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焰豆酒館氣氛有些壓抑,雖然不大的酒館裡依舊座無虛席,但卻失去了往日那種歡快活潑。酒館裡的客人三教九流都有,但大多是冒險者,人群間流傳著一則“今夜將有大事發生”的流言。
靠近櫃台的一張桌子上,一位半精靈吟遊詩人正抱著的他的風琴,一邊彈唱一邊吟誦著意義不明的預言詩。他穿得十分單薄,但卻用白布條把面部裹得有些嚴實,只露出眼睛、鼻孔、和嘴巴、還有他那對尖耳朵。
這時已經沒人管他說的是什麽預言詩了,因為大家都在討論著他剛剛說的“諾丁漢劇變”。
“你覺得他剛剛說的都是真的嗎?貴族悄悄在城外藏了大軍。”
“不清楚······但我今晚肯定不出去了。”
“我好像聽到點風聲······”一個身材瘦弱的人說到。
“哦?!說來聽聽!”
旁邊幾桌的人也都豎起耳朵偷聽。
“兄弟會前段時間發了個任務,讓人去偷諾丁漢的印章,聽說有人完成了任務。”
“哦?!誰這麽厲害,能偷到公爵的勳章?難道是‘神之手’多納?”
瘦子攤攤手:“這我就不知道了。”
“噫——”同桌的人噓了起來。
“但是!”瘦子又故作神秘地提高音量。
“······說啊!”
這瘦子指了指他那空空的酒杯,然後把腳翹在桌上,仰躺到椅子上。
“咚!”旁桌一位裸露上半身的壯漢將一大杯酒砸到瘦子桌前。
“你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老子揍死你丫的!”說完他捏了捏拳頭,咯吱作響。
面對大漢的威脅,這瘦子也不害怕,他先是痛飲一口酒,“啊——爽!”。
然後他再次故作高深地說:“昨天有維克鎮的好多貴族帶著私兵出城,我跟了一路,他們喬裝打扮成商賈在城外的集市上賣東西。”
說完他也不等其余人反應,直接離開了酒館。
“他說的是真的嗎?”
“不知道,反正我今晚就待在這喝酒了!”
“好想法!”
一個十多歲的侍應生正在櫃台準備酒具,這人正是阿什萊特穿越過來時見到的丹。
他一邊擦杯子,一邊問打著哈欠的老板:“老板,你覺得他們說的是真的嗎?”
“丹,少管閑事!我出去一趟,把店看好!”
“啊,行!”
那名面相凶悍的老板進了內間,隻留下丹看著偌大的酒館······
聖·諾丁漢高大的城牆上,每隔十米就會有一個舉著火把的衛兵,同時還有許多巡邏隊不停巡視。然而堅固的防守一般都是從內部被突破的,南城門,一支喬裝打扮成城防軍模樣的部隊已經趁著換防的時機,悄悄拿下了城門。而且他們的戰果還在不斷擴大,整個南城牆已經有一大半的區域被他們掌控。
“吱——”
伴隨著鎖鏈滑動的聲音,吊橋被不斷放下。
“轟——”
伴隨著吊橋落地的聲音,早就等候多時的貴族反叛聯軍大搖大擺的進了城······
另一邊,公爵府邸裡,諾丁漢公爵坐在寶座上單手撐著下巴,他的旁邊站著副官,下面是正向他通風報信的溫德爾!
“公爵,內維爾伯爵已經動手了!”
“嗯,知道了,你下去吧。”
“······”溫德爾還想說什麽,不過當他看到公爵那種古井無波的臉後,
還是恭敬地退了下去。 “大人,軍隊已經集結完畢,只等您一聲令下,我們就能掃清寰宇。”公爵的副官附在公爵耳邊說。
“不急,這會兒估計那群烏合之眾才剛進城,把他們全部放進來關門打狗,我不要一個活口。”
聽到他平淡卻充滿殺氣的話語,副官打了個冷顫。
“可是大人,這麽多貴族一次性死掉,恐怕教皇那邊······”
“哼!只要到時候把那些禿鷲喂飽就行,公爵領必須在諾丁漢家族的掌控之下。有些工具用過一次就該丟掉,這個不用我再教你了吧。”
“是,大人!”
······
伯爵莊園裡,馬克還帶著他的人和子爵的人對峙著,雙方的損失都不大,誰也奈何不了誰。兩方的戰士都感到有些疲憊,慢慢的大家都變得消極起來。
馬克見狀,高聲呐喊:“再堅持一下,我們的援軍已經進城了,不久就到!”
埃文爵士也不甘示弱:“公爵已經知道了他們的陰謀,軍隊馬上就會趕來!”
但其實他們也就是吆喝聲大,誰都沒有命令手下強攻。
可惜馬克不知道內維爾伯爵已經被伯爵夫人毒死,伯爵夫人自己也被阿什萊特殺了,他正在進行一場無意義的戰鬥,他的副隊長山德魯則早就跑掉了。
許久,震動和腳步聲從莊園外傳來,一隊著裝整齊的重步兵開進了莊園。火光中,他們的旗幟上那漫卷的黃黑間條紋和他們一身明光霍霍的黑甲異常顯眼,公爵的部隊趕到了!
埃文爵士立馬振臂高呼:“是援軍!弟兄們殺!”
“喔!”
子爵一方的人手士氣高漲,馬上發起反攻。而馬克這一邊士氣立刻就跌到谷底,許多傭兵直接放下武器投降了。埃文爵士帶著士兵和援軍一起將俘虜綁起來,他上前和援軍的指揮官溝通。
“感謝您的支援,來得太及時了!”
這名被鎧甲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指揮官說:“只是遵從軍令,請允許我執行下一個命令。”
“您請!”
然後這名指揮官一揮手,旗下部隊拔出劍,手起刀落間,所有俘虜全都被斬了首。然後他們開始搜索起整個莊園,將一個個仆人和奴隸都抓了出來帶到指揮官面前。指揮官又一揮手,又是一陣手起刀落,所有的仆人和奴隸都被砍了頭。
不一會兒,漢娜女仆長也被士兵帶到了指揮官跟前。馬爾斯從人群中衝了出去,他哭鬧著不停用手捶打押著漢娜女仆長的士兵,但是對方紋絲不動。
埃文爵士對著指揮官說:“這位是新任斯特魯普子爵,你們押出來的是子爵的生母。”
“把她放了,拉斯是個好人,我賣他這個面子。”
那名士兵松開漢娜女仆長,女仆長和馬爾斯跪著相擁在一起,涕淚橫流。
漢娜女仆長嚎哭著說:“馬爾斯,我的孩子!你受苦了!”
馬爾斯也跟著嚎哭,嘴裡不斷地叫著“媽媽!”。
又過了一會兒,一名穿著黑色重甲的士兵過來匯報。
“將軍!發現了四具屍體!一具是伯爵的,死於中毒;一具是伯爵夫人的,死於劍傷;剩下兩具身份不明!”
“砍下伯爵的頭醃好,所有屍體燒掉!”
“是!”
······
與此同時,諾丁漢公爵終於是下達了命令,開始實施“關門打狗”的計劃。
兩隊精銳的雙持輕甲步兵快速的從城牆兩端發起攻勢,他們都是精銳的遊蕩劍客,行動敏捷、雙刀飛舞,許多時候還能依靠極高的平衡性和運動能力,迅速翻到女牆上或著蹬上牆壁,繞到敵人身後發起攻擊,非常適合在這種狹長地帶突進。
沒過十分鍾,落到貴族叛軍手中還沒捂熱的城牆再度易手,城門吊橋又被人拉起。貴族叛軍們才走到中城區,就被等候多時的鎮壓部隊攔截住。公爵的軍隊靠著地利,從四面八方的街道裡發起攻擊,如同砍骨刀一般將狹長的叛軍部隊斬成幾截,分而圍之。
這些叛軍雖然裝備都還算不錯,但構成卻魚龍混雜,有傭兵,有私兵,各方指揮混亂,加之被事先有準備的公爵軍隊突襲,縱使人數佔據優勢,還是很快就潰不成軍,許多人都放下武器投降了。
接收俘虜的過程花費了大約一個時辰,最後這些人數大概在七千左右的俘虜全部被繳械,然後押解到城市的各個廣場上。軍官們一聲令下,士兵們手起刀落手起刀落,一場大屠殺斬開。
被俘虜的貴族們都在哀嚎求饒,嘴裡叫著什麽“我是貴族,你們不能殺我!”,“我們受教國貴族法保護!”之類的話語。但是軍隊接到的命令就是“不要活口”,很快整個城市的空氣中就彌漫起了揮之不去的血腥味。
······
加比·伯克把身體藏在建築物的陰影中,悄無聲息地前行著。如果有人能看清他的面貌的話,就會驚呼此人竟然是焰豆酒館的老板!步履間,鼻子裡已經能嗅到從遠處飄來的血腥味了。
他冷笑一聲說:“還真是有你的作風啊,諾丁漢!”
不一會兒,加比·伯克就走到了河堤旁。這條河是艾莎河的分支,正好從聖·諾丁漢穿城而過,白天時會有許多商船經過這條河。今夜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想來河邊散散步,可能是這動蕩的夜晚刺激了他的某根神經吧。
走著走著,他突然發現河邊有具“屍體”在隨波蕩漾。他走過去,把“屍體”翻了個面,竟然是前段時間在自己店裡住過的黑發客人——阿什萊特!
阿什萊特胸前的傷口還在滴血,他已經失去了意識,但是滾燙的臉和微弱的呼吸都預示著他還沒死。
“嘿!命真硬!”加比·伯克讚歎一句。
他一把抱起阿什萊特飛奔起來,令人驚奇的是,就算攜帶著一個成年人,他的速度任然非常迅速,眨眼間就躍上河堤,然後無聲地鑽進街道,宛若一道暗影。
很快,加比·伯克就帶著阿什萊特回到了焰豆酒館。他將阿什萊特放到廚房的乾草堆上。先是給他喂了一瓶紅色的藥水,然後從前台叫來了丹。
“失血狀態去除!HP:6/223!”
看到昏死過去的阿什萊特,丹下意識地叫出了聲。
“噢!這是······那天那位客人!”
“去準備熱水和毛巾,然後弄些乾淨的紗布,還有乾淨的衣服,再把我那張熊皮毯拿來。”
“好,我馬上去!”
加比·伯克把阿什萊特身上的盔甲一件件脫下,然後是濕透的衣服,傷痕累累的身體裸露出來。
他又拿出一瓶紅色藥水給阿什萊特喂下半瓶,然後將剩下半瓶倒在阿什萊特胸口的傷口上。血肉開始緩慢蠕動起來,膿水漸漸析出,傷口在慢慢愈合,但速度不快。
“初級紅藥水:治療效果2d8。”
“HP+12!HP:18/223!”
這時丹提著一桶熱水放到一旁,加比·伯克用毛巾擦拭阿什萊特的身體,將血跡和汙漬擦掉。然後接過丹拿來的紗布,包扎起傷者的身體。因為阿什萊特身上的傷口很多,等到包扎完畢, 基本就成木乃伊了。
在丹的協助下,加比·伯克幫阿什萊特換上了乾淨的衣服,然後把那張只須看上一眼就能讓人感到暖意的棕色熊皮毛毯蓋在阿什萊特身上。
丹在一旁擔心地說:“老板,他會好起來嗎?”
加比·伯克拍了拍手:“他的命硬,應該會沒事兒的。”
“嗯!”
“去把店門關了,明天去市集上買點小垂菊和紫石花。”
“啊?老板你買那些花幹嘛?”
“臭小子,叫你買就買,哪那麽多廢話!”
······
第二天,聖·諾丁漢的豐收廣場上掛起了幾十顆人頭,公告說這些都是昨夜入城的叛軍領袖,所有叛軍都被消滅乾淨,公爵領在公爵的庇佑下安然無恙。
但很快民眾們就認出了這些人頭的身份,全都是公爵領內的貴族!整個城池立馬掀起了軒然大波,一夜之間死了幾十個貴族,這真是讓人難以置信的事情!
傳言持續發酵,過了幾天,整個教國境內都獲知了諾丁漢公爵領內發生的,“貴族被集體處決”的事件。許多其余公爵領的貴族都發聲要求革去諾丁漢公爵的爵位,聲稱諾丁漢公爵是屠夫劊子手,無視“貴族法”對貴族的保護。
不過艾莎教會卻發出了公告,被處決的貴族都被安上了叛教的罪名,貴族們雖然頗有微詞,私底下將事發的一天稱為“諾丁漢恥辱日”,但都不再繼續公開發表聲明。不久後,艾莎教會又掀起了新一輪的“南征”攻勢,貴族們又被迫投入到如火如荼的聖戰事業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