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朝元年,即天啟五年,旱!乾旱!前兩年這雨水好不容易下的多了點,沒想到今年這旱情又開始加重了,雖沒到大旱的程度,可也是讓不少平民百姓,甚至小地主因為打不上多少糧食,交完租子跟各種亂七八糟的稅賦後,幾無余糧,隻能破產破家。
而明朝各地士紳豪強,特別是那些所謂‘耕讀傳家’的‘書香門第’,趁機以低價甚至不花錢的方式兼並這些土地,等到來年,這該給明朝交稅的土地就會又少了一部分,明朝二百多年,不都是一直這麽過來的麽?旱災,疫情,蝗災,鼠疫,一直都是那些士紳們的‘最愛’。
天朝卻大不同,這幾年楊天一直大力興修水力,各種水車,風車,打井,雖有旱情,卻無礙天朝民間糧食的豐收。
“這,這,”有百姓激動的嘴皮子始終打著哆嗦,為什麽呢?因為他家的那下地,在這種旱年都出產了一擔麥子,一擔啊!往年就是好年景,他家那下地能出產半擔七八十斤已是燒高香了,“二郎神老爺,活菩薩,活菩薩啊!”
百姓們把這‘神跡’自是又歸功在他們二郎神老爺的身上。
天朝的五月份,是個豐收年,可楊天還覺得不滿意,為什麽呢?因為這種莊稼的人口太少了,天朝現在,三十歲以下的男女有四成做了工人,三十到五十歲,有三成,這就了不得,再加上四府一直開墾荒地,這種莊稼的人口,即便加上從遼東那邊運回來的十萬人口,還是差著近五十萬的缺口。
七月初的天氣,熱的人汗出如漿,熱的人昏昏欲睡,熱的人,打不起精神做活。
“昂兒~昂兒~”知了在樹上高亢的叫著,下午酉時,從清晨天光剛亮就開始熱的天氣有了幾絲涼意,秋冬春三季已經黑下來的天色現在還亮堂著。
軍營後,一個農家小院,楊天跟馬紅玉的家,小院北屋前頭支起一個帳篷,陰涼的很,下面是一張方桌,幾條板凳,板凳上坐著幾位老人,原司禮監秉筆太監,魏忠賢,原登萊總兵沈有容,明末內外兩科名醫,張景嶽,陳實功,加上魏忠賢的拜把兄長孫守文,五個小老頭俱是一身麻布短衣短褲,在那有說有笑。
魏忠賢在這一年變化不小,臉色紅潤,胖了,富態了,有錢,有閑,雖沒有權,可也少了很多戰戰兢兢,提心吊膽,再加上張陳兩位名醫的調理,身體健康很多。
“啪!”
“啪!”
“啪!”
虎虎生風,鏗鏘有力,方桌上,幾張硬紙牌被有力的摔在桌面上,五位小老頭聚精會神的看著手中牌面,沒錯,各位看官沒看錯,他們在玩,“保皇”。
說話間,一對2扇到桌上,“啪!”一對小王壓上去,沈有容看看左右,一臉得意洋洋:“有沒有跟的?”
“…………”沒人跟。
魏忠賢這時候想說點啥,看看左右幾個老頭的臉色,又忍了。
“噯,大王帶一對九,走了~”這一把,沈有容當皇帝順利出完了手中牌,老頭一臉眉飛色舞,渾然忘了,這保皇需要‘奴才’‘太監’也就是那個保子一起出完牌才叫贏。
“啪啪啪~”
沈有容一手好牌過早打完,輪到其他三個‘平民’表演了,出沒溜的,三個平民都陸續出完手中牌,最後就剩下……
“我說老魏啊,”沈有容一臉鬱悶,很是‘看不中’的批評保子了:“你說你也是內廷出身,皇帝身邊的第一人,怎打個保皇連皇帝都保不住。”
“…………”mmp,魏忠賢一臉憋樣,這保皇是這麽打的麽?你個皇帝啪啪啪走了,留我這個保子拿把爛牌對付三個平民,這,這皇帝做得也太不夠格了吧。
他正想反駁來,沈有容又開始數落了:“保子保子,你倒是保我這個皇帝啊,你看看,被仨平民給辦了,哎,怪不得~”
“咳,老沈啊,是你走的太快。”孫守文看不下去了,他得替他兄弟辯護不是,“你個皇帝手裡這麽多好牌,不能先走,應該……”
“扯淡,”沈有容不耐煩的搶話頭了:“皇帝是做什麽的?皇帝不先走,難道還能讓奴才先走?竟在瞎扯淡!”
“…………”歪理邪說,絕對是歪理邪說!可就是堵的魏忠賢跟孫守文兩個小老頭無話可辯,騰,騰。騰!倆小老頭這臉色開始變紅了,是憋屈憋的。
旁邊陳實功見狀不好,可別又吵起來,得轉移話題,把牌一扔,側頭高喊:“大帥,好了沒?”
“哎,來了。”炊煙嫋嫋的西廂房裡,傳來楊天的答應聲,就見他端著一盆熱氣騰騰的銅盆,出了房門,嗖嗖嗖~腳步飛快的走到方桌邊。
桌上的一堆紙牌神奇的轉眼不見,五個小老頭眼睛睜得溜圓,看著桌上這一盆已是香氣撲鼻的燉肉湯。
沈有容忍不住,當先夾起一塊湯水淋漓,肥瘦相間的大肉片,慢慢的放入嘴裡,邊上其他老頭手拿木筷,眼巴巴的瞧著……
“嗯~嫩!鮮!有點甜,有點辣,唔,入口即化!絕味啊!”沈有容搖頭晃腦,臉部表情極為豐富,要說用什麽詞來形容好,倆字,幸福!
“嗖嗖嗖~”
四雙木筷晃出一層層幻影,肉片如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進入口中,“……嗯!肉香濃鬱,嫩!鮮!入口,啊~好吃!”
五個小老頭集體搖頭晃腦,口中肉片越嚼越有百般滋味,一瞬間,就連那炎炎夏日都不算什麽了,隻要有這燉肉,一切都好解決,沒看沈有容跟魏忠賢俱是眉開眼笑,又哥倆好了麽。
楊天陪著老頭們吃喝一陣,剛才在廚房裡沒聽清,“幾位,剛才吵吵什麽呢?”
“哦,小天,沒什麽,就是剛才打牌…………”孫守文搶著把前因後果一說。
聽完後,楊天一臉哭笑不得:“老伯,這可是你的不是了,皇帝一手好牌,你得打好,得幫幫保子,你倒好,自己先走了,就剩保子,他可不得被圍攻麽。”
沈有容不服氣了:“嘁,皇帝有一手好牌,先走怎麽了,老夫可是皇帝,皇帝就是天,就能任性而為。”
楊天無奈搖頭,怪不得這老頭一生軍旅生涯起起浮浮,什麽都好,文化軍事都是頂尖,可這情商啊……
魏忠賢在一旁悠悠的說道:“皇帝……任性,最要不得啊~有時候,也是身不由己~”
“算了,不提了,”沈有容也知道自己有點理虧,趕緊換個話題:“小子,你放棄遼西是對的,天朝現在還是人才少,人口少,軍隊少,管理天朝跟朝鮮就不夠用了,你做的對,不過,後金那邊被你滅掉一半兵力,山海關那邊一下子少了不少壓力,你又給了明朝三年時間,你就不怕明朝抽出手來全力對付你?還有你這種莊稼的人口怎麽解決?這農,可是根本啊。”
其他幾個老頭也是點頭同意沈有容這一番話,明朝疆土始終是地大物博,楊天滅了後金一半兵力,最大的直接受益者是明朝,三年時間,明朝萬一真是勵精圖治,可真不好說將來。
還有這莊稼,雖說天朝現在不缺糧食,光從每年漕糧上扣的一成糧食基本就足夠天朝這些百姓用度了,可還得以防萬一啊,民以食為天,這吃穿住行,吃是首位,天朝現在在莊稼地這上面,真可以說是‘地廣人稀’,不管怎麽著,幾個老人現在也是天朝的人了,眼看這麽好的國家,他們當然想這個國家能蒸蒸日上了,這一番心思,楊天也是知道的。
“呵呵,”楊天環視眾老人那有些隱憂的臉色,說得平靜而自信:“人口嘛,我已經想到解決辦法了,至於說三年之內,明朝能不能勵精圖治?嘿,一個朋黨專權的朝堂,一群私利大於一切的士大夫,勵精圖治……幾位,你們信麽?”
“…………說得,……也對。”魏忠賢沈有容張景嶽緩緩點頭,他們三人,特別是魏忠賢,深有感觸,要那些天天鬥來鬥去的東林黨跟齊楚浙,哦,現在統一叫閹黨了,他們要是能齊心協力,有句話說得好,“母豬都能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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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明朝朝堂,從去年與天朝簽了‘國契’後,已是過去八個多月。
二百五十天,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足可以改變有些人,有些事。
天啟五年四月十二日,皇宮校場。
“哧哧~嘣嘣!!!”
兩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兩顆大約十斤重的鐵彈極速出膛,跨越六百步的距離,咚咚~砸在地上,反彈滾動近五十步後,方才止住腳步。
“好,好!”
朱由校一臉興奮的猛拍著巴掌,啪啪作響,旁邊葉向高趙南星等人也是一臉喜色跟傲色,就是王體乾顧秉謙等幾位閹黨大員臉色不怎麽好看。
兩門紅夷重炮旁邊,站著一名緋袍官員,中年年紀,相貌平平,眼神卻有些精神,所謂‘炯炯有神’,此時他也是一臉喜色。
“孫愛卿。”朱由校高興的招手讓那中年官員過來。
“臣在。”
“這重炮威力,比那,那反賊的如何?”朱由校一臉熱切的看著這人,他迫切的希望能聽到那讓自己滿意的答案。
“啟稟陛下,這重炮比那反賊的大炮打的更遠,威力自然更高了。”這位孫愛卿說得自信滿滿,不動聲色的瞥了眼葉向高他們,見他們俱是輕輕點頭,更是放心,心說我可沒說假話,這重炮確實比山咚反賊那炮打的遠,隻不過就是少了點靈活性而已。
“好!”聽到了想要的答案,朱由校更是高興,不過他這幾個月也是仔細研究過去年楊天到底怎麽打的,那炮可是輕松就能跑起來,“愛卿,那,那反賊的大炮能在戰場上跑起來,你這重炮,跑不起來吧?”
“陛下請放心,”‘孫愛卿’一臉從容不迫,顯然早已經料到皇上要問這個問題,“恕臣無禮,敢問陛下,兩軍對壘,敵方有一百門跑起來的大炮,而我方有五百門比對方打的遠的重炮,雙方誰能贏呢?”
“這,這當然是我方贏了。”一百門才隻是五百門的兩成,射程上也比對方遠,當然是朕的大明贏了,朱由校想的‘沒毛病’,其他人包括臉色有些難看的王體乾幾人也是點頭,‘沒毛病’。
“嚓嚓~”
袍服甩得咧咧作響,‘孫愛卿’躬身一禮:“陛下聖明!”
“啊哈哈哈……”朱由校終於可以徹底放下心來,可以暢快大笑了,葉向高趙南星他們也是笑得暢快,唯獨那幾位閹黨,勉強賠著笑臉,一低頭,盡是鐵青的臉色。
“孫愛卿此事做的不錯,有功,賞……”
“微臣謝主隆恩。”
當下幾方散去,朱由校,當然是開心了,雖然這重炮打造需要時日頗多,可不是有三年時間麽,“哼!三年後,就是朕一雪前恥的時候。”
葉向高趙南星他們,也是高興的不得了,‘自己人’孫元化鑄炮有功,這可是我大明當前最緊要的事情,剛才皇上已經答應了,為了鑄炮,要錢有錢,要人有人,到時候,這得發多大一筆重財啊,最重要的是……
王體乾顧秉謙他們卻高興不起來了,顧秉謙一臉毫不掩飾的愁容,歎道:“王公,咱們好不容易跟他們打成平手,這下子……王公您老看該怎麽辦才好?”
王體乾一臉煩躁之色, 不耐煩的揮揮手:“咱家要是知道如何做,還用你們幹什麽,這麽多人,號稱人才濟濟,偏偏就找不出一個半個像孫元化那樣會鑄炮的,要你們何……”
顧秉謙臉色難看,幸好王體乾最後那個字沒說出口,兩人沉默了會,也就散了。
就這樣,從四月底開始,東林黨又開始沉寂了一年的進攻,這次,可不像去年了,朱由校現在又對東林黨他們有了好感,再加上他心事盡去,有事沒事就喜歡窩在宮裡跟美人妃子做做那省略兩千字的‘大事’,還有他那木工活,叮叮當當,什麽閹黨東林黨的,他也就沒那麽多心力過問了。
到七月份,王體乾他們已經招架不住,全面處於下風,王體乾不是魏忠賢,他沒有魏忠賢那股混不吝的狠勁,也沒有魏忠賢那股老大派頭,隻能步步敗退。
勵精圖治的明朝,從皇帝到東林黨閹黨,他們一時間好像忘了天朝這個威脅,又開始玩的玩,鬥得鬥,就好像那紅夷重炮是一劑萬能良方,可解世間一切病症。明末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