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青當然不會相信江可道會不好意思。
這小子是他見過臉皮最厚的人,為了一文錢可以和人砍半天價的人,會不好意思?
但他依舊需要確認,這是一件大事,倘若是因為自己的疏漏,把江可道送上戰場卻回不來,不說江可道家裡的兩位小娘子,只怕靈兒也不會原諒自己。
江可道把眼光投向遠處。
“文兄,生死大事,我自然不會作踐自己。”
文青朝江可道深深的鞠了一躬,道:
“江兄,無論此戰結果如何,你都是我文青此生的兄弟。我,謝謝你。”
江可道趕緊走開一邊,說道:
“你拜我做什麽,這種壯懷激烈的時候,咱們不應該痛飲幾杯麽,怎麽還煽情起來?不好不好,文兄,你私藏的好酒呢?”
文青使人拿來兩壺精釀,遞給江可道一壺。
這是王府中的藏酒,輕易可喝不上。江可道其實對這個世上的酒頗為失望,沒什麽酒味,入口刺鼻,燒心乾口,有股子廉價燒刀子的味道。
“來,江兄,今日你我二人,有此酒見證,此去扶風,必大功告成!”
江可道不說話,早就打開塞子,將酒倒出,聞了聞,嗯,比市面上的好一點,但也僅僅只是好一點而已。這酒,也不過如此嘛。
“那個文兄,這就是你府中的好酒?”
文青不明所以,回道:“當然,這還是去年父皇賞下來的。是宮廷裡的禦酒,平常人可喝不到,也算你小子有口福了。”
江可道歎了口氣,沒想到啊,這破玩意竟然還是宮裡的好東西。看來,以後有機會真要自己釀點酒,這也是一條發財的路子啊。
“嗯,好酒啊好酒,文兄,來,咱們先乾三杯。”
兩人平時都不是好酒之人,三杯下肚臉就已經變得通紅。江可道咂咂口,這酒真是利落,肚子裡現在已經翻江倒海了,借著酒勁,江可道話就多了起來。
“文兄啊,其實你說,咱們這麽辛苦為了啥?還不就是為了有個安穩的生活,這狗日的夏國,怎就這麽不安分呢?”
文青能說啥,這還是自己的封地,被人欺上門來,動彈不得。他心中比江可道更憋屈,更窩囊。他到現在也沒明白,文帝是如何做出這種決定的。
事實上,在給文青的旨意下達同時,文帝就已經兩手準備了。
一是幽州五萬常備軍向雲州移動,隨時支援;二是派出使臣,前往夏國帝都,面見夏國皇帝,和談。
文國現在經不起大亂,也經不起戰爭,否則,只會被周邊幾個國家迅速超越,再想追上,就千難萬險萬難了。
文青從懷裡掏出一塊令牌,一面寫著聖,一面紋著龍印。
“江兄,你執此令,前往扶風府,司馬空自然明白怎麽做了。只是有一點,無論如何,你不能上陣拚殺,就你這小身板,我怕還沒看到夏軍,就被風吹倒了。記住,一定活著回來。”
江可道呸的一聲,“呸呸呸,你這是永別的前奏啊,不吉利。你就等著吧,這雲州翻不了天,你仍然是你那個不著調的王爺,咱們的日子照舊。”
文青不再說話,再說就矯情了。
既然做了如此荒唐的決定,現在的文青,也唯有相信江可道一次了。
江可道手裡攥著那塊令牌,心中其實一點底氣也沒有。自己最大的倚仗,就是南城外,莊園裡那些土製手榴彈了。自從研發成功後,一線天和九指兩位同志不斷改進不斷生產,
現在已經至少有幾千顆了,江可道正愁沒地方消化這些玩意呢,現在好了,夏軍自願來做小白鼠。 離開王府不久,雲州州牧趙易、明台府蘇通儀和余澤便齊齊趕至明王府。
三人顯然是料到定是前線有了新消息,否則明王斷不會將他們三人一起召來。
“殿下,可是扶風府有了消息?”
文青沉重的點點頭,“不錯,扶風來報,夏軍發動了猛烈的攻城,司馬統領在那,只怕堅持不住三天,倘若再無支援,扶風必失。”
幾個人聞言,都是一驚。蘇通儀甚至一身冷汗唰的就下來了,快,太快了。才幾天時間,連西境的城牆都阻擋不住夏軍了,這樣看來,明台府也是朝不保夕。
“殿下,幽州的援軍大概什麽時候能到?”
“最快也要十日之後。”
趙易滿臉青黑,顯然是對局勢無力至極。“殿下,微臣建議,夫子嶺的兩萬府兵,開拔進扶風府,只要再堅持幾日,夏軍糧草不繼,我軍援軍抵達,此消彼長之下,我們必勝。”
文青眉頭一皺,“趙大人的意思,是用將士的命來換時間?”
趙易神色一僵,這個問題可不好回答,無論是與不是,事後的責任都要自己來背。心中對文青隱隱有些失落,隻得道:
“回殿下,眼下的情形,這已經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
蘇通儀和余澤一對眼,在旁邊也跟道:
“還請殿下下令。 ”
文青搖搖頭,想起江可道說起的上中下三策,不由得打心底佩服。無論這些計策能不能成,在文青看來,都是值得一試的良策。
當然,那個上策不算。
“幾位大人,我已經派了人前去扶風府,倘若……倘若一切順利,想必多堅持幾天,該不是問題。”
這下倒是讓趙易三人吃了一驚,何人有如此本領?莫非是聖上偷偷派來的大將?
“敢問殿下,不知是哪位大將軍?”
文青轉頭看向蘇通儀和余澤,道:“說來此人,蘇大人和余大人也不陌生,他就是江可道。”
趙易努力回想,覺得名字有些耳熟。
但是蘇通儀和余澤則是臉色大變,胡鬧、胡鬧啊。那江可道不過是個書生,即便才華驚豔,可是到了戰場又有什麽用?上去送人頭嗎?
殿下和那小子的關系不是一向很好嗎,怎麽還把他往火坑裡推?
當下也來不及細想,脫口而出道:
“殿下,此舉萬萬不可啊。江大人雖然詩詞雙絕,頗有才華,但對戰陣素來不熟,從未領過兵,派他過去,只怕……只怕會幫倒忙啊!”
趙易終於想起江可道是誰,殿下訂親晚宴那天,那個出風頭的年輕人。
這可真是要了老命了,倘若是司馬空據城而守,可能還能守個幾天。倘若派這個年輕人去,豈不是一天也守不住?想到這,也顧不得君臣禮儀,不禁急道:
“殿下,你糊塗啊。這是胡鬧,我文國西境,怎能交給一個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