淄川縣，與青州府接壤，本屬濟南府，如今已默認為天朝領土，因為前年末，在與青州府接壤地帶，發現了一大片鐵礦帶，楊天自是不會讓別人染指此處，除了縣衙門一群官吏沒動之外，淄川縣東南北部百姓，他們為天朝各大工廠工作，大多已經自稱天朝子民，他們也都辦了那身份證，登記在冊。

二月初三，京城天啟發飆的那天午時，淄川縣東四十裡一條大路上，一處通向青州府的關卡，兩名天朝關吏站在關卡兩旁，有人想過關，他們就會上前檢查那人的身份證，關卡兩側不遠，是一個排的天朝新兵，有一個班持著長矛，一個班持著連環弩，警惕的掃視著來回過關卡的人群，另兩個班在一邊空地上訓練著，渾然不顧路上行人驚奇瞧新鮮的眼神。

“下一個。”

輪到三名行商上前了，中間帶頭之人長相平常，有些討好的掏出一張銅片遞過去，關吏接過銅片，照著上面記號翻到冊子上第三十六頁，孫大有，男，萬歷二十三年五月二十日生人，淄川縣東南五裡孫家村人，眼鼻嘴……

關吏瞄了兩眼，唔，年紀體貌特征對得上，把銅片遞回去，嘴上隨意的問道:“你去青州府幹什麽啊?”

“哦，回官爺的話，”孫大有面色有些惶恐的小心說著:“小人跟兩位兄弟，想去府城那邊進批綢緞，運回縣城發賣，也好掙，掙些銀錢。”

“哦，呵呵，那我就祝你們發財了，”關吏面色如常，看似隨意的一指，說話聲音大了些:“你先到我同伴那裡按個手印，我檢查完你這兩個兄弟，你們就可以走了。”

“是是是，麻煩官爺了。”

不疑有他，孫大有走向關吏身後一丈外，另一名有副笑臉的關吏，剛走了兩步……

“鏘鏘！”

遠近兩名關吏各一把黑紅色長刀突然在手，同時那邊十把連環弩，十根長矛自動分成兩部分，把那兩名關吏之間的孫大有跟前面那關吏身前兩人團團圍住，很快五丈外正在訓練的那兩個班也是趕過來，驅趕關卡兩側的人群，一群路人有的早已經跑遠了，有的被趕到遠處，都在那看熱鬧。

孫大有跟另外兩人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接著動作如出一轍，渾身發抖，狀似害怕的看著周圍這些猶有稚氣的年輕軍人。

咕嘟～咽了口唾沫，孫大有回頭驚恐萬狀的看向前面那個關吏，對方正一臉冷笑的看著他:“別裝樣了，首先你那口音就不對，山咚話說著拗口吧?聽著就別扭，還有你這稱呼，還小人，這裡的人都說俺，第三，嘿，我天朝綢緞，一向不向外販賣，再說，你一農戶上哪找銀子買賣綢緞，要是些土特產還好說，第四，算了，有這三點就夠了，抓起來，有反抗者，格殺無論！”

“是！”

孫大有沒有再狡辯，臉上惶恐的表情變得淡然，再開口，已是慷慨激昂:“此事本就是九死一生，兩位兄弟，愚兄先……”

說著話，孫大有從懷裡掏出一把匕首，臉色陡然變得決絕，混沒注意到身後那關吏已經悄悄的上來了，這匕首剛掏出來，還有熱乎勁來，一把俞家刀背向猛地向他後腦杓拍去……

“兩位兄弟，愚兄先走……梆！”

身後那笑臉關吏呸了軟綿綿暈在地上的孫大有一口唾沫:“想死?嘿，過了咱……的手再說。”繡衣衛三個字，他說的很是小聲。

後面兩人可就沒有他們這大哥有決心了，特別是看到他們大哥被一刀背拍暈，更是方寸大亂，面面相覷間，也就降了……

二月初三到二月初七，淄川，嶧縣，沂州，三處關卡，三撥共十人被抓，東林真正的大佬，蘇松常共八家豪門派去天朝的死士，全軍覆沒，這些豪門在當地都是一呼百應，哪會蓄養什麽死士，這些人要不是家生子，要不是市井上的所謂江湖人物，就這些人還想搞刺殺，真是天真。

淄川縣東南五裡孫家村，孫大有跟村裡其他兩家，貪圖那二兩銀子，還以為把那身份證借給別人用用沒什麽關系，沒想到過了兩日，一群天朝軍人衝進家裡，把這三家老少全部帶走，裝船運到朝鮮去做苦力去了，村裡其他人知道原因後，俱是呸了一口:“活該！叫你們貪小便宜，那身份證人天朝官爺早就說過，不要給別人用，那些人可是要刺殺咱們老爺啊，這下好了吧，該！”

嶧縣，沂州也有三個家庭被抓，還有四個家庭有人遇害，一律撫恤一百兩銀子，那四家人雖然傷心，可人已經沒了，這輩子都沒見過一百兩銀子，傷心之余，也就收下了，同時，這幾家在天朝四府遊街宣傳，做警示之用。

二月初七，無錫顧憲成的顧家，派的那個小廝小拓帶人攜了一百萬兩銀子，到了小琉球北岸，那有聚義廳的寨子，言明隻要鄭大當家帶人在天朝沿海各地騷擾，讓那山咚反賊烽火處處，疲於奔命，以後蘇松常的絲綢跟棉布的海上生意，就是他們的了。

“沒問題，請轉告貴家主，以前咱們沒機會打交道，以後還要多多來往才是，那天朝，我鄭芝龍必不會讓他們好過。”

“好，大當家爽快，一言為定，在下告辭。”

鄭芝龍，也就是鄭一官，沒想到平白撿了一百萬兩銀子，還跟蘇松常那些豪門拉上關系，蘇松常可不同浙江福建廣咚這三處地方，那的豪族，可真是能左右明朝走向的一群人啊。

“那些尼德蘭人不是說回去稟報他們的那什麽公司總督了麽?怎麽快四個月了，還沒信呢。”

口中喃喃了一陣，鄭芝龍心裡有些熱切的坐不住，蘇松常啊，跟那些人拉好關系，將來備不住能洗白，當個水師總兵什麽的。

“不行，我得親自去催催。”

二月十三日，尼德蘭東印度公司的總部，爪哇的巴達維亞(即印尼首都雅加達)總督府，管理整個亞洲海上貿易的總督科恩接見了鄭芝龍。(紅毛番跟鄭芝龍之前關系不錯，鄭芝龍曾經給紅毛番打過兩次工，替他們劫掠福建廣咚沿海到呂宋島跟西班牙人進行貿易的明朝商船，好壟斷整個亞洲的海上貿易。)

“尊敬的總督閣下，”鄭芝龍用還算熟練的小佛朗機語(即葡萄牙語)對一頭紅毛個子不高的科恩說道:“我想請問一下，你們公司不想要日笨的金銀了麽?”

科恩沒接他的話茬，隻是說道:“尼古拉，(鄭芝龍的天主教名)你說到時候你們的水師會跟我們尼德蘭的海軍艦隊，一起對付那個可惡的‘天朝海軍’， 我想知道你們到底有沒有誠意，可不要到時候，嗯，你們明朝有句話叫，釜底抽薪，可不要到時候，你們在我們背後‘釜底抽薪’”

“歐，尊敬的總督閣下，”鄭芝龍熟門熟路的雙手高舉，做了個很誇張的歐式反應，“請您相信我們的誠意，因為我們有著共同的敵人，如果不除掉天朝海軍，那麽日笨這個遍地金銀的國家，將不再是我們與你們的發財樹，”

說著，鄭芝龍舉起右手放在心口上，肅穆的說道:“閣下，我尼古拉會遵守我的諾言，請您相信我們共同的主，耶和華忠實的信徒發出的誓言。”

“嗯……好吧，不過你要再等幾天。”

鄭芝龍追問:“總督閣下，請您說個具體的日子。”

“三月底，我們尼德蘭海軍艦隊會盡數到來，到時，那會是你們明朝南部海域起風的季節。”

“好，一言為定。”

啪！

注:鄭芝龍於去年年關與眾海商結盟，號稱十八芝，公推他為盟主，同時，成立水師軍，也就是換個名號，畢竟海盜不好聽，而且說實在的，水師軍比當時的明朝水師還像水師。

科恩，荷蘭東印度公司的負責人，也是個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