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時辰,蠔鏡本身才不到十平方公裡(大家可以這樣計算,三公裡乘三,一個四方邊界為三千米的島嶼就是這麽大了,當然蠔鏡本身不是正四方體,加上島上丘陵山包什麽的,可住面積更小了。),發生點什麽事出不了一個時辰,就會傳遍整個島嶼。
天朝海軍佔領了整個蠔鏡,那些佛朗機人一開始有些驚慌失措,害怕被對方給屠了怎麽辦,等羅雅各召集大家安撫一番後,一群佛朗機人提著的心放下一大半。
至於島上的漢人,他們大多是不知道這什麽天朝的,不過看這些天朝人很明顯的是漢人,大多就不怎麽害怕了,除了少數。
島北一間二進宅子內,傳出兩道聲音。
“那天朝反賊竟出現在此,你快快去稟報縣太尊大人,此事非同小可,不得耽誤,快去!”
“是!”
話落不久,一名皂帽打扮的家仆急匆匆出了宅子,向北而去。
島南靠海一排房子,兩年前張大牛曾來過,李家在此地經營的那家鋪子內,幾名中等個子,走路外八字,一身綢面短打,裸露在外的膚色有些偏黑的精壯漢子,皺眉看著鋪子外面正在那喊話的楊家軍。
“各位商家不要驚慌,我們是來做生意的,九月初一上午巳時,在炮台山官邸有個拍賣會,歡迎大家參加。”
“天朝……”一年輕精壯漢子嘴裡喃喃自語:“好像聽過,山咚那邊的,來這做生意……嘿,好大的陣仗。”
旁邊一人看上去年紀在三十許,開口卻稱呼年輕人:“虎哥,拍賣會,有些意思,到時咱們去看看?”
“唔,看看也好。”
炮台山,位於蠔鏡中央一個高不到六十米的一個小山,山下有一個在建的教堂,(聖保祿大教堂,之前被燒毀,現在又重建。)教堂附近密密麻麻的平房,有醫院,有商鋪,有學院,大部分是佛朗機人的住房。
山上面建有炮台,堡壘,後面是一排排房子,都是平房,入口在東南角,幾門青銅大炮在入口兩端。
楊天拾階而上,所謂的官邸其實就是入口後北面三間相連的歐式平房,沒什麽稀奇的,畢竟楊天在前世電視上見過,轉了一圈,就是個差不多邊長一百米的四方形堡壘,裡面軍需齊全,炮彈,糧食,火藥齊備,楊天特地看了看火藥,一樣的顆粒黑火藥。
下了山,又去西南面西望洋山,卜加勞鑄炮廠看了看。
堆積如山的銅料鐵料,幾十門鐵炮銅炮,近千名炮廠工人戰戰兢兢的被看管在炮廠一角,裡面差不多有一半是漢人,剩下各式白皮人種不少,頭髮有黑有黃有紅有棕。
楊天仔細看了看他們的大炮,也就那麽回事,跟天朝炮廠出產的大炮比,顯得有些粗陋,也是,天朝炮廠這控火溫度,各種鑄炮工藝都已經細分到變態的地步。(其實卜加勞鑄炮廠在歷史上很出名,明朝,日笨還有在遠東貿易的歐洲各國大都來這采買大炮。)
“羅雅各,李全。”
炮廠門口,楊天把羅雅各跟李全叫過來,小聲說道:“交給你們一個任務,三天內,把這些銅料鐵料還有火藥偷偷裝箱上船,還有這些工人跟他們的家眷,那什麽加西醫院的醫生護士,都調查清楚,等咱們走的時候,統統帶走。”
“是。”
“謹遵陛下口諭。”
銅料,天朝那邊已經幾乎所剩無幾,野戰炮目前就隻有二百門,李發回去後,一直沒有消息傳過來,楊天也不會說主動去找他們,沒了李家,天朝海上生意照樣能做起,做大。
至於這些工人跟那些醫生,必須要帶走,楊天才不管什麽仁義道德,他需要這些人,那就搶過來,在他計劃中,這澳門跟台灣會是將來天朝海軍在南海的海軍基地,現在的澳門弱一分,將來他就好打一分,再說了,澳門是我漢人領地,你葡萄牙人在這裡造炮像什麽話?楊天搶的心安理得。
嗯,剛才在炮台山上發現了三百萬兩銀子,要不要一並帶走?那什麽學院,算了,天主教學院還是算了,楊天一邊走一邊想,奇了怪了,傳教士為什麽沒了?他不知道,就在三天前,在澳門剩下的八個傳教士全都被孫元化奏明朱由校,過來接走了。
等回到岸邊,張大牛過來稟報:“天哥,李家可能出事了,”他指著那間原李家鋪子,“前年我來,這裡還是李發的侄子在這經營,剛才我去看了看,鋪子裡面的人都不認識我,而且我聽到他們自稱是鄭家人。”
“鄭家人……”難道是鄭成功?有這麽巧?鄭成功這會應該還沒有吧?他應該是滿清順治那個時代,至少還有三四十年,不大可能是他。楊天腦子裡瞬間掠過這幾個想法,明末海上人物他就知道一個鄭成功,看來不是他。(鄭成功,名鄭森,去年已經在日笨平戶出生。)
“唔,李家,鄭家,都跟咱們關系不大,隨他去吧,大牛,這幾日你帶人把蠔鏡仔細走一走,詳細繪製一副地形圖出來。”
“是。”
一時無話,到了晚間,內港三十門炮艦緊挨著停泊,近百艘烏篷船成一道線圍在外圍,“嘩啦~”船上火把點起,一艘船上一個班十人,連環弩,鳥銃,製式海刀齊備,兩人一組輪流值夜,仔細傾聽著海面上的動靜。
一夜無話,馬士加路也胡塞多他們這些佛朗機的頭面人物統統被關押在炮台山空空如也的庫房中,對外面發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不知不覺三天過去,九月初一上午巳時,炮台山官邸,原定的拍賣會沒有舉行,在澳門的十幾位漢人商家,隻是收到一個消息:“各位,不好意思,我改主意了,拍賣會不舉行了。”
“不舉行就不舉行。”那鄭姓年輕人撇撇嘴,沒當回事。
九月初二上午,羅雅各來到庫房,胡塞多馬士加路也他們一臉急切的看著他,快五天了啊,他們被關在這裡,對外面發生的事情一概不知,這可不是羅雅各說的路數啊,他不是說有大生意麽。
“羅教士,我們能出去了麽?”胡塞多急切的問道。
“各位,實在不好意思,我們大帥臨時改主意了,”說著,羅雅各臉上有些羞赧,胡塞多馬士加路也他們見狀會錯意了,難道那楊大帥要,要殺了他們?
“羅,羅教士,我胡塞多可,可可是非常尊敬你的啊,上次我真是被,被逼迫得。”
“歐,胡塞多,我說了我很感謝你,本來,嗯,真不好意思,我們大帥嗯……不跟你們做生意了,我們要走了,我是來跟你們告別的,各位,再見了。”
說完,羅雅各逃也似的出了庫房,隻留下一群人在那面面相覷,他們心中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一個時辰後,“哢啦~”庫房大門再度打開,明媚的陽光照進來,門口有一個人,亮白的陽光照在他的身上,看上去好神秘,讓人看不清楚他到底是什麽樣子,胡塞多他們不由得後退幾步,眯眼仔細看著那人。
一步,兩步,三步,那人進了庫房,看清了,是一名頭髮有些棕色的佛朗機人。
“亞裡,怎麽會是你?”馬士加路也有些疑惑有些驚喜的喊道,竟是他的士兵。
“報告閣下,那天朝官兵已經走了,你們……可以出來了。”亞裡最後語氣有些古怪,胡塞多他們已經歡呼起來了,手舞足蹈著,一臉興高采烈:“哈哈,他們終於走了。”
一群人迫不及待的走出庫房,盡情的呼吸著新鮮空氣,啊,從沒覺得這天空是那麽的藍,這陽光是那麽的明媚動人,馬士加路也最先回過神來,急忙往炮台那邊衝……
小半天后,蠔鏡到處發出憤怒的咆哮:“羅雅各!楊天!!!”
一個時辰前,三十艘天朝海軍炮艦楊帆啟航,旁邊,咦?還有十五艘武裝商船。
雷田號甲板上,羅雅各楊天並排站立,羅雅各臉上多少有些羞赧的神色,一隻大手拍拍他的肩膀。
“羅雅各,想開點,有時候,這海盜還是可以當一當的嘛,再說了,咱們這種行為不叫海盜行為,你看,火炮,咱們沒動吧?火繩槍,咱們也沒動吧?那聖保祿教堂跟學院,咱們也沒動吧?那些平民,咱們也沒動吧?就是胡塞多他們,咱們也沒動,你看,咱們既沒有殺人,也沒有放火,所以,咱們這種行為嗯……應該叫白拿了,白給的東西,不要白不要嘛。 ”
楊天臉色很是平靜,不青也不白,臉色紅潤,白裡透紅,說的很是理所當然,不就是拿了點,嗯,三百萬兩銀子,八成的火藥,一噸鉛料,約十噸銅料,三十噸鐵料,三十名醫生護士,近千名炮廠工人跟他們的家眷,啊,還有十五艘‘無主’的商船。
除了這些,楊天可沒再拿他們的一針一線了,真不多,你看,那些大炮他沒拿,火繩槍也沒拿,火藥還給他們剩了兩成,胡塞多他們那堆積如山的貨物他也沒拿,那可值老多銀子了,所以,楊天覺得自己絕不是海盜,海盜能這麽仁慈嗎?顯然不能。
“嗯,我就是拿了點‘無主’的東西而已。”
羅雅各在旁邊心中暗暗禱告:“仁愛世人的耶和華啊,我羅雅各,可沒拿這些東西,我隻是……視而不見,對,視而不見而已。”
蠔鏡炮台山上,馬士加路也衝著南面海岸,脖子上青筋暴起的咆哮著:“羅雅各!!!楊天!!!我草!!!”當然,他用的是拉丁語。
日頭高照,輕柔的海風拂面,啊,多麽好的天氣。
“報告大帥,東北面三裡處有大小船隻近兩千艘,正在向我方靠近。”
“準備戰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