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是個太監,面容白淨,楊晨第一次見。
後面跟了兩個小太監還有拿著東西的十幾名明軍,昂首闊步地朝著楊晨走來。
楊晨一直大大咧咧地坐在座位上,不曾動彈。那太監見狀嘴角抽搐了幾下,心知這次出行本就不是個好差事,沒曾想這楊賊人竟這般不給朝廷臉面。
自己好說也是代表著朝廷的旨意,這般不留情面當真是好的嗎。想罷,便在原地站住了腳,停了下來,將捧在手上的聖旨豎了過來,朗聲說道:
“吾乃傳旨太監盧公公是也,今奉朝廷聖旨,光州楊晨速速前來接旨。”
話音落,過了半響,裡面的人也不曾動過。看得盧公公這下真來了脾氣,想自己堂堂身份,去哪不是被人當成座上賓,生怕冷落一點在皇帝面前告他刁狀。
如今這個楊晨竟這般不識時務,實在是有些可恨,又大聲說了一遍,只不過這次聲音裡卻摻雜了些許的憤怒。
裡面仍是沒人出來。
這時,突然聽得外面似乎傳來了一陣響亮的口號聲:“一二一,一二一。一連從左,二連從右,三連跟我衝進去。”
緊接著,一群身著黑甲的士兵殺氣騰騰地衝了進來,均都手持火器,身配長劍。邁著統一的步伐,將槍口瞄準庭院中的十余名身影。
而後,兩側的牆上也露出了無數黑洞洞的槍管,均都瞄準著那個太監。
一瞬間,盧公公隻感覺像是被無數的猛獸給圍住一般,死一樣的念頭浮上心裡,腿腳像是沒了意識,動彈不得。嘴唇努力地睜了許久,終是枉費工夫。
身後跟著盧公公的那些士兵更是不堪,有一個甚至腿腳發軟,“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盧公公此時也沒了責備的心,恐懼戰勝了一切。
如果能重來,打死他也不想來了。
只見坐在屋中的那個青年,長相算得上是清秀,從座位上站起身,領著幾個手下走了過來。在盧公公看來,那莫不是惡魔的微笑?
楊晨緩緩地走出屋子,打量了那個領著士兵前來的家夥,大吼一聲:
“二營長,把老子的山炮給老子拉上來。”
“是,掌盤。”張二彪昂首挺胸,扭頭對著身後的幾個士兵說道:“把咱們的炮給拉過來。”
見到這一幕,寒冬的天,盧公公額頭上竟密密麻麻地浮現出了無數的汗珠,腿腳一軟也跪在了地上,尖著嗓子喊道:“楊掌盤饒命,楊掌盤饒命啊,咱家就是來傳個話的,楊掌盤可饒的小的幾個吧。”
剩下的那些明軍也都紛紛跪在了地上,打著哆嗦,沒點骨氣。
楊晨沒有作聲,時間一時陷入沉默。大概過了十幾秒,幾十秒。但是在中間的那一圈人看來最少也有幾個年頭的時間那麽長,哪怕是在萬歲爺面前,也沒這般心驚膽戰過。
“起來吧,站起來說話。”楊晨淡淡地說道。
“謝掌盤。”盧公公站起身,再沒了剛來時的傲氣。他一點也信這個魔頭不敢殺自己,他一點也不信。
自己忍痛入了宮,沒了男人的命根子,尊嚴?尊嚴是什麽?能吃嗎?能給他帶來榮華富貴嗎?要尊嚴的話他還進宮嗎?
進宮不就是為了能夠吃飽飯,能夠站在別人面前讓眾人敬仰自己,匍匐在自己的腳下,享受著無與倫比的成就感嗎。
自己剛剛被提拔了沒有幾年,這銀子還沒有撈夠,怎麽能死呢,好死不如賴活著。跪誰不是跪,能活下去就行。
“念。”楊晨將身子背過去,既不設香爐,也不跪下。而且實在是不忍看那個太監的表情。
只能說是太到位了,表情有那麽一絲絲的諂媚和討好,又有那麽一絲絲祈求和哀悼,老實本分卻又不埋怨命運。讓人實在是生不出多少怒氣來。
這大概是在宮裡練出來的本事吧,這點本事都沒有,怕是被人殺了不知多少次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聞光州有一猛士,武藝高強且忠君愛國。之前皆因小人作祟,進獻讒言,未經朕的旨意便私自行動·······今,特封楊晨為宣威將軍,官正四品,開將軍府。同時賞銀五千兩,官印一枚,官袍若乾······欽此。”
讀罷,盧公公雙手顫抖著將聖旨重新合攏起來,顫顫巍巍地捧在雙手上,眼巴巴地等待著楊晨拿過去。
楊晨不置可否,從鼻孔中往外冷哼一聲。
這時,世孫斜著眼走到這個太監面前,一步三晃,像個醉漢,上下打量了幾眼:“誰讓你跟本公子一個姓的?嗯?”說罷,從那太監的手上接過聖旨,輕一下重一下地砸著盧公公的腦袋。
盧公公被砸的一愣一愣地,不停地縮著腦袋,又不敢躲。在楊晨的余光看來,就像是後世裡玩的那個打地鼠的遊戲似的,有些忍俊不禁。
大概是打了一會,世孫打累了,這才停手,用聖旨挑著盧公公的下巴輕聲說道:“以後你姓孫,懂不?”
“是是是,咱家以後叫孫公公,不敢和公子一個姓。”說罷,盧公公瞅著身後的那幾個太監說道:“你們可聽清了?以後咱家是孫公公,可別喊錯了。”
說的時候,面露凶光。
“孫公公,小的們明白。”
楊晨見鬧得差不多,終於發出了聲音:“崇禎的意思本掌盤知道了,先前主要是因為一些誤會,所以本掌盤這才起兵反他。如今既然誤會解除了,那就這樣吧。你可以回去複旨了,就說本掌盤,不,本將軍答應他了。”
“是是,奴才這就告退。”盧公公大喜,忙半弓著腰,帶著手下退了出去。
只不過在出門口時卻被那群士兵給堵了個嚴實,盧公公有些無奈地扭頭看了眼那個背對著自己的身影,臉上又露出求饒的姿態:
“這位將軍,可否放咱家一條活路。”
張二彪哈哈大笑,一巴掌拍在了盧公公的後腦杓上:“快滾, 以後莫再來了。”
“是,是。”
盧公公一面滿臉堆笑的應著,一面快步往外走。跟著他來的那些士兵也都灰頭土臉地往外走,不敢說話。
待得這夥這夥人走出許久後,楊晨沒有憋住,大笑起來。頓時,笑聲震天,險些將屋頂掀翻。
跑出去好遠,一個小太監仍是有些害怕,瞅了眼在前面奔跑的孫公公,出聲說道:“孫公公,咱的馬······”
話沒說完,只聽得“啪”一聲,一個耳刮子抽了過來:
“孫?我看你姓孫,誰姓孫?你再給咱家說一次?·······”
“啪”反手又是一巴掌。
時間飛快,距離過年不足十天,年味已經飄起來了。遊走在明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