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比小威還小兩歲，原來是做外貿，懷孕後就沒再做外貿了，等生了孩子，剛出滿月，就開始著手內衣店了，找店址，考察，開店，裝修，招人，都是直接從什麽也不懂乾起來的。現在雖然幾家店營業額不好，但也不虧，老板娘本人也把銷售研究得透徹，小威就很佩服老板娘了，小威自問自己是做不到老板娘這樣有魄力的。

　好像很多女人，一旦結婚生子以後，就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放棄原來的工作和職位。

　不過小威此刻想得並不是這個，小威覺得老板娘可能透過她自己的觀察，以及她外甥女玥兒和小威接觸，或多或少猜到了一些什麽，已經猜到小威不會久做吧。

　其實小威覺得自己這樣也不是太好，老板娘在這些銷售身上真的沒少費心思，但是沒有辦法，老板娘招人的時候就要求長期，如果小威說自己隻做兩三個月，那老板娘肯定不會收小威的啊。

　小威想孩子了。

　快到春運前，小威訂了到回老家的火車票，小威並沒有辭職，而是借口家裡有急事，請了長假。

　一回到家裡，兒子便高興的膩了上來，小威也高興的抱了抱兒子，但不過一會兒，高興和親昵就被寫作業的拖拖拉拉磨磨蹭蹭給取代了，小威頭疼。

　前段時間小威的朋友圈裡，凡是孩子跟小威孩子差不多的女性朋友都感歎:上學就是拚爹媽。這段時間朋友圈就又變了，變成了各種輔導作業的崩潰。

　真是不學習的時候母慈子孝，一到學習時間就雞飛狗跳。

　過年，小威在老家過，蕭則回了自己的老家，他也有段時間沒有回去過了。

　北京這幾年很少下雪了，一到冬天乾冷乾冷的，寒風是有的，下雪卻是難盼的。

　小威老家下了一場大雪，雪後，整個城市都是白的，所有的房子都戴著厚厚的白帽子，路旁高大的樹也穿上了白衫。小威踏著雪走在樹下，一片銀裝素裹的世界，覺得小城市也真是別有一番美麗。

　春節，市裡辦了一年一度的燈會和煙火表演，特別的有過年的味道，小威已經很多年沒有感受過這種過年的氣氛了。

　大家還流行起了放孔明燈許新年願望，隨著大量的孔明燈陸續的飄上天空，一時間竟然分不清漫天閃爍著的，是孔明燈還是繁星。

　小威看著街上和燈會的人，很多去外面的人回回來，但是人卻並沒有很多，小威突然發現，市裡的人，不是那麽繁榮了，看上去竟隱隱有些蕭條的感覺。

　就連步行商業街，都會在下午早早就關了門，開始令小威十分不解，後來小威一個女同學曾經做過步行街的辦公室主任，她告訴小威，步行街看似人流量還可以，但是大多都是閑逛遛彎的，買東西的少，白天都沒有什麽生意，怎麽可能還會在夜裡營業了?沒人還開門營業，那就是白白浪費人工和水電費。自然都會是早早的關門了。

　其實覺得略有蕭條的感覺，這也並不是小威在北京待久了，看慣了大城市的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的緣故，而是切切實實的，整個東北的人，都在外流。官方的說法，有三分之一的常住人口，人不在本地。其實這個數據很不可靠，應該比這個數據更多。

　小威記得小時候，市裡其中下屬的一個地區，就有好幾所小學，而每所小學的每個年級，又都有四個班，每個班都是三四十個學生，而這，還不包括區裡下屬的地方林場小學。

　可如今，這個區下屬的林場小學早都已經解散的解散，取締的取締，就連區裡的小學，也由之前的好幾個，慢慢合並，最後變成了一個，而這僅剩的一個，也慢慢招不上生源來，每個年級僅剩了一個班。

　一個孩子就代表一個家庭，孩子的驟減，不就是人口的大量流失的表現麽?

　越來越多的年輕姑娘都去大城市打工了，年輕男人當然也有出去打工的，但是，出去的姑娘很少回回來，卻又在外面混不下去又回來的男人。

　東北單身的光棍越來越多。

　小威家裡老房子的一家鄰居，有兩個兒子，都是娶了媳婦然後一起去北京打工的，但是過不久，兒子就不願去北京而回來了，但是媳婦卻都留在了北京，慢慢就離婚了，兩個兒媳婦就變成了北京媳婦，兒子就變成東北光棍。這樣的例子太普遍。

　小威在家陪孩子到開學，放假還好，一開學就因孩子而家庭矛盾凸顯。

　小威覺得呂梅很多的教育方法不對，但也不可能去糾正呂梅。而呂梅覺得帶孩子是件沒有功勞的事情，管好了是孩子根兒正，管不好是帶孩子的人的錯。這個觀點呂梅經常掛在嘴邊，小威不能把孩子帶走留在身邊，就只能任呂梅天天嘮叨。

　呂梅年輕時脾氣就不是太好，如今脾氣更是不好，經常小題大做，對孩子管的事無巨細。小威卻覺得得男孩子隻好管好大方向即可，沒必要管的太死了，失了靈活。

　但顯然，呂梅和小威無法在此事上溝通。小威隻好放棄，不頂撞，不插嘴，如此，呂梅就有了意見， 反倒埋怨小威什麽也不管，反而給孩子感覺有靠山，弄得她也不好管了。

　小威便處在了格外為難的境地，這樣的衝突和矛盾，常常弄得小威十分不舒服。鬧的多了，小威覺得在家待著都成了一種煎熬。開學沒多久，小威準備回北京。

　小威過完年後，就已經正式給老板娘打電話說了辭職的事，也沒有提工資，小威以為自己這樣半路逃跑的員工，可能回來前的那個月就白幹了，肯定是拿不到工資的了，沒想到老板娘卻是一個很痛快的人，竟然通過微信給小威發了一個大大的紅包，直接給小威把工資全部都轉給了小威，一分不差，一分不少。

　小威心裡是內疚加感激的。

　同時也盤算著回北京到底開一家什麽店，至今小威也還沒有拿定主意，開店弄不好是要虧本的，小威並不富裕，不敢輕易嘗試。

　小威買好了回北京的車票，小蘋開了車送小威到車站，呂梅帶著孩子也同去送行，小威第一感受到留守兒童與母親分離時候的那種撕心裂肺。不惑四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