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覺得大半天才賺10塊錢不劃算是吧?”

　　周大爺問。

　　“是啊，”李滿堂和黃毓一起點頭。

　　“可我覺得很劃算呢。”

　　“啊?”

　　“我給你們算一下帳啊。你們的輪椅是140元買的對吧?”

　　“是啊。”

　　“就等於你們投資了140元，一天的收益是10元。”

　　“可以這麽說。”

　　“140元投資，14天回本兒，誰敢說這個買賣不劃算?”

　　“可我們就掙了十塊錢呢?”

　　“知道你們為什麽覺得不劃算嗎?因為你們搭進去人工了嘛。”

　　李滿堂點頭:“對，對，所以我覺得包天出租才有帳算。”

　　“對啊，你一個小時也得送輪椅取輪椅，一天也是送輪椅取輪椅。同樣的付出，收益不一樣。你們要是一下租出去三天，這三天還可以乾點別的。”

　　黃毓也恍然大悟:“對啊，還是一下租出去幾天比較好。不過我們下午嚷嚷半天也沒人租。”

　　“一天多少錢?”

　　“50元。”

　　“貴了。”

　　“那多少錢合適?”

　　“30元吧。”

　　“可我們還得跑腿兒，送輪椅、取輪椅的。”

　　“是啊，暫時還有點不劃算。等你們輪椅多了就劃算了嘛。”

　　李滿堂直點頭:“大爺說得對。就論天出租，天數越多越便宜。”

　　“比如三天50元，五天70元。看起來好像掙得不多，可這幾天你們可以乾點別的啊。”

　　“就當掙外快了是吧?”

　　“就等於你140元投資的收益嘛，多劃算啊。等你們手裡的錢多了，就可以多買輪椅繼續出租。”

　　李滿堂精神抖擻:“嗯，我們明天就繼續乾。”

　　“還有，你們這點活兒，不能哥倆一塊兒出去啊。那不窩工嗎?一個人在外面出租輪椅，另一個人在外面乾別的活兒。”

　　“嗯，您說得對，我準備沒事兒的時候就寫點東西投給報社。”

　　“寫啥東西?”

　　“就是拍電影拍電視，明星啥的，能行不?”

　　“能行，現在孩子就喜歡這個。”

　　“等我賺到錢了，再擴大生意。”

　　“對，那我問你們出租輪椅這個慢慢做大後，想往哪方面發展?”

　　李滿堂得意地笑了:“這個我還真想過。等手裡的資金充足以後，我們直接從廠家進貨，出租輪椅，賣輪椅，同時賣其它的醫療器械。”

　　“嗯，這是個思路。其實還可以有另一種思路。”

　　“什麽思路?”

　　“你們出租輪椅這屬於旅遊行業啊，你們可以往旅遊服務行業方面發展。在出租輪椅的過程中慢慢積累經驗，觀察市場，看看有沒有什麽旅遊服務項目可以開發。”

　　李滿堂點點頭:“嗯，這也是一個方向。”

　　“我隨便給你們舉幾個例子啊。你們看現在京城的旅遊項目開發的差不多了是吧?”

　　“應該是吧。”

　　“唉，還早著呢。比如野長城，你們聽說過嗎?”

　　黃毓搖搖頭，李滿堂點點頭:“好像有點印象。”

　　“再比如胡同遊。”

　　“對，對，這個可以有。我覺得胡同比廟裡面，比宮裡面好玩。”

　　“比如，你們可以買它十幾輛三輪車。雇一幫車夫，就讓他們拉著遊客挨個胡同轉。”

　　“對，對，這也是個買賣。

”　　“當然，這些離你們還遠著呢。你們現在先解決溫飽，再慢慢發展。我的意思你們腦筋不要僵化。那句話怎麽說的，放下包袱開動機器。”

　　“嗯，嗯，大爺說的對。”

　　“行了，時候不早了，我這也該回去了。”

　　周大爺說著站起身來。

　　李滿堂和黃毓也站起來。

　　周大爺剛一轉身又想起了什麽:“對了，你們哥倆住的地方解決了嗎?”

　　李滿堂有些不好意思:“沒呢，有時候住錄像廳，有時候住這裡……”

　　“那不行啊，你們算算看。就打這裡吧，一個人五塊，兩個人10塊。一個月就是300元。住的還不舒坦。而且買東西吃又貴又吃不好。還不如租房子住，自己做飯。”

　　“可租房得好幾百呢。”

　　“是啊，就像這周邊，一間平房都得五六百。這樣吧，大爺我好人做到底，明天早上我來接你們，給你們安排個地兒。”

　　“可這……”李滿堂還有些猶豫。

　　“房租呢，這個月就不用給了，下個月掙到錢了，再給。”

　　“那謝謝您了。”李滿堂和黃毓互相看一眼驚喜不已。

　　“明天早上七八點鍾，我來接你們啊，我跟看門大爺說一聲，5點鍾的時候他不會趕你們的。”

　　“好的！謝謝大爺！”

　　周大爺昂首闊步走了。

　　李滿堂和黃毓也直打哈欠。

　　“睡了，睡了，趕緊睡了。”

　　哥倆一人佔一排椅子躺下了。

　　實在是困了，兩個小夥伴的呼嚕聲此起彼此但又互相不影響。

　　甚至凌晨5點鍾，當凶狠的“咣咣”聲響起，也沒把小哥倆敲起來。

　　等李滿堂猛地跳起來的時候，澡堂裡已經來來往往有不少洗澡的人了。

　　周大爺則坐在一旁，笑眯眯地抽煙。

　　李滿堂有些不好意思:“對不起啊大爺，起來晚了。”

　　周大爺笑笑:“沒事兒，小哥倆昨天累壞了吧?”

　　李滿堂趕緊把黃毓推醒，黃毓看了看表也嚇了一跳:“媽呀！八點半了！”

　　兩個人手忙腳亂穿衣穿褲，然後去拿包。

　　周大爺卻擺擺手:“不急，吃了早點再走。”

　　說著，他遞過來一個大紙袋子，紙袋子外面油光光的。

　　李滿堂一聞那味兒就知道是桂花油炸糕。

　　“大爺，您……您對我們太好了，我，我給您錢。”李滿堂連忙翻包。

　　“去！”周大爺瞪起眼睛，“罵人呢你！昨晚你們小哥倆幫我刷澡堂子，今早我給你們買早點。這不挺正常嗎?”

　　“可您，您對我們太好了！謝謝您！”

　　“謝謝周大爺。”

　　“行了，行了，趕緊吃吧，還有點熱乎氣兒呢。”

　　李滿堂和黃毓連忙吃起來。

　　紙袋子裡有四個油炸糕，一人正好兩個。

　　黃毓吃的有點急，一下噎著了。

　　周大爺連忙拿來水壺。

　　“快，快喝點水溜溜。”

　　黃毓還有些不好意思。

　　“不礙事兒，小孩子嘴乾淨，你們不嫌我老家夥埋汰就行。”

　　黃毓抹了抹嘴喝了口水，吞咽幾下這才順溜兒了。

　　周大爺笑了:“慢慢吃，沒人跟你們搶。”

　　吃完了，周大爺領著李滿堂和黃毓向外走去。

　　周大爺自己有輛自行車，他又跟澡堂的人借了一輛，讓哥倆騎著，背著包拿著輪椅。

　　一路跟著周大爺串胡同走小路，往南二環這邊來。

　　李滿堂這會兒的首都記憶已經完全恢復了，很多小路小胡同都認識，有時候走得比周大爺還麻利。

　　周大爺不時驚歎:“嘿！小子，真有你的！這條道兒都知道。”

　　來到琉璃廠附近，三人鑽進一個胡同，又來到一個大雜院兒裡。

　　在一間四四方方的房子前停下來，將自行車往牆上一靠。

　　周大爺拿出鑰匙把門打開了，領著哥倆進去。

　　進屋後，周大爺連忙把門關嚴實了，壓低聲音:“先跟你們小哥倆交待一下啊，這是公房！懂不?”

　　黃毓有些懵逼，心說公房也不用這麽緊張兮兮吧。

　　李滿堂心裡明白。

　　這胡同裡有一部分是私房，還有一部分是公房。

　　這公房是分配給員工的，員工要是不住就得收回來。

　　絕對不允許私自出租。

　　當然，借給親戚朋友，公家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李滿堂連忙說:“我明白！大爺，要是有人問，我們就說幫周大爺看房子。”

　　“對嘍！”周大爺興奮地刮一下李滿堂的鼻子，“這小家夥真靈！”

　　“至於房錢嘛，這個月就不收你們了。從下個月開始，今天幾號?”

　　“九號。”

　　“好！今天就是交房錢的日子。從下個月開始，每個月給我200元，你們看行嗎?”

　　“行啊！就是有點太便宜了。”

　　“是啊，你看旁邊那個偏廈子，每個月還300呢。當然，人那是私房。我這是正經房子，正房呢！你們看這是南向的，看這大房梁子。”

　　“是啊，這個房子真好。”

　　“這屋裡東西你們都隨便用，鍋碗瓢盆都是現成的，你們也不用去買了。連被子褥子都有，晾一晾就行了。”

　　“謝謝你大爺，我們這下省錢了。”

　　“不過，咱醜話說在頭裡。從下個月開始每個月9號你們自己到澡堂來交房錢。最多延期不超過三天。要是過了三天，你們還不交房錢，咱別廢話，你們卷鋪蓋卷走人。能理解嗎?”

　　“嗯，嗯，能理解。”

　　“大爺是好人，但不是做慈善的。不過，大爺看好你們。別說這點房錢了。你們將來能做大買賣，能發大財！大爺就當在你們身上投資好了。說不定哪天還得指望你們呢。 ”

　　“大爺您放心，我們一定能發大財的，到時候我們就給您養老。”

　　周大爺笑了:“好！你們好好乾。”

　　說著，大爺起身把門窗打開。

　　“這屋子好久沒住人了，透透氣。還有這被褥，也拿出去晾一晾。你們看窗外那根鐵絲就可以晾曬東西。”

　　“好！我們這就拿出去。”

　　哥倆抱著被子出去了。

　　周大爺也跟著出去，推起了自行車。

　　“我先走了啊，有什麽事兒過去找我。”

　　“好的，您慢走啊。”

　　“沒事兒。”

　　周大爺騎著一輛自行車，扶著一輛自行車，搖搖晃晃走了。

　　哥倆晾好被子，回到屋裡，四處尋摸一圈都忍不住有些激動。

　　有家了呀！

　　今晚就有床睡了！

　　“看看缺點啥?”

　　“嗯，嗯，好好看看。”

　　李滿堂說著，掏出記事本。

　　“毛巾沒有，豆油……這裡還有半瓶，應該能用。洗潔精，刷鍋的刷子，鹽巴、牙膏……”

　　“需要買的東西真不少啊。”

　　黃毓突然想起什麽:“哎呀，時候不早了，我得趕緊出去出租輪椅。”

　　李滿堂點頭:“嗯，我也趕緊寫東西。”

　　黃毓戴上帽子，拿起輪椅正要走，李滿堂又摳摳嗖嗖拿出兩塊錢。

　　“給你點零用錢吧。”

　　“不用了，我中午回來。”

　　“買瓶水嘛，拿著。”

　　黃毓拿著錢走了。

　　李滿堂也趴到床上拿起了記事本和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