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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始諸天》第218章長江儲君
鎮江府,

 城隍法域,宣德殿!

 鎮江城隍神情陰鬱,一身從四品神袍,點點金青在他周匝浮動,映襯著殿中深處,一抹揮之不去的陰霾。

 一尊判官矗立身旁,面露金赤法紋,一雙冰冷的眸子,毫無一絲溫情,有著只是冷漠深沉,無我無己。

 “府君,這金陵府之事,大致便是如此。”

 夜遊神面色慘淡,半伏身於殿中,左手捂著胸口,目光中夾雜驚懼。

 一旁的日遊神,亦面色慘淡,神思恍恍惚惚,猶自沉浸於驚悸中,難以自拔。

 這日夜遊神皆是府城隍麾下,最為頂尖的地祗之一,有著神道從六品位業。固然二者皆非以武力稱著當世,但能讓日夜遊神如此驚懼,其可怕已然毋須置疑。

 當然,能在一尊如此恐怖的存在當面,還能勉強留得一條性命,逃出步步殺機的金陵府。這對日夜遊神而言,已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原來如此,真是難以想象,區區一府判官,竟有能力以下犯上,戮取城隍大位,這是千古未有之事啊!”

 鎮江城隍神色恍然,微微按著腰間玉帶,眸光閃動間,透著一絲絲凜然:“孫紹安一世梟雄,竟死於一二宵小之手,一生英明付諸東流,真是可笑啊!”

 這位鎮江城隍,與孫紹安亦敵亦友,糾纏身前身後數百載。如今這一昔日大敵,卻落得如此際遇。這讓鎮江城隍不由心緒複雜,唏噓不已。

 夜遊神垂頭道:“府君,此賊至少證得正五品位業,已是一大患。有此等背主失義之人,與吾鎮江府相鄰,著實讓人惕然。”

 鎮江與金陵處於南北競爭,彼此製衡的關鍵一點。內中上至府城隍這般大人物,下到一點魂魄真靈,都有著嚴重的隔閡。

 幾百、上千載皆是如此,不但上層人物習慣了,就連中、下層人物,也都習以為常,彼此矛盾非一朝一夕之事。

 鎮江城隍若有所思,頷首道:“此等人物,確實該警惕一二。”

 “只是此事,已非吾一人之事了。一尊府君的更替,可是事關江南八府,以及天下十三州大局。如今讓一人攪亂,這事……不能就這般算了。”

 鎮江城隍冷冷一笑,無論古今之世,任何一位上位者,對於弑主上位之人,都不會抱有好感的。

 今時不第一時間打壓下去,萬一其他的僚屬,也一起有樣學樣,神道的秩序格局何在?

 雖然一尊正五品之上的存在,與任何金身之下者,都幾有天淵之差。但已經有了一個以下犯上的例子,就代表著正五品位業,並非真正的無敵與世高枕無憂,也一樣有被人襲殺之時。

 此時,一直矗立一旁,沉默寡言的判官,眉宇緊鎖間,驀然開口,道:“金陵易主之事,吾等是否要先稟明昭宥顯德真王?”

 “畢竟,有著真王親批在握,吾等方能執王令旗牌行事。”

 這位判官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就直指要害,讓鎮江城隍面露深思。

 這一方大成世界歷史悠久,也闊過一時。在遙遠的上古之時,曾具青敕位格,是一方高等世界之一。

 在漫長的歲月中,不乏強者大能之士,證得不死長生之道,為大成世界打下來堅實的基礎。

 雖然如今世界位格跌落,天地大道規則有缺,但正三品青敕級數的老古董,還是有一些的。

 遍數天神、地祗、水神、鬼神四大神脈,其中若無幾尊,鎮壓氣數的擎天柱石,焉能一直從上古之世,傳承至今時今日。

 判官口中的那一位昭宥顯德真王,就是一尊壽達幾千載的正三品青敕,也是地祗一脈的五方真王之一。可謂是大成世界,所有地祗的共主。

 “稟告真王?”

 鎮江城隍躊躇一番,似舉棋不定。

 五方真王固然是地祗共主,受大成地祗們朝拜,權威極為深重,但兩方也並非是完全的歸屬關系。

 一個個城隍地祗,就猶如人間中,已經裂土封疆的諸侯一般,本身就是威福自享。這些作威作福慣了的城隍們,對於製約著他們的五方真王,雖然驚懼正三品的偉力,但更警懼自身權柄的得失。

 “不過初入正五品,不必打擾真王。”

 鎮江城隍一言而決,道:“金陵城隍本是江南第一城隍,只是如今金陵失位,自當由吾鎮江取而代之。”

 說到此處,鎮江城隍眼中野望,已是不加遮掩。

 鎮江城隍舉手握拳,高聲道:“吾欲會盟江南諸府,伐金陵之不義。”

 判官、遊神盡數俯身:“吾等願隨府君,伐不義,討亂逆!”

 …………

 轟!

 隆!

 隆!

 暴雨瓢潑而下,雷霆炸響天際,長江水漲起伏,道道大浪襲娟,風雨夾雜其間,讓這一方長江水域,愈發的寬廣深邃。

 長江岸頭,一尊金袍男子沐浴在風雨中,腰間一襲玉帶,上掛一柄折扇,透著一股瀟灑不羈。無數的雨點摔打,落在他周匝三寸,就化為絲絲水霧,隱約有龍吟之相演化。

 “真是好風,好雨,好風光啊!”

 這金袍男子面帶狷狂,兩臂伸展做懷抱之態,全然沉浸在水霧之中,哈哈大笑。

 在這水霧彌漫之間,金袍男子的笑聲,仍然回蕩在長江岸頭,但身影卻不知何時,逐漸與水霧混為一體,漸漸隱沒與無盡水霧之中。只有模糊間,一道龍吟愈發遠去。

 金陵府,功德殿!

 崔府君坐在大位上,李明樓居右,荀少彧居左,各司各府的僚屬們,分別矗立在二人身後。

 經過一番殘酷的清洗,這功德殿中的掌事,少了不少舊人,也添了一些新面孔。

 崔府君語氣沉重,道:“諸位,日前發現的那幾個暗釘,看來是有人注意到,金陵的變化了。”

 李明樓直言道:“發現,是遲早的事……畢竟,這金陵幾日來的變化,明眼人一看就知,堵塞言路是行不通的。”

 一側的荀少彧,面上帶著笑意,看著氣機愈發森嚴的崔府君和李明樓,暗自頷首。

 在將一道金敕符籙的權職,全部都分而化之後。這位崔府君厚積薄發,終於完全踏入了,一生所求的正五品位業。而分潤了不少金敕本源的李明樓,也趁機證就從五品之位。與證得金身的正五品。也只是相差仿佛而已,隨時都能邁入最後一步。

 只是,荀少彧親眼看著,自身選擇的‘棋子’,一步步按著棋路下著,也別有一番滋味感受。

 “堵不如疏,金陵城幾十萬百姓,吾等又能堵住幾人之口,斬去幾人之舌?”

 “終究外界,會得知金陵府的變故,只是時間長短而已。”

 荀少彧低聲笑著:“既然,他們已經知道了金陵府,所發生的變化。那麽他們最該做的,又會是什麽?”

 崔府君閉目,淡淡道:“他們,一定會極力打壓金陵府,這打壓來的越快越狠,就愈彰顯他們的雷霆手段!”

 李明樓神色沉沉:“對啊,金陵就是江南八府中的一個異數,一個變數。沒人會喜歡,這樣一個不受控制的變數。”

 崔府君神色低沉:“一旦,江南諸府群起而攻之,吾金陵何以擋之。”

 荀少彧眸光轉動,不可計數的幽暗,一一略過心頭。

 於是,荀少彧斷然開口,道:“鎮江與吾金陵世為宿敵,若金陵有難,落井下石者必有其一。“

 “吾等不妨先發製人,就以宿敵為名,率先拿下鎮江。到時吾等,手掌江南二府之地,橫跨長江天險,又有江南八府中,最為富饒強盛的兩府,其勢必然由守轉攻,大有可為啊!”

 荀少彧這一計,正中要害之上,讓崔府君、李明樓二人,都若有所悟。

 “鎮江,確實是一緊要之地。”

 以鎮江的地理位置,正扼住了金陵的咽喉要道。而反之金陵,何嘗不是卡住了鎮江水脈的三寸要害。

 兩方互相警惕,也互不相讓,如今金陵給了鎮江,一個如此好的借口。鎮江城隍又如何會不把握機會,讓金陵永世不得翻身。

 “鎮江……”

 崔府君幽幽歎息,眸光中冷芒跳動。

 “哈哈哈……”

 “如此大事,焉能少了吾。”

 驀的,一狷狂霸道的長笑,在功德殿中響徹。

 “誰,”

 在坐的諸位地祗,一起起身。

 尤其李明樓神情一厲,位臨從五品神力,一下轟然暴發。一身金赤色神力動蕩方圓之地,李明樓目光中流露一絲殺機。

 畢竟,堂堂的金陵城隍法域,豈容他人肆意往來,甚至還在功德殿中,如此的喧嘩不止。

 此刻此時,來者的種種舉動,在金陵眾多地祗眼中,已經不吝於是挑釁一般。而眾多地祗當面,又豈能容下如此的肆無忌憚。

 “鎮!”

 李明樓大手一揮,一杆判官天筆落入手中,書寫一枚古篆真言。

 一尊尊僚屬各顯神通,荀少彧蹤跡混雜在諸多僚屬中。數十、上百道神通,幾乎將這一片地域封禁,一並打成虛無。

 吟——

 吟——

 吟——

 一道道龍吟聲,似如萬千遊龍奔騰,一枚金色寶珠氤氳奔騰,絲絲縷縷霞光揮灑,讓這一方功德殿,好似化為神土仙天一般。

 上百道神通碰撞,讓金色寶珠悲鳴一聲,似乎一道裂紋,在寶珠珠身上浮起。

 “慢著,慢著!”

 一道氣急敗壞的聲音,在金色寶珠之下宣泄。

 這是一金袍男子,神采別具一番氣度,但觀其氣急敗壞的神態,就知其先前的狼狽模樣。

 一時間,被數十、上百道神通圍攻,沒被一下打死,已是堪堪步入強人之列。

 金袍男子怒氣衝衝,一步踏入功德殿,大喝道:“好個金陵城隍,真是好沒道理,爾難道不知待客之道。吾不過一時忍不住,隨口發聲而已。爾等就讓吾堂堂長江儲君,吃了如此大的苦頭。”

 “爾等莫不以為,只有地祗一脈可以討伐爾等,吾長江水系,就不能水淹金陵府?”

 這金袍男子面露怒色,高聲斥責。

 “長江儲君?”

 金陵一眾僚屬聞言,暗自怎舌其來頭,不由收斂了幾分力量。

 由於金陵臨近長江水域,這些地祗們當然清楚,水神一脈中的兩大共主,長江、黃河沉甸甸的分量。

 畢竟,長江龍君、黃河河伯二位,可都是正三品的大神,隨意伸出一根小手指頭,就能碾死一尊正五品的三品大神。

 雖然金袍男子並未確證身份,但以長江龍君的赫赫威勢,一旦冒名充任,自會有長江龍宮處理。

 縱然,金袍男子只是長江儲君,離著長江龍君之位還有十萬八千裡遠,但也是長江龍君眾多血脈子嗣之一,不可輕易怠慢。

 “不知儲君,大駕光臨,有何事不能登門通傳?”

 “反而行如此陰祟做派,可是失了大氣,為人不恥。”

 崔判官面色不改,看著一身力量本質,顯示純金之色的長江儲君。

 “哈哈哈……”

 長江儲君金袍鼓蕩,道:“聽聞金陵出了個人傑,逆伐上神,篡奪大位,證道金身,吾神交之。今日吾特來一見,是如何的英雄豪傑之士,才能做下這等潑天大事。”

 “今日一見,卻令吾大失所望啊!”

 這金袍男子面容剛正,但話語詭辯頗多,似乎只是單純探訪金陵,而無一絲陰私心思一般。

 “如此,倒是吾崔某人,讓儲君失望了。”

 崔府君神色低沉,嘴角掛著一抹冷笑。

 金袍男子悵然一歎,道:“雖然與吾心中所想之人,有些差距,但崔府君已是一代英豪,當得起三分讚譽。”

 “吾一時不查,只是想見一見府君尊面,卻不巧撞見府君議事,聽聞府君,欲攻取鎮江。”

 “不由心心羨往之,不妨算上吾這一份,如何?”

 金袍男子眸中,似有一條遊龍飛騰,純金的瞳孔中,帶著一片冷然之意。

 水神一脈,覬覦大地生靈香火,已是久已。

 只是大地生靈已被天神、地祗兩脈瓜分一空,根本沒有水神的立足之地。

 只是,香火作為神道根基之一,大地佔有的比重,幾是水域諸流的數倍。

 這讓水神一脈,如何肯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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