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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陽光總是不太明媚，讓何瑾的心情也顯得有些沉悶。他怏怏地徘徊在府門前，向著福伯問道:“怎麽樣了?”

福伯這時病已痊愈了，起色也挺好，笑呵呵地說道:“少爺自己看吧。”

說著福伯輕手輕腳地打開了一道門縫兒，何瑾瞅眼一看，只見外面人烏泱泱的，手裡都還提著禮品。一看府門開了個縫兒，他們立時湧了上來，喊道:“何公子在嗎?我們要來拜訪......”

一看這情況，嚇得何瑾趕緊手忙腳亂地關上了大門兒。看著福伯還美滋滋地笑，不由鬱悶道:“福伯，你怎麽還笑得出來啊?”

“少爺......”福伯伸出了三根手指頭，有些動容感慨道:“三年了啊，自從老爺過世後三年，這是第一次咱府門口如此熱鬧。雖然來的人檔次低了些，可也是個好的開頭兒不是?”

何瑾不太理解福伯的想法，但還是言道:“呵呵，福伯你高興就好。”

門外那些人，都是附近府裡家丁仆役們的親戚。

自從七天前，何瑾大力整頓了縣衙三班，搞出了聲名後，這些人就開始陸陸續續地來送禮了。

目的呢，自然就是想走個後門兒，把他們的兒子、女婿、侄子什麽的，安排到縣衙裡當衙役。

無奈之下的何瑾，此時轉身看向了身後的典韋和許褚。然後，他就默默地點了點頭。

典韋和許褚面色沉重地對視一眼，便來到了庭院的一處院牆旁對立而站。何瑾凝聲提氣，助跑了一會兒，猛然一躍。典韋和許褚兩人便同時一捧拳，將何瑾扔過了院牆。

許褚是會內功的，提一口氣翻越這個院牆不成問題。

故而，第二個被捧出來的便是典韋。因為典韋還是縣衙的典史，門口那些人也不會放過他的。

可當典韋跳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可憐的何瑾，又一次呈個‘大’字趴在了地上。臉色還無比幽怨，說道:“韋哥，這次你們力道還是大，我又翻車了......”

典韋還能說什麽?

只能無奈地搖搖頭，歎道:“公子，這日子啥時候是個頭兒?”

“快了，如今三班還差兩個名額，招滿之後，咱就能撤了告示。到那時候，只要咬死了‘沒空缺就不新招’的口兒，漸漸的也就沒人會來了。”

何瑾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此時許褚也一個漂亮地翻身躍了出來，三人就跟做賊一樣，繞著小路才走到了衙前街。

到了街上後，何瑾便滿意地發現治安已好了很多。

店主和小販們看到拿鐵尺的衙役，也不再露出厭惡之色了，反倒是樂呵呵地同衙役聊著今天的生意。

再走一段兒，何瑾甚至看到一個衙役，正主動地清掃著大街。還有一個衙役，在調解著兩個攤位佔地糾紛。

“抓小偷兒啊！”

就在此時，一個百姓驚恐的高音想起。隨後便看到一個賊眉鼠眼的家夥，快速地逃竄著。

隨著這一聲高喊，兩個捕快不知從哪兒竄了出來，手持鐵尺叫道:“奶奶的，青皮無賴們都快抓光了，正好來個送業績的！”

說著，這兩捕快就跟狗攆耗子一樣，興奮地蹭蹭追趕起來。

好巧不巧，那小偷兒正跑了何瑾面前，何瑾一腳絆過去，當即將那小偷兒絆了個狗啃屎。

兩捕快趕上前，先鎖了那小偷兒，才笑著對何瑾施禮道:“師爺，來上班了?”

“王武、劉順，你們開工挺早嘛。

不錯，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我看這個月的業績，你倆提成不少吧?”王武就是那個第一個肯來縣衙報名的農家漢子，他不善言辭，只是低著頭樂呵呵地笑。

而劉順卻不是另一個農家漢子:何瑾把待遇定得那麽好，自然要從優錄取了。那個漢子身體素質不行，心術還有點不正，便被典韋淘汰了出去。

不過這個劉順也是熟人兒，以前那個青龍社的頭頭。他身債肉償後，何瑾便讓他來到縣衙應聘捕快。典韋見他還不錯，就給了他個臨時工的臨時工乾乾。

誰料這家夥對衙前街的城狐社鼠門清兒，上任三天就跟王武一起抓了個無賴團夥兒，兩人便轉為了臨時工幫役，開始拿提成了。

“還是要多謝公子栽培，不瞞公子，小人現拿的提成，已還清以前的賭債了。等發了工資，還能給老娘買件厚實的棉衣，對門兒的媒婆，也承諾給我說個婆娘......”

“嗯，不錯，有目標兒就好。”拍拍劉順的肩以示鼓勵，何瑾便繼續向衙門裡走去。

但這時街上的百姓和店主們，已注意到何瑾了。

走一處，就有一路的招呼:“公子真是有法子，這衙役可跟以前大不一樣了，以前淨折騰我們，現在都替我們辦事兒了！”

打招呼還不算，還有更實在的:“別說那些個沒用的，公子還沒吃飯吧?快進來吃點再去應卯，餓壞了公子，誰還給我們撐腰作主?”

“大清早吃你那油膩的飯食兒，油著了怎麽行?來，公子，快進來喝完白粥，俺婆娘三更起床就熬的，軟糯著呢，就等著公子呢。”

“唉，白粥怎麽能行?天兒冷了，公子，還是來我這兒喝碗羊雜湯吧，再配上香酥的掉渣兒燒餅，美滴很！”

更有趣的是，賣魚的阮六郎，還捧出了一個大王八:“公子，這是今早剛摸上來的。肯定知道公子為我們費心了，巴巴趕上來給公子補身子呢......”

何瑾頓時無語，那王八一對綠豆眼裡也滿是無奈，好像在說，我有那麽賤麽?

但不不得不說，經過一番整頓後，太平縣三班衙役的作風，正漸漸向好的方面轉變。而何瑾也發現了，不是這些衙役不能乾，只是以前的環境和風氣讓他們不好好乾。

現在他一引導，衙役們的創造力和積極性，一下就被激發出來了。

比如以前出了案件，捕快是不會管什麽運送屍體、請仵作驗屍什麽的，從來沒那個義務。可現在為了偵破案件、搜羅線索，他們便主動承擔起了這責任。

還有那位掃大街的壯班臨時工，以前走路都是六親不認的步伐，何時會這般俯身甘為孺子牛?可商戶點讚、何瑾獎勵後，其他衙役也都紛紛開始效仿了。

皂班那裡，更有老衙役向新手兒傳授技藝，因為帶出徒弟也是有獎勵的。

牢獄那邊兒，衛生管理明顯上了很大的台階兒。司獄還請人寫了一份申請，列出了修葺牢房的種種必要，何瑾檢查過，已經批示同意了......

等到了衙門口兒的時候，典韋和許褚兩人手中，已被硬塞了大堆的東西，弄得何瑾很是尷尬。

好在，新來的那小門子挺會說話，見面就道:“師爺，你人緣兒可真好......哦，大老爺吩咐了，你一來縣衙就去見他一面。”

“哦......”何瑾一拍腦袋，忽然想起來了:“都忘我還有個師父了。正好兒，這王八送給師父補補......”

小門子頓時臉色一僵，就算再機靈會說話，也不知該怎麽接了。

到了簽押房，還沒等何瑾奉上王八，姚璟那裡就先開口了:“哦，你來了啊......正好，我想跟你說，以後你就不用來了。”

這下，何瑾臉上的笑就僵了，一瞬間悲憤莫名起來:“師父！你不能這樣啊......”

“我剛整治好了縣衙三班，你就提起褲子不認人，就算青樓的恩客們，也沒你這樣薄情的呀！”

姚璟端著一杯茶剛喝到嘴裡，聞言頓時被氣得連連咳嗽。

隨後茶杯狠狠一砸，就衝何瑾吼了起來:“為師就是看三班已步入正軌，而明年就是縣試之年，特意給你放假讓你潛心攻讀、安心科舉......你這個不識好人心的孽徒，為師要打殺了你啊！”

“滾，趕快滾！”姚璟氣得七竅生煙，一副要生撕了何瑾的猙獰模樣。

可當何瑾抱頭鼠竄的時候，他又想了想補充道:“以後每五天來一次，為師要親自考校你的學業。沒長進的話，你就知道什麽叫翻臉無情，什麽叫提起褲子不認人！”

就這樣，何瑾千辛萬苦地從府裡出來，入縣衙還沒待一炷香，就灰溜溜地又滾回了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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