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翎看著兩個打鬧的孩子,覺得人世間的緣分真的是很奇怪,兩個人居然能夠在距離家鄉十分遙遠的京城遇見,不止是遇見,還能夠相識相知……抬頭望了望飄著雪的天,陰沉沉的,也不知道屬於自己的那個緣分在何處,不過很快,她就搖了搖頭,自己可不喜歡這些個兒女情長,那都是小女人家才會想的東西。桑梔好半天才緩過神來,發現竟然下起了雪,不是很大,可走了一會兒還是在肩膀上落了一層。腦海裡不斷的放映著她和程子良曾經發生過的一切,她很確定,自己於他,就是那種千金難尋的知己般的感覺,她也不願意去過多的猜測程子良對她是什麽感情。不管如何,逝者已矣,她不希望把這份感情變得齷齪,她希望這份難能可貴的情誼就如這飛雪一般,晶瑩剔透,純白無瑕。一個人走了很遠的路,直到她感覺有點冷了,是時候該回去了,緬懷也結束了,悲傷和眼淚流於表面不如把那個人封藏在內心深處。身後有些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桑梔的思緒,她只是繼續的往前走著,饒過這條巷子,就快到了她的小院子了,其實轉過頭回去的話會更快,但是她不想回去,看到自己踩過的腳印,她怕再忍不住回想一遍。腳步跟著她走了一段距離,就連進入彎彎曲曲的小巷子也緊緊的跟著,眼看著就要追上了,桑梔開口道:“翎兒我不是讓你送他們回去嗎?怎麽還是跟來了。”身後的人沒有回話,而且她仔細分辨,腳步聲也比武功高強的雲翎要沉重許多。桑梔急速的轉過頭,看到的竟然是一張憤恨的臉,“桑梔,都是你,都是你把我害成這樣的,你不就是仗著這張漂亮的臉蛋嗎?我倒要看看,你變成了醜八怪,誰還會護著你,誰還會喜歡你……”“程玉……”桑梔低頭看見了她手裡握著的瓶子,加上她說的話,猜想瓶子裡面是什麽東西。程玉沒有廢話,打開蓋子,就準備往桑梔的臉上潑,然而暗處的護衛根本不用桑梔喊,就已經快如閃電的抓著程玉的胳膊,可是瓶子裡面的毒藥隨著慣性開始流動。暗衛握著程玉的手腕向相反的方向一折,藥水就潑灑到了程玉的臉上。“啊……我的臉。”程玉撒開手裡的瓶子,雙手捂著自己的臉。毒藥灼燒皮肉傳出了一股惡臭,暗衛護著桑梔退後了兩步,“姑娘,她要如何處置?”桑梔擺擺手,“你先退下吧。”“是!”暗衛道,反正就算他退下了,要是這個瘋女人再想對桑梔姑娘不利的話,自己還是可以出來的。“我的臉,好疼,啊……”巷子深處傳出了程玉殺豬一般的嚎叫聲。頃刻之間,她的臉就血肉模糊,根本看不出原本的面貌了。程玉無論如何都沒有料到,自己會變成她口中的醜八怪,不過也不怪不得別人,只能說,她害人終害己。程玉倒在地上,掌心因為剛剛捂著臉了,也沾染了毒藥,此刻也是血肉模糊的一片。臉疼,手疼,這兩處已經沒有完整的皮肉了。桑梔就站在那裡,定定的看著她,不打算救,也不打算走。程玉發瘋了一樣的喊了半天,可是想要入這條巷子的人,都被暗衛驅趕走了。前後都看不到盡頭的小巷子裡,只有桑梔和她兩個人。江行止派去的人,做事自然是周全的,不會叫人看到桑梔出現在這兒,免得日後傳揚出去,於桑梔的名聲不好。疼,鑽心的疼,程玉的一隻眼睛已經被毒藥灼燒瞎了,她用僅剩的一隻好眼睛看著桑梔,滔天的恨意支撐著她從地上爬起來。潔白的雪地上,瞬間出現了兩個帶著血跡的掌印,看起來有點髒,汙染了這片乾淨的地方。
“桑梔,你別得意,今天要麽你殺了我,不然,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程玉道,此刻她的面目十分的猙獰恐怖,任是誰見了這須肉模糊的臉,都會覺得惡心。可是桑梔,淡定的看著她,緩緩地開口道:“我不得意,今天,我最好的朋友死了。”“死了?好啊,哈哈哈,你是不是很傷心,看到你傷心,我就開心了……”程玉放聲大笑。桑梔也跟著笑了,“是啊, 你是應該開心,因為那個人,你一直都想他死。”“誰?”程玉一時沒反應過來,而且疼痛在叫囂著,讓她的思維也變得很緩慢。江行止嗎?她從未想過讓他死啊。白子期嗎?二人的身份懸殊,她也不敢奢望自己能夠弄死他。那還有誰呢?桑梔看著她那隻好眼睛說道:“猜不到嗎?我的好朋友是你的三哥,程子良。”“三哥?他死了?”程玉驚呼一聲。“是啊,本來他還有半年的壽命,可是因為你的毒藥,加速了他的死亡,就在剛剛,他已經走了,程玉,你還真是喪心病狂啊,對付我,還說的過去,可是那是你的兄長,你怎麽下得去手呢?”程玉不敢相信的搖搖頭,“三哥真的死了?”隨後,她就如瘋了一般的喊叫了起來,“三哥死了,哈哈哈……三哥死了,就沒人跟我爭會長之位了,哈哈哈……爹會讓我當的,會讓我當的。”她大喊大叫著跑開了,暗衛再次現身,“姑娘,需要把她抓回來嗎?”桑梔搖搖頭,“不用了,抓回來弄死嗎?讓她死,太便宜她了,對她最好的懲罰就是讓她失去最重要的東西。”對於程玉來說,最重要的東西,莫過於自己的容貌和家世,可說現在的她容貌盡毀,神仙也無法幫她恢復了,至於家世,程家之余她,已經是無法再踏入之地了。就連她最想要的會長之位,她也不會得到的。現在的她就像是一隻喪家之犬,即便活著,也是生不如死。既然這樣,就讓她接受老天的懲罰,自己又何須動手呢?桑梔看著蜿蜒至遠處的血跡,心裡的陰雲瞬間消散。大雪也在這個時候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