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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紅個什麽呀?”何瑾回頭不解地看向寒霜姑娘，解釋道:“你出的題是梅花，牆上掛的也是梅花。更有意思的是，這幅梅花圖上，他還給你題了字。”

“我雖然沒來過這等地方，但也知道小公爺的這幅題字，足以震懾一些心懷不軌的宵小。這就相當於，他給了你一張護身符。”

說到這裡，何瑾又走到一臉詫異疑惑的徐瞻灝面前，小聲在耳邊言道:“而你，卻在當采花賊的時候，取了個一枝梅的綽號。這要是說你倆沒點關系，打死我也不信......”

何瑾以為自己一番推論很精彩，卻不料萬事都沒有絕對。

徐瞻灝聽聞後隻愣了半刻，便得意不屑地擺手言道:“我的確跟寒霜姑娘相識，但關系並未如你想的那般齷齪。我等平日只是探討些詩詞，談論下京城趣聞，算得上是知己......”

“哦......原來如此，柏拉圖式的戀愛啊。”

何瑾訕訕笑道，回頭向寒霜施了一個歉禮後，才悠悠轉過頭，無奈而沉痛地看向徐瞻灝:唉，還得意不屑呢......這可憐的傻孩子，病得真是不輕。

都來青樓這等地方了，而且分明對這位寒霜姑娘有些好感。大把的銀錢花下去，結果卻隻聊聊天兒，真的是......讓我都有些想做你這土豪的朋友了！

可就在何瑾在為徐瞻灝惋惜的時候，一旁的寒霜姑娘卻拂了一禮開口道:“諸位，小女子今日請諸位入內，是想向適才寫出‘東風吹著便成春’的高人，請教一番詩詞格調。不知，是諸位當中哪位高人?”

何瑾一聽這話音兒，就知道自己剛才說錯話，讓這寒霜姑娘不高興了。

她之前上來便誇徐渭文采，顯然是知道作者的。此時又故作不知，不過要尋個逐客令的由頭兒罷了。

好在，何瑾也沒打算久留，自然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可不料徐瞻灝看到這一幕，不由會心地翹起了嘴角，在何瑾耳旁輕聲說道:“第二道考驗來了，你不是要向我證明，你有迷惑女人的魅力本事兒嗎?那就先在這屋子裡，留上半個時辰再說。”

何瑾猛一回頭，看著徐瞻灝那似笑非笑的臉，終於恍然大悟:怪不得一大早就帶我來青樓，還故意找這位一看就高冷的寒霜。原來，這孩子是在給自己玩這手兒！

在他看來，何瑾你不是覺得厲害嗎，那就先把眼前這位寒霜姑娘搞定。搞不定這個，你有什麽資格，跟我提什麽正確認知女性，什麽和諧美好的戀愛婚姻觀?

可正確認知女性、樹立健康和諧的戀愛觀和婚姻觀，能等同於讓天下所有女人，都喜歡自己嗎?

徐瞻灝卻不管這些。

而何瑾這裡，也根本不能解釋。因為解釋在徐瞻灝看來，就等同於認輸。

這一刻，何瑾越想越覺得鬱悶:都怪今天出門兒沒帶腦子，早該想到是這個套路的。不......出門兒時還是帶了的，是一進這天上人間、玄武池盛筵後，就色令智昏，把腦子丟一邊兒了。

可就在寒霜看似一臉平靜，徐瞻灝暗暗得意的時候。不料痛定思痛後的何瑾，聰明的智商已重新佔領了高地。

不待徐渭開口，他便上前一步大聲說道:“嗯，適才那首詩，是我所作！”

這話一出，寒霜姑娘明眸再度睜大，俏顏羞惱。

就連一旁的徐瞻灝，也忍不住脫口一句名言:“我從未見過，你這等厚顏無恥之人！”

何瑾哪會被這等沒啥攻擊力的話給擊退，

淡淡擺手道:“你有所不知，適才那首詩，是我去年冬季路過一片梅林所作，徐先生不過代筆罷了。”“那，那......既是你所作，為何又讓徐先生代筆?”

“我的字沒徐先生好看！”何瑾理直氣壯，甚至還向徐瞻灝言道:“不信，你可以問問徐先生，那首詩到底何人所作?”

徐渭半世滄桑，又兩世為人，自不會戳穿何瑾的謊言。

相反，他還樂得看何瑾如何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笑呵呵地開口道:“不錯，適才那首詩，的確乃公子舊作。”

“去年冬天......去年他才十五，能做出那等意境深遠的詩句?”徐瞻灝又怒又委屈:你們，這不是合夥兒欺負人嘛......

倒是一直冷眼旁觀的寒霜姑娘，見這等事兒已司空見慣。

她淡淡瞥了何瑾一眼，仍執禮甚恭言道:“既是公子舊作，難免失了誠意，對堂下的客人也不公。正好奴家這裡還有一副未題字的臥梅圖，不如便請公子留下墨寶如何?”

羞惱中的徐瞻灝一聽這話，不由雙眼一亮，又壞笑起來:“不錯，既然你能做出第一首詩，那再來一首想必也不在話下。”

何瑾卻為難攤手，道:“我的字不好看......”

“無妨，可仍由徐先生代筆！”徐瞻灝還唯恐何瑾推辭，當即將桌上的筆墨拿來。甚至，堂堂小公爺還親自研起了墨，就等著看何瑾的笑話。

何瑾這才勉為其難地來到畫前，下意識地就要抓頭髮。

可看到徐瞻灝樂得都快飛起來時，他又忽然狡黠促狹一笑，裝作沉思後開口:“皓態孤芳壓俗姿......”

執筆的徐渭聽了這第一句，手立時一哆嗦，差點將墨汁滴在畫卷上，臉上也不由露出了深深的苦笑:公子啊公子，你可真是憊懶。

我徐渭生平，也就留下了這兩首寫梅的詩。你倒好，一個不留地全用在了泡妞上！

可他能揭穿何瑾嗎?

當然......沒那個必要的。

苦笑過後的徐渭，只是愣了愣，便換上了優美的瘦金體，不急不緩地將這首詩寫出。

那一筆一劃如泉水叮咚，每一個字都筆鋒內斂，精氣神齊備。讓人看著便覺痛飲瓊漿，酣暢淋漓。

“皓態孤芳壓俗姿.，不堪複寫拂雲枝。從來萬事嫌高格，莫怪梅花著地垂。”寒霜仔細吟哦出這首臥梅詩，不由向何瑾投去詫異不已的目光。

就連徐瞻灝，此時也被震驚了:臥梅加瘦金體，外帶如此意境優美有格調的詩，簡直就是一副難得的佳作。

尤其詩句的最後兩句，由梅寫人，抒發世人對高格的卑怯厭惡。有意無聲地讚賞了寒霜，在這等煙花之地還保持了高潔不染。

一時間，徐瞻灝疑惑了:“何瑾，你當真有這等文采?為何我同你結識以來，從未見過你這一面?”

何瑾微微一笑，不以為意道:“詩詞文章，不過小道，陶冶情操、歌以詠志也便可以了。若整日尋章摘句成了那老雕蟲，豈非本末倒置?”

好大的口氣！

寒霜聽到這裡，不由也開口道:“那不知公子心中的大道，又是什麽?”

何瑾面色不由變得凝重，他環顧一圈，最終目光定格在窗外的玄武池。忽然笑了起來，伸手一指道:“我心中的大道，就在那外面。”

寒霜看了一眼窗外，渺茫不解:“公子可否明言?”

“適才姑娘也憑窗眺望，不知看到了什麽?”何瑾不答，卻笑著反問道。

寒霜不由面色一黯，道:“無非是偌大的湖中，煙波浩渺。想人生一世，不過草木一秋，又有何等樂趣?”

何瑾卻搖頭，指著窗外玄武池邊遊人如織的熱鬧景象道:“姑娘感懷身世，看到自然是寂寥空泛的玄武湖。”

“可在下看到的，卻是商販在賣力吆喝，遊人信步;百姓為生計所奔波，湖面卻因此而沉靜。如此一靜一動，不正是人生百態?”

寒霜只聽說過胸襟如海這個詞，但何瑾能將‘胸襟如湖’表述如此貼切，又隱隱透露出調和鼎鼐、治國興邦的志向，的確頗有一番味道和本事兒。

故而，她不由神色一凜，拂身施禮道:“公子大才，想不到竟有這等凌雲之志。奴家不才，願祝公子早日金榜題名，一展治國平天下抱負！”

可不料這話說完，卻看到何瑾一臉詫異疑惑地看向她，撓頭道:“姑娘，你聯想力未免太豐富了吧?”

“我是說外面這麽熱鬧，來到這世上，要不負好時光才對嘛......什麽治國平天下的，咱操心得過來嗎?”

寒霜臉色陡然又是一紅，心頭女兒怨就跟玄武池的水一樣:還能不能好好聊天了，你怎麽就不按套路出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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