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承淵已經走在了白城的街巷上,明日他便要去羽族的七城清議會上,聽取清議會對於訂立盟約的最後決定。
換句話說,離成功只剩下一步之遙。
所以,陸承淵要把這最後一步走的更踏實一點,今天晚上,他將去拜會清議會掌鍾燕雲天。
白城在羽族這片土地的中部,西邊是青港、夕山道諸城,東邊是千鶴、鳳棲,又靠著海,所以四面通衢,不管從陸路還是海路,哪裡來都算方便。
陸承淵心裡開玩笑地想,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導致歷來的掌鍾最多的就是由白城清議出任,其他諸城寥寥無幾,畢竟這樣各位清議們都可以少走點路,想想要是落日城清議出任掌鍾的話,大家要橫渡星月海未免也太麻煩了些。
白城街面都是些低矮的白牆藍頂的房子,大約也是這裡臨著海的緣故,從高處看下來,顏色規整又高低錯落,別有一番風情。街上的當地人也大多都是穿著藍白色的衣裳,三三兩兩的交談遊憩。
隻有陸承淵的身旁的紅衣姑娘,是這白城中的一抹豔色。
風無痕走在他的身旁。
“風清議怎麽沒來?”陸承淵嘗試說些話,他並不是一個能說會道的性子,或許外交上的交鋒並不太吃虧,但日常裡的寒暄不是他所擅長的。
不巧,風無痕也不太擅長這個。
她根本沒有答話,只看了陸承淵一眼,仿佛在看一個白癡。
陸承淵心裡知道這句話問的也沒什麽意義――兩個清議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同時和一個中州使者私下會面,但他其實隻是想隨便找點話說而已。
“其實,如果你們現在把我抓起來找個地方埋了,中州沒有人會知道。”
陸承淵說個玩笑話,試圖打破這種冰冷的氛圍。
洪先生沒有隨陸承淵一起到白城――羽族裡認識這位中州的大商人的人很多,因此並不方便與陸承淵同行。也就是說,陸承淵此刻事實上便是一個人深入了羽族的境內,沒有任何值得信賴的友人,唯一的熟識竟然是兩個來自落日城的羽族人,真是有些諷刺。
“如果真有那樣的情形,我也放你一次。”
紅衣服的姑娘轉過頭,還是冷冷地說道。
陸承淵隻得閉上了嘴,他也並不是一個話很多的人。
兩個人無言地走在白城的街巷上。
他有點懷念起長公主靜緹在他耳邊嘰嘰喳喳的情形了。
相對無言,過了半晌,風無痕突然問道:
“你們中州,像你這般劍術的大概有幾人?”
“像我這樣的實在是不少,衛、柳、賀氏都有能勝過我的,羽林衛中也有一些,更別提江湖上的人物了。”陸承淵摸摸頭,有些不好意思,“劍客有三境,大野、臨海、扶搖。我現在不過是大野境,未見得大海之前,都隻不過是人間的高手罷了。”
“那麽臨海境有幾人呢?”
陸承淵想想,自己知道的,也就那幾位中州的劍客吧,就連江八鬥、曹守一也不過隻是大野境而已。
“扶搖境呢?”
從沒確認過,大概宮裡的那位可能是吧,陸承淵也搖搖頭,扶搖境的人物,不是這個人間所能見到。
“羽族中除了神廟中的幾位老家夥,七城的年輕人裡沒有能勝過我的。”得知與陸承淵相仿甚至超過的還有許多人,風無痕突然有些黯然,“怪不得白老頭說,不渡星月海,不知天下之大。”
“即便是中州像你這般的也不會太多。
”陸承淵說道,“兩年前是我們三個才打得過你,方寒和衛新涼可不比我差。” 風無痕搖搖頭,“有機會我要到中州去看一看。”
她已經是世間的高手,她想的是臨海以及扶搖。
燕雲天的府邸在白城最核心的地方,佔地也不比上京城那些達官貴人小,畢竟如今他就是羽族最有權勢的那個。
風林晚雖然沒有親自來,但也寫了書信,因此他們能夠順利的進了燕府的大門,穿過曲折玲琅的庭院――有些像江南院子的風格,終於見到燕雲天。
陸承淵和風無痕坐在側邊,羽族人習慣跪坐,陸承淵很不是習慣,時間一長總覺得不是很舒服。燕雲天坐在中間的主人位,他不是羽族的國主,但他高坐在中央,風姿儀態就是一副七城主人的姿態,這讓陸承淵很不舒服。
不如讓風林晚來坐這個位置。
陸承淵突然冒出了這樣一個奇怪的念頭。
“陸使,明日便是七城清議,你想知道的事情明日便有結果。”燕雲天說道,“陸使不妨猜一猜,結果是否能如你所願?”
“清議會的結果,不敢揣測。”陸承淵恭恭敬敬地說道。
“猜猜也無妨,我也是猜。”燕雲天笑了起來,“我聽說陸使已經說服了龍清議和風清議,葉清議那邊應該也是支持陸使的,想來是勝券在握了。 ”
“不敢不敢,誰人不知還是要聽燕掌鍾的?”陸承淵恭維了一句,問道,“不知道掌鍾怎麽看?”
燕雲天不置可否,隻是請陸承淵喝酒。
跟中州不同,羽族喝的酒更淡一些,比江南的梅花釀還要淡,更談不上和北方的烈酒新豐曲、燒刀子相比了。燕雲天拿出來的叫做月桂,也是羽族最聞名的了,在東山酒樓裡賣的也很好。
陸承淵喝了一口,倒是有些喜愛。
“龍清議、葉清議都好說,短短幾日內陸使能說服風清議,著實也令燕某人驚訝,當真是少年英雄。”
燕雲天再次舉杯,“再請陸使一杯,敢問陸使貴庚幾何?”
“在下景煜五年生人。”
“這麽說來,跟無痕倒是一般大了。無痕,你也要喝一杯了,不能輸了中州的年輕人。”
風無痕應了一聲,也喝了一杯。
燕雲天居然對風無痕也很熟悉,不過稍微一想也明白,風無痕可以說是羽族年輕一輩中最強的那幾個,和神廟的那幾位都學習過,燕雲天自然知道。
“陸使,明日清議會你且寬心。今日我們隻談風月,不談國事。”
“燕掌鍾――”陸承淵哪裡願意,要談風月我何必跟你談?
不過話沒說完,燕雲天拍了下手掌,便有十余名女子奏起了歌舞。
“陸使且看看我們羽族的九天之上,過幾日回了中州恐怕再想看不容易了。”燕雲天站起身來,
“不巧突然來了些許事務要急辦,我去去就來。來人,給陸使把酒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