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特已經死了。”

　　顧成緩緩說道，“他存在的意義並不只是指揮行動，更在於監視所有人的動向，有他在，那些人才會放心的讓這邊發展下去。”

　　“因為他們知道，這次行動無論如何也不會發展到無法控制的地步。”

　　“但現在，作為安全樞紐的馬特死了……”

　　“接下來遭殃的會是誰?防長和總統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多疑，善猜忌，他們不會放過一切有可能泄露機密的人……為了讓我們閉嘴，就只有讓我們死！”

　　他言辭犀利而激昂，目光嚴肅但真誠，讓人感受不到絲毫的欺騙之意。

　　再加上臉上那副猙獰的骷髏面具的襯托，顧成整個人都變得神秘而肅穆起來，令人畏懼，神似那些在動員前發表講話的反派boss級人物。

　　而且，他這番話也不無道理。

　　美國政府的狠辣，幾乎所有接觸過的人都知道，在權限范圍內，無所不用其極。

　　殺人滅口，之所以被濫用，只因為相比其他方式，它更廉價，也更有效。

　　同一輛車上，就連吉爾也暫時放下心頭的不忿，開始思考這個方面。

　　難道……十七號真的知道什麽他們不知道的事情。

　　或者，他被某位大人物賦予了什麽不可告人的使命?

　　結合他一直以來的怪異表現，眾人最終得出這樣一個結果。

　　然而最奇怪的一點在於，十七號是被某個大人物安插進來的，難道現在他想要背叛?

　　要知道，按照十七號這番言論，等同於慫恿他們叛國！

　　無論是哪位大人物，都不可能指使手下這麽做。

　　話說回來，

　　十七號的話，其實所有人都曾考慮過，但他們似乎都低估了事情的嚴重性。

　　從十七號的表情和語氣中分析……看起來還蠻嚴重的樣子。

　　倘若這次行動在那些大人物的眼中真的那麽重要，

　　等他們回去以後，立即被一群全副武裝的士兵射成馬蜂窩，也不是沒有可能。

　　緊接著，他們突然發現了一個重要的問題。

　　既然如此……

　　你特麽怎麽不早點說?！

　　反射弧真的有這麽長嗎?

　　非得等到行動都進行到一半了，還在防長和總統的視野盲區內綁架了關鍵人物以後，才舍得告訴咱們?

　　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那些老隱蔽就沒一個好東西。

　　所有人心中都升騰起被利用的惱怒，但終究沒把這股怨氣發泄到顧成身上。

　　無論現在說什麽，哪怕合力把這陰險的混蛋給乾掉，也無濟於事，

　　已經太晚了。

　　到了現在，所有事情都有了定論，無法改變。

　　殺人……綁架……

　　這個過程中到底有沒有做出什麽出格的事……只有他們這些當事人自己清楚。

　　百口莫辯。

　　況且，沒人會聽他們解釋。

　　只有死去，一了百了。

　　不過……

　　所有人依舊在遲疑著，沒有人做出準確的回復。

　　顧成說的僅僅是空口之言，無法完全取信於這群老油條。

　　他們更願意相信自己所親眼看到的，而不是某個人的隨口胡謅。

　　回去的確有可能被滅口，無論是否有確切的證據證明，

　　他們了解CIA的德行，也了解那些政治家們的冷血與反覆無常，

　　從現在的情況看來，這一點沒有錯。

　　既然有了滅口的動機，

便有了滅口的可能。　　但如果不按照計劃行事，不回基地，那他們就是集體背叛！

　　一個人背叛還好說，頂多讓CIA多花點心思，日後再追剿，並不妨礙大局。

　　但如果一整支特殊行動小組全員背叛，那就成了另一個性質。

　　正如戰場上，一個士兵逃亡、不知所蹤，和一整支編隊潰逃、不知所蹤的區別。

　　前者僅僅需要事後追責，而後者，能夠令軍方高層震怒！

　　即使是冒著被滅口的危險，他們也不想被美國政府通緝，全力追殺。

　　沒有人自大到可以抗衡一整個國家，而且這個國家還是他們的祖國。

　　無論手段多麽黑暗，照樣不過是為了保證國土安全罷了。

　　況且，家屬也是個問題。

　　在場的諸位雖多為雇傭兵身份，家庭多半定居在海外，而不在美國境內。

　　但如果美國高層較起真來，找到他們，最多不過是個把月的工夫。

　　美國政府在盛怒之下辦事，恐怕不會遵循人道主義，

　　劫持，脅迫，都是最常見也最好用的辦法。

　　說起來，他們的手段與黑幫其實沒有什麽區別。

　　同樣的肮髒，同樣的殘暴。

　　沒有仁慈。

　　“我知道你們在猶豫著什麽，但我要告訴你們，這並不是背叛！”

　　顧成的聲音從面具內傳出， 森白色的‘顱骨’讓畫面透出一股子詭異。

　　“恰恰相反，那卑懦的總統，才是最自私的背叛者！”

　　“畏縮、逃避、妥協！放縱毒販在邊境肆虐，戰爭從不停歇，讓無數人為之死去，被欺壓、被奴役！這就是他的英明決策！”

　　“用亡者的屍骨換來掌聲，那些胸中空無一物、眼中隻余名利的激進者，虛偽的善……”

　　“戰爭！只有戰爭才是和平到來的前提……毒販不是偏安於一隅的兔子，而是貪得無厭的狼！一昧退縮只能讓他們愈發肆無忌憚！”

　　顧成環顧四周，如果只看同車的幾人，都被他的‘大義之言’給震懾住了。

　　即使是吉爾，也低垂眼簾，若有所思。

　　如果‘虎軀一震’還有次數剩余，此番周邊幾人怕是要納頭便拜。

　　其實這是他臨時做出的決定，把這些給力的打手和自己綁到同一戰車上，日後對付R集團應該會輕松許多。

　　如果不這樣做，他就會失去手中最為關鍵的籌碼……

　　伊莎貝爾。

　　作為雷耶斯的嫡女，她有著無可替代的利用價值，甚至可以為他刺殺雷耶斯的計劃提供不少便利之處。

　　“他不願做犧牲者，卻企圖用他人的犧牲來鋪路……那我們便犧牲他！讓所有偽君子都被迫摘下他們的人皮面具，讓那些令人作嘔的政治家都在罵聲中倒台！”

　　顧成的聲音驀地低沉下來，

　　“你們將是這數十年苦難的終結者，也許你們的名字無人知曉，但你們的功績必將永世長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