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要想太多,就算迪迦拉控制了南方派系的軍隊,也拋不起什麽大風浪。”劉尊山這麽說,明顯是在開導丁鎮南。“我們的推進速度並不快,第十七裝甲師也很快就能部署到位。到時候,梵軍就得死守齋普爾。以我個人的看法,迪迦拉搞這麽多事情,最後還是得放棄南部地區。”
劉尊山的話剛落音,丁鎮南就抬起頭,用一種萬分震驚的目光看著他。
感情,像是不認識說這番話的人。
“這只是我自己的推測,到底是不是……”劉尊山明顯有點信心不足,畢竟分析戰場局勢與判斷戰局發展,並不是他的強項。
“還真是如此。”
“啥?”
丁鎮南笑了笑,才說道:“雖然我們知道,迪迦拉非常精明,也很有頭腦,更不缺乏果決與勇毅,但是從目前的局面看,我們對他的認識依然不夠,甚至可以說低估了他,從而做出了錯誤判斷。”
“他有這麽厲害嗎?”
“就像你說的,最後還是得放棄南部地區。只不過,他會在此之前做好萬全的準備,確保在放棄南部地區之後,不會對總體戰局,特別是西北戰場產生影響,至少得把影響降低到最低限度。”
顯然,丁鎮南在此之前確實沒有想到這種可能,即迪迦拉會壯士斷臂,主動放棄根本就守不住的南部地區。
劉尊山鎖緊了眉頭,顯然沒有搞明白丁鎮南的意思。
放棄佔國土面積接近一半的南部地區,而且不會對總體戰局產生影響,可能嗎?
不要說迪迦拉是戰後成長起來的新生代政治家,即便是梵羅國的開國元勳,也不敢做這樣的事情。
此外,當初蠻橫乾預斯蘭的內政,暗中扶持武裝組織,並且在內戰中為軍提供支援,其根本目的就是為了加強對南部地區的控制力度,讓梁夏帝國無法借斯蘭插手其內部事務。
關鍵就是,德乾高原上面的土邦,並不是積極主動的加入梵羅國,而是在第二次民族運動浪潮當中被梵羅大軍征服。哪怕承認了德城政權,南部地區的十幾個邦依然保留了相當多的自治權。比如很多還有自己的官方語言,保留了戰鬥力不亞於正規軍的地方武裝力量,儼然是國中之國。
只要放松管制力度,恐怕這些邦都會獨立出去。
真走到這一步,迪迦拉就是梵羅國的民族罪人。
他敢這麽做嗎?
雖然看出劉尊山有疑問,但是丁鎮南沒做太多說明。
迪迦拉是否願意冒著成為民族罪人的風險,在戰時放棄南部地區,往根本上講,其實不由他決定。
現在,戰局已經非常的明顯,擺在迪迦拉麵前的選擇卻沒有幾個。
第五陸戰師在西部戰場南面狂奔猛進,擺明要把古吉拉特邦切割出來,並且避開部署在齋普爾的重兵集團,繞到梵軍防線的後方,對科塔構成威脅,並一舉切斷南部戰場與北部戰場的聯系。
關鍵還有,打開了進軍岡伽羅平原的大門。
只要拿下科塔,東方聯軍就能夠沿著昌巴爾河南下,對位於德城東南的戰略重鎮阿格拉構成威脅。
阿格拉就在岡伽羅平原西部,還是德城的東南門戶,更加是連接西北地區與北部地區的交通樞紐中心。丟掉阿格拉,西北地區將孤立無援,也就別想獲得北部地區的物資,比如無比重要的糧食。
毫無疑問,阿格拉在軍事上的戰略價值不在齋普爾之下。
要命的是,以梵軍的戰鬥力,特別是北方派系那些軍隊,不要說守住科塔,能夠退守阿格拉都是萬幸。
只要第五陸戰師鉚足勁,就有很大的把握打下科塔,並且進軍阿格拉。
至少,包括迪迦拉在內的梵羅領導人是這麽認為的。
可問題是,肯定不能抽調齋普爾附近的軍隊去守衛科塔。
其實,這也是丁鎮南答應付衛民,讓第十七裝甲師提前北上,並且在蘇庫爾做好進攻準備的關鍵所在。
只要第十七裝甲師的5萬官兵到了蘇庫爾,哪怕沒有做正事,成天在軍營裡曬太陽、喝啤酒、吃燒烤,也能讓德城的梵羅領導人夜不能寐,畢竟這5萬大軍發動起來,那就絕對是勢不可擋。
在波沙灣戰爭當中,第十七裝甲師創造過一天突擊300多千米的記錄。
哪怕從蘇庫爾出發,到齋普爾的公路裡程不到900千米,按最快突擊速度前進,也就只是3天的事情。
關鍵還有,第十七裝甲師未必會去齋普爾。
如果第五陸戰師已經在南邊打開局面,比如攻佔了科塔,那麽第十七裝甲師很有可能會進行戰略穿插,與第五裝甲師合圍齋普爾。要是梵軍崩潰的太過迅速,甚至有可能把阿格拉也算進去。
只要圍殲了部署在齋普爾周圍的梵軍,梵羅當局就只能選擇投降。
可見,哪怕必須加強科塔與阿格拉方向的防禦部署,也只能從其他的方向,也就是南部戰場抽調兵力。
毫無疑問,這也是迪迦拉在此時拿南方派系開刀的原因。
再晚,恐怕就來不及了。
關鍵還有,在做這個決定的時候,迪迦拉肯定知道,隨著梵軍加強在科塔方向上的防禦力度,從西邊殺來的第五陸戰師有很大可能會轉向南下,掃蕩古吉拉特邦,並且在時機成熟之後進軍孟賣。
此外,第五陸戰師還有可能在南下的途中,沿訥爾默達河向內陸挺進。
這條進攻線路,其實是從特普拉山脈北面進行戰略穿插,經過博帕爾與賈巴爾普爾,挺進到岡伽羅平原的中部地區,兵鋒對準的是岡伽羅平原東部的巴特那,從而把整個南部地區切割出去。
只是,這條進攻線路的軍事價值,準確說是戰略價值到底有多大,其實還有待商榷。
站在梵羅當局的立場上,那就更加如此了。
原因就是,東方聯軍沿著這條線路推進的前提,其實是梵羅當局放棄南部地區,並沒有打算在南部地區跟聯軍決戰。
那麽,把南部地區切割出去產生的影響自然是微乎其微。
至於通過這條線路北上,也就是對北部與西北地區實施戰略包圍,同樣是多此一舉。
理由也很簡單:海上封鎖本身就有戰略合圍的作用。
此外,就算在地面戰場上實現了戰略合圍,最後還是得通過戰鬥擊敗梵軍,攻佔德城等主要城鎮。
東方聯軍再是強大,也不可能通過幾場戰鬥就攻佔人口超過7億的北部與西北地區。
既然需要一步步的推進,那麽實施戰略合圍的價值何在?
為了實現戰略合圍,背負沉重的後勤保障負擔,到最後必然演變成東方聯軍的噩夢。
至於佔領孟賣,也沒多大的意義。
如果東方聯軍真的打算佔領這座擁有2000多萬居民的城市,根本不用從地面進攻,發動一場兩棲登陸作戰就行了。讓第五陸戰師在孟賣附近上岸,還能夠省去維持上千千米後勤補給線的麻煩。
從這個角度看,迪迦拉有充足的理由相信,哪怕從南部地區抽調兵力,短期之內也不會有太大的麻煩。即便東方聯軍在南部地區攻城略地,也只是一時得意,對總體戰局的影響其實很有限。
那麽,迪迦拉就有足夠的理由加強西北戰場的兵力部署。
此外,也就是死守科塔。
仍然從梵軍的角度來看,如果能在科塔擋住第五陸戰師,逼迫東方聯軍在西邊發力,加大第十七裝甲師的作戰負擔,比如說分兵南下,協助第五陸戰師作戰,就有希望在齋普爾的西邊打一場殲滅戰。
沒錯,殲滅的對象就是第十七裝甲師。
只要此戰大功告成,梵軍就有極大的希望守住西北地區,至少盤活了戰局,獲得騰挪折衝的空間。
不要忘了,西北才是主戰場,而西北戰場的主要作戰方向在北面。
別看在齋普爾附近部署了數十萬大軍,幾個裝甲師與機步師都來自中央軍,可是中央軍的主力部隊大部分在德城的北面,面對的帝國西北邊防部隊。在過去數十年裡,梵羅當局始終把來自北面的威脅放首位。
顯然,迪迦拉首先考慮的也是來自北面的威脅。
他最為擔心的事情,其實就是在第十七裝甲師與第五陸戰師強攻齋普爾的時候,帝國西北邊防軍從無極高原衝下來。要是巴鐵同時在西北發動進攻,哪怕是反擊,牽製住該方向的梵軍,也許要不了幾天,東方聯軍的戰旗就會出現在德城的上空,梵羅國也將隨德城淪陷而灰飛煙滅。
就此局面,唯一的機會,就是趕在齋普爾遭到圍攻之前消滅第十七裝甲師,至少打掉第十七裝甲師的主力。
要往根本上講,其實是避免讓齋普爾遭到圍攻,解除齋普爾所遭受的威脅。
道理也很簡單,部署在齋普爾的梵軍主力部隊,不但負責守衛德城南大門,還是戰略預備隊。
綜合這些因素,就不難明白,迪迦拉為什麽要急於拿南方派系開刀了。
在想明白了這一點之後,也就能發現,此戰的關鍵,其實就是在強攻齋普爾之前盡可能的消耗梵軍的有生力量,逼迫梵軍調動部署在齋普爾的主力部隊,圍殲第十七裝甲師的設想也就成了空談。
只是,這並非明智之舉。
道理就是,西南戰場本身就不是主攻方向,哪怕投入了兩支主力部隊,也只是為了欺騙敵人。
此外,按計劃,在主攻行動開始之後,第五陸戰師得轉戰東海岸。
也就是說,最後在這邊撐場子的,就只有第十七裝甲師。
沒有第五陸戰師的協助,第十七裝甲師在深入梵羅國境內後,也許根本就不需要梵軍進行大范圍調整,只是部署在齋普爾的那幾個裝甲師與機步師,就能製造巨大的麻煩,戰局甚至有可能反轉。
不是丁鎮南不相信第十七裝甲師的戰鬥力,而是到時候,能夠用來支持第十七裝甲師的力量非常有限。就拿戰術航空兵來說,肯定得用在主攻方向,而巴鐵這邊的幾支航空隊還得照顧西北戰場。
對丁鎮南來說,現在的問題就是,在不對作戰部署做出太大調整的情況下,確保第十七裝甲師能夠拖住梵軍的主力部隊,讓梵羅當局堅信,東方集團的主攻方向一直就在這邊,在東海岸的行動才是佯攻。
在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丁鎮南已經不知不覺的走到了沙盤旁邊。
雖然早就有了電子地圖,可以直接投影到大屏幕上,但是為了照顧付衛民與侯晨晟這幾個“老一輩”將領,丁鎮南讓參謀搭設了戰場沙盤,並且標注出主要地點,特別是大城市的詳細數據。
相對而言,戰場局勢在沙盤上是一目了然。
“看樣子,還是得好好的打一仗。”
“怎麽打?”
看了眼劉尊山,丁鎮南的目光又回到了沙盤上,還使勁的揉了揉額頭,神色依然是萬分嚴峻。
劉尊山屬於擅長衝鋒陷陣的猛將,運籌帷幄並非他所能。
“要我說,‘乾’就一個字,哪需要……”
“就算乾,也要想清楚再乾。”
劉尊山翻了下白眼,不過也閉上了嘴。從波沙灣一路走過來,他在丁鎮南面前早就沒了脾氣。
要不是丁鎮那親自點名,劉尊山也無法上升到戰場指揮官的高度。
當然, 劉尊山對丁鎮南,更多的是敬佩與尊重。
放眼全球,能夠在短短的幾個月之內,用不到10萬兵力就消滅了敵人的百萬大軍,除了丁鎮那,還確實找不出第二人。
又沉思了一陣,丁鎮南才開口說道:“就像你說的,確實得乾上一場,而且得由第五陸戰師來乾。”
“沒問題,別說整個師,再給我……”
被丁鎮南瞪了一眼,劉尊山再次閉上了嘴。
“讓我再想想。你要沒別的事情,去師部請侯師長過來,就說你回司令部述職,一起吃頓飯。”
“你也去?”
丁鎮南很無語,還忍不住翻了下白眼。他要是不去,需要做這些安排?
還好,劉尊山馬上就明白了過來。
丁鎮南做這個安排,其實就是想要通過他,跟侯晨晟好好談一談,畢竟劉尊山跟侯晨晟都來自陸戰隊。
“行,我現在就去師部。你早點過來,我那裡還有一瓶從國內帶來的好酒,我哥倆個好好喝幾杯。”
丁鎮南沒多說,只是點頭答應了下來。
在劉尊山轉身離去之後,他的目光又回到了沙盤上,在西部戰場的幾座主要城市的圖標上反覆遊走了幾遍,最後才停在了一個不那麽明顯,地理位置卻非常關鍵的圖標上,還遲遲沒有挪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