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珍的內室,此時氣氛凝重。
賈珍躺在炕上,王太醫正在給他把脈。
老祖宗坐在炕邊兒的椅子上,其他年長的主子,站了一地。
尤氏跪在賈珍身邊,還在小聲抽泣。
寶玉、迎春等小主子們也來了,但沒被允許進裡屋,都在外屋客廳裡站著,賈環也在其中。
府裡的動靜鬧的這麽大,幾乎人人都知道了。他若是不來,也顯得不正常。
王太醫放下了賈珍的胳膊。
“王太醫,怎麽樣了”?
賈赦問道。
“脈象穩住了,想來是急火攻心,無甚大礙,我開個方子,舒血理氣。另外,最好找個先生,看看是否撞客了”。
王太醫這一番話,把眾人聽得更加糊塗。
你是太醫啊,這到底是病,還是撞邪了?倒是說個明白啊?
但人家太醫這麽說了,他們又不懂醫理,況且還給開方子,也就沒法說什麽。
其實想說也說不出什麽來。
王太醫走了,眾人又陷入沉默之中。
“尤氏,你也別哭了,你說說,到底為何如此”?
“老祖宗,這個……”。
“哼,事到如今,上上下下都知道了,你還想隱瞞?隱瞞到什麽時候是個頭?就隱瞞我們這些人嗎”?
“也就像大老爺說的那樣,都怪秦氏,若不是她……”。
“你給我住嘴,連一點兒臉面都不要了麽?你們這幫不屑子孫”。
老祖宗厲聲喝道。
眾人雖然都明白了怎麽回事兒,但此時當著眾人的面兒,尤氏不檢討賈珍和自己的過錯,還在埋怨秦可卿,便是任何一個人,都覺得尤氏無恥。
便是人們不在乎秦可卿,心裡維護賈珍,也不能這麽公開地怪罪秦可卿。
這是賈府的最後一點體面,要是傳了出去,賈府必將名譽掃地。
老祖宗掃了眾人一圈兒。
“你們都說說,此事如何收場”?
沒有人吱聲。
此時的主要主子,都是榮國府人,雖然是一家,當這畢竟是寧國府的家事。即使兩府一體,也沒人願意牽頭拿主意。
“尤氏,你們意下如何?你可別跟我說,你們沒有打算”。
老祖宗盯著尤氏。
“原本是打算,今日若是不從,就休了秦氏”。
對於賈珍逼迫秦可卿,尤氏其實也看不慣。但她一向懼怕賈珍,也就只能助紂為虐。
既然早就有休了秦可卿的打算,不如趁此機會就把秦可卿趕出家門,也好斷了賈珍的念想,一了百了。
至於寧國府無後的事情,女人有的是,何必非要在秦可卿這一棵樹上吊死?
現在老祖宗插手此事,何不順水推舟,把秦可卿這個禍水趕出去?
即使賈珍不高興,老祖宗做主了,他也不好說什麽。
“蓉哥兒,你的意思呢”?
“全憑母親做主”。
“你們說呢”?
老祖宗又轉向了賈赦和賈政。
“休妻倒是容易,只是此事傳了出去,外人會怎麽看?似乎有些說不過去啊”。
賈政多少說了句良心話。
“你們爺兒們都回去吧,我到蓉哥媳婦那裡去一下再說”。
男子們紛紛離去,賈環早就呆的不耐煩,率先溜了。
回到家裡,黃天龍已經坐在屋裡吃上了。
“環兄弟,我乾的怎麽樣”?
“黃兄出馬,
果然馬到成功,佩服,佩服,謝謝黃兄”。 “不用謝,今日之事,便是你不說,叫我遇上了,也會出手相救。這一家人,做事實在無恥。唉,你們賈家啊,看來氣數已盡啊”。
“唉,珍大哥此事,做的實在太不地道”。
“不光是賈珍,那個尤氏和賈蓉,也不是什麽好東西。這個秦可卿啊,還是早些離開為好,否則早晚死在這裡”。
“她九月初九還有一場劫難呢”?
“呵,這個小女子,怎麽這麽倒霉,怎麽回事兒,能說說麽”?
賈環也不隱瞞,就把他推算的結果說了一邊。
“聽你這個意思,你還想救她一命”?
“當然,救人就到底,送佛送到西。我既然插手了,就要管到底”。
“環兄弟,這回你可是跟黑白無常作對啊。跟他們作對,就是跟地府作對啊”。
“我管他天庭地府的,只要老子看著不順眼,誰都多余了。這就叫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與人鬥,其樂無窮”。
“哈哈哈,環兄弟豪氣乾雲,黃某佩服,當浮一大白,來,乾”。
“好,乾”。
黃天龍放下杯子,突然沉默起來。
“黃兄可有什麽心事”?
“我是為環兄弟擔心啊。黑白無常不是孤魂野鬼,也不是一般的鬼差,不好鬥啊。環兄弟可有什麽萬全之策”?
“還沒有,不過總會有辦法的”。
“可需要我助你一臂之力”?
“不用。 我陽壽未盡,不怕他們。你若是參與進來,就是犯了天條,今後沒有好日子過,說不定哪天就遭天雷劈,數千年修行毀於一旦,豈不是可惜”?
“謝謝環兄弟體諒,不過,我還是勸你,別管這事兒。你鬥不過地府的”。
“鬥不過也要鬥,不跟這兩個混蛋鬥,我就渾身難受”。
到了亥時,黃天龍走了,錢槐也走了。
賈環放出副元神到東府,見老祖宗等人也都走了。
賈珍的屋子裡,只剩下賈珍在炕上躺著,尤氏和賈珍的兩個小妾在客廳裡面坐著打盹兒。兩個丫鬟在炕上,守候著賈珍。
賈環找出一些衣服,塞進被子裡,讓被子鼓起來,假裝有人的樣子。
然後拿出三枚隱身符,釋放開來,就往外走。
春雨和冬雪正在議論著東府的事情,賈環就從兩人眼皮底下過去,兩人毫無反應,根本就看不見賈環。
出了門,賈環就大搖大擺地向東府走去。
這種隱身符,隱身效果非常好,不僅人看不見他的蹤影,就連靈類都看不見。
但隱身符也有缺點。
一是行動不能太快,走的太快,隱身效果就沒了。
二是持續時間有限,一枚隱身符的有效時間,只有不到一盞茶工夫。
不過,這也足夠支持他到賈珍家了。
開了門,就見尤氏幾人還坐在客廳裡。賈環就從他們眼皮底下過去。
“這門怎麽無緣無故開了?莫非又鬧邪啦”?
賈珍的小妾佩鳳嘟囔一句,過去關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