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秦人一點一點的消失在夜幕中,姬楽的想法很複雜。
就像他之前看到的預言般的文字中記載的一樣,秦王在他最榮耀的那一天,轟然倒下。
未來的秦國在短時3間內會變的很混亂。
少嬴看著遠去的隊伍,還有自己生死未卜的王兄,心中好生糾結。為什麽楽王兄會提前知道今晚發生的事,難道這一切不是意外,而是天子和周人的陰謀?她不明白。
公孫奭也不明白。
他在理清了一些頭緒之後馬上差人去找孟說,卻被告知孟說已經不知所蹤。
“該死!”
他早就應該想到這個突然間冒出來的齊國人,不是什麽善類。孟說不見了,這更讓公孫奭肯定,今天發生的事情,背後有什麽陰謀。這是他暫時沒想明白,陰謀發生在什麽地方。
孟說也知道,此刻一定會有很多人在找自己,他乘亂從太廟中出來之後,按照約定,來到了內城西北的角門出。
那那裡,早有一個人在等著他。
這個人算是他的老相識。
“老薛”
“老孟,跟我過來。”
孟說跟著這人,左拐右拐來到一個一處牆角。
“這是?”
“一個狗洞,從這裡鑽過去就是北苑,那邊有人接應我們。”
孟說無奈的搖了搖頭,他好歹也是學宮出身的學子,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鑽狗洞跑路,愧對夫子。
老薛一邊說話,一邊揭開一張草席。就看到一個一人寬的圓洞露了出來。
老薛尷尬的撓了撓頭:“你身材寬,可能有些擠,將就一下。”
說完之後,他睡著從洞中鑽出去。
孟說跟在老薛的後面,兩個胳膊先從門洞中伸出去,然後用手掌撐著外面的牆壁,雙臂運力,然後像一個塞子一樣從門洞中彈了出去。
“咳咳……咳咳咳咳”
老薛把孟說扶起來,卻看見孟說的嘴角不停的流著血。他有些慌神:“怎麽了,老孟!你沒事吧?”
孟說心道怎麽可能沒事。剛剛為了破壞雍鼎與地脈之間的聯系,他用盡了半生以來積累的所有的浩然之氣。可就算如此,阻斷地脈的那一瞬間,自己承受的反饋也讓身體受到了沉重的傷害。好在一切都如計劃進行,自己也沒有辜負孟嘗君的托付。
這次事畢,他就要回到學宮,潛心修學,侍奉夫子。十年前,孟嘗君對自己有一飯之恩,以德報德,以直報怨,這是孔夫子為儒門學生定下的準則之一。
薛姓壯漢沒有多說話,他是孟嘗君的一名食客,孟嘗君田文在他的封地韜光養晦,憑借著幾代人積累的巨額財富,在全天下廣招門客,老薛就是其中之一,他原本是薛城城北一個屠戶,因為義氣殺了人,被薛城大夫教人緝拿。
齊國雖然刑法不重,但殺了人最輕的刑罰也是徒二十年。他不想下半輩子都被發派到燕地修長城,於是就傷了押送他的裡長和兩個鄉人,跑到了田文的莊園中。
田文此人,胸中也有些經緯。盡管薛夫只是一個小小的屠戶,但他對薛夫卻是知根知底。他知道薛夫是個鰥寡之人,家中上無老夫老母,下無妻兒子女,平日每天打漁曬網,隻賣夠酒錢就收了攤子。雖說懶散,可薛城的人都願意去他那裡買肉,因為薛屠戶是出了名的一刀切,你若要半斤,他一刀下去,絕對不會多出半兩,同樣也絕對不會少上一分,童叟無欺。
田文聽聞魏王有個叫丁的庖廚,
他宰牛的時候刀子進入牛的身體內輕輕幾下,牛的骨和肉就被分離開來。薛夫或許不及丁那般嫻熟,但他的技藝也差不到哪裡去。這樣的人,總有一天能夠派的上用場。 於是田文就將走投無路的薛夫收在門下庇佑下來。薛城大夫怎麽敢尋大名鼎鼎的國君的親侄,孟嘗君的霉頭,這件事就此作罷。
果然,薛夫此人和孟說彼此之間素來有些交情,田文就派了他來接應孟說。
薛夫扶著吐了血的孟說,兩個人按照計劃從北苑穿過,買通的周國兵士就在北苑的小轅門等著他們。就在兩個人都以為已經脫離險境,突然周圍亮起一圈火光,兩個人竟是被有心人蹲了個正著。
“孟大夫,等你好久了。”
薛夫剛想暴起傷人,卻被孟說鐵鉗一樣的手抓得緊緊的。
他抬起頭,不遠處火光下,站著一個年輕男子。
孟說也沒想到,螳螂捕蟬,還有黃雀在後,他試探性的發問:“你是何人?”
“夜闖天子別墅,還敢反客為主的問主人家,倒也有點膽量。”
一個更加年輕的聲音從後方傳來,先前的年輕男子讓開身為,一個華服少年從背後露出臉來。
孟說看到此人,心中一驚,這是,太子楽?
“少君可是太子殿下?”
孟說知道今夜不能善了,他身負重傷,薛夫又是一個莽漢,面對以逸待勞的周人,可以說毫無勝算。
“孟大夫為何不隨著秦人一同離開。”
姬楽也不算明知故問,他知道今夜的事,孟說必然是其中一環。薛夫自以為買通了北苑的周兵,但他卻沒想到這是姬楽的將計就計。被賄賂的士兵一轉頭就把這件事告訴了子臼,子臼稟告姬楽之後,姬楽並沒有讓人抓住這個齊國人,反而他讓兵士索性不去理會這個家夥,終於在今天,一並收網,一網就逮到一條大魚。
孟說不知道姬楽葫蘆裡賣什麽藥,他不敢保證姬楽是站在他們一方的。上位者做出決策,他們隻負責執行。當初孟嘗君也說過此行的危險,如果他被捉住,他唯一的結局就是在受刑之前自我了斷。而在此之前,孟說看了看擋在他身前的薛夫,手上悄悄運力。
“對不起了,老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