘗過在一個小飯店沒日沒夜幹了三個月，最後一分錢沒拿到，春節都回不了家，那樣一種滋味時。

　　就知道啥叫欲哭無淚了。

　　回到家裡，李滿堂趕緊做飯。

　　黃毓賺了100塊錢必須加兩個菜。

　　加雞腿沒意思。

　　得加點更好吃的。

　　除了自己做的兩菜一湯。

　　黃毓又從胡同口買回來兩個菜。

　　一個是炸魚，還有一個是豬頭肉。

　　這豬頭肉哥倆在胡同裡溜達時，早就被饞的不行了。

　　它是用大壇子燉煮的。

　　放著各種醬料，燉的稀爛稀爛。

　　賣的時候還放在小蜂窩爐子上，始終熱氣騰騰的。

　　哥倆兒沒舍得吃全部豬頭肉。

　　就把五香豆腐皮切在裡面混著一塊兒吃。

　　這麽多菜，酒自然是少不了的。

　　“咱倆一人一瓶燕京?”

　　李滿堂摳摳嗖嗖地問。

　　“那個，好不容易喝一次，就管夠嘛……”

　　“那，那就買五瓶！”

　　李滿堂還以為黃毓多能喝了。

　　結果他喝了一瓶就面紅耳赤了。

　　兩瓶下肚就舌頭打結了。

　　李滿堂陪著他喝完兩瓶，就把剩下的一瓶放到盛水的塑料桶裡，留著明天繼續喝。

　　洗洗刷刷一番之後，哥倆就上床了。

　　黃毓迷迷瞪瞪躺著，李滿堂坐在一旁看書。

　　這幾天，他迷上了從郝延那裡拿來的《窮爸爸富爸爸》。

　　看到精彩處，忍不住嘖嘖讚歎:“這狗日的說得真對啊。”

　　“啥?”

　　“他說，財務自由才是真正的自由。”

　　“財務自由?啥意思?”

　　“我理解的意思吧，就是你今天不用擔心明天沒飯吃。”

　　“當然不擔心了，這100塊錢夠吃好幾天呢。”

　　黃毓翻了個身睡覺了，嘴裡還嘟噥著。

　　“天天喝啤酒，喝一瓶倒一瓶……”

　　第二天，黃毓還是早早起來了。

　　因為，他必須早點出發，不然就佔不到離家近一些的地下通道了。

　　李滿堂也跟著他一起出發了。

　　李滿堂是去取輪椅，再到廣場上出租。

　　“取回來就別出租了，也沒幾個錢。”

　　李滿堂撇嘴:“還沒幾個錢?這才剛吃了幾天飽飯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一送一去就賺了70塊錢，你還想要啥?等發工資了，再多買幾個。”

　　“一個都能累死人，再來幾個，怎麽拿啊?”

　　“那還不簡單，印刷一些卡片雇人發。再買個傳呼，誰想用輪椅就打傳呼，直接給他送貨上門。”

　　“那好吧。”

　　李滿堂取了輪椅直接來到廣場。

　　這一回他轉的時間比較長。

　　因為租一天的統統被他拒絕了。

　　為了節省人工，他隻租三天以上。

　　一直快到中午總算是租出去了。

　　又買了盒飯回到黃毓身邊。

　　吃完了，照例出去轉一轉。

　　這一天，黃毓的運氣沒有昨天好。

　　等李滿堂3點來鍾回來時。

　　他隻賺了五六十塊錢。

　　還想再唱會兒時，李滿堂反而催他了。

　　“早點回去，今天早點吃飯。”

　　“晚上又要出去采訪?”

　　“是的啊，不過這一回能拿雙份兒工資。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