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一,一百二十二,一百二十三······”
還沒等走進庭院,楊晨便遠遠地聽到一陣嬉笑和呐喊聲從裡面傳來,中間還不時夾雜著計數聲。
走進去一看,只見人群裡裡外外圍成兩撮,將裡面圍了個嚴實。
“咳咳。”
見沒有人注意到自己,楊晨清了清嗓子。
圍在最外側的一個家夥聽到聲響,下意識的轉了轉頭,發現是楊晨,忙不迭的側了側身,並用手捅了捅身旁仍在大聲呐喊的同夥:
“掌盤好。”
“掌盤。”
眾人發現後,忙給楊晨讓了條路。
前世從沒有體會過這種感覺的楊晨感覺有些飄飄然,有些明白為何許多人在講話前都喜歡清清嗓子。
不清嗓子不足以表示講話者對這次講話的重視,不清嗓子不足以表示觀眾對講話者的重視。
走進去才發現,原來是馬文和小和尚在比做俯臥撐。
馬文這邊已經做到接近一百三十個,面不紅,氣不喘,不時地從懷裡抽出大雞腿啃兩口。而小和尚這邊則明顯處於下風。
雖然也做到一百二十多個,但是他的雙臂已經有些顫抖,看得出快要到極限Lee。
可氣的是馬文不僅邊做俯臥撐邊啃雞腿,還不時的扭頭看看小和尚。見小和尚做的慢還故意停下來等等他,快追上時便迅速無比的做上十個,然後再等等·····
楊晨走過去的時候馬文還渾然不覺,那嘚瑟的模樣看的楊晨沒忍住,一腳踹了上去。
“誰!誰敢踹俺屁股?”
果不其然,被踹了一腳,馬文一個咕嚕站起身,望向四周。只是那凶狠的氣勢還沒等爆發,便瞬間萎了。
“掌,掌盤,是您啊,我說剛才這一腳怎麽這麽舒服。”
馬文咧著嘴憨笑起來,只是那笑容裡有些心虛的味道。
“給,老衲輸了就是輸了,這件新衣給你,出家人不打誑語。”
小和尚把去光州時,朱慈雪給他和馬武的新衣脫下來,給馬文扔了過去。動作雖然麻利,但是那眼神卻很是不舍。
眼睜睜地看著馬文用他那雙滿是油漬的大手,接住自己的新衣服。小和尚的嘴唇蠕動了幾下,打定主意將頭扭過去,卻抵不住小孩心性,又偷偷地瞥了一眼。
又一眼。
“要不算了吧。”
馬文側著臉,偷偷地打量著楊晨的臉色,發現掌盤的臉色平靜如水,看不出一點情緒。
心裡有些拿捏不定,三兩下把身上那件破了好幾個地方的棉襖脫下,想要把小和尚的新衣穿上。
誰知他本來就胖,還高,衣袍的下擺連小腿都蓋不住,上半身將將能裹一圈,若不是裡面還穿有衣服,胸膛都能露出大半。
四周的士兵哈哈大笑,就連小和尚都忍俊不禁。
馬文氣急敗壞的脫下又給小和尚扔回去:
“不要了,不要了,一個個都合起火來捉弄俺,不來了。”
說罷,氣呼呼的走了。
楊晨也笑了笑,走進屋碰巧看到郭志遠正在地上練習俯臥撐。大概是做了許久的緣故,脖頸上有不少的汗珠。
“行健兄。”
郭志遠聽到門響,抬頭一看是掌盤,忙站起身拱了拱手。
“望之兄練習刻苦,我自歎不如。”
郭志遠抬了抬衣袖,擦拭了幾下臉上的汗水:
“行健兄謬讚了,對了,大王叫你們過去是為何?可有什麽變故?”
“變故倒沒有,
光州知州派人前來,要大王接受朝廷招撫,但是要我們自行把人手遣散,包括跟著我們的流民。” “那哪成啊,沒了兵的大王還叫大王嗎?”
聽了這句話,楊晨抬頭深深地瞅了郭志遠一眼。
精辟啊,與太祖老人家那句“槍杆子裡出政權”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實在是沒想到郭志遠這個讀書人竟然能有這種見識。
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
“望之兄,我準備帶著弟兄們離開商城。”
“離開商城?為何?”
郭志遠聽到楊晨要離開商城,雖然有些吃驚,但是更多的是有那麽一絲絲的興奮。
如果可以,郭志遠恨不得馬上就走,離開商城這個傷心地,離開飛天虎眼皮底下。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楊晨雖然說得有些隱晦,但是大體意思郭志遠還是能明白的。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郭志遠低下頭念叨了好幾遍,就像突然明白過來一般,驚喜的問道:
“行健兄,難不成咱們要殺出商城,另立門戶?我懂了,我馬上就去收拾行李,咱們早做打算。”
郭志遠給了楊晨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拱了拱手就要往外走。
·······
“望之兄,莫慌,誰說咱們要殺出城去的·····”
“啊?我還以為直接反了呢!”
郭志遠的雙眼露出幽光,有些興奮。
“反了幹什麽?我不僅不反,我還要飛天虎他們對我感恩戴德,夾道歡迎把我送出城。”
“額······”
郭志遠雖然有些不信,卻也沒有反駁。
······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就連半空中的月亮都仍能隱約看見。楊晨便喚起馬文,又帶著十幾個手下,穿戴整齊,跟著他去衙門找飛天虎。
大門緊閉著,沒有開,也沒有人站在門口,楊晨左右望了眼,按照事先囑咐好的讓手下大聲嚷嚷起來:
“掌盤楊晨請求拜見大王!”
“掌盤楊晨請求拜見大王!”
十幾個人一起扯著嗓子喊, 聲音雜亂紛紛,聽不真切。在安靜的清晨更是刺耳,周圍街道上不時亮起燈光,透過窗紙昏暗的散出。
楊晨瞥了一眼周圍,發現亮起燈光的房間越來越多,有的地方似乎都露出了人影,滿意地點了點頭。
沒一會大門就開了,幾個穿戴不整的士兵拿著大刀邊往外跑邊喊:“嚷嚷啥!嚷嚷啥,大清早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把大王吵醒,沒你們好果子吃。”
這時,他們才注意到站在隊伍前面的楊晨,忙面露恭敬的拱手說道:
“楊掌盤!”
那日楊晨為救許野,馬躍吊橋一幕,深深地印在他們的腦海中。
許野為人豪爽,不喜歡懲罰手下,他們作為飛天虎的親信和許野接觸較多,對這個豪爽的大漢很是尊敬,所以對那日楊晨救下許野一事一直心存感激。
所以見到楊晨後,態度恭敬不僅因為楊晨是掌盤,更是因為發自內心的佩服。
“嗯,幫忙傳達一聲,就說楊晨想要拜見大王。”
“這?”
為首的那名士兵瞅了眼尚未開明的天色,面露猶豫:
“楊掌盤,這天也太早了吧,大王每日不到巳時是不會醒的。而且大王最痛恨別人打擾他睡覺,我怕····”
“好,那楊某就改日再來拜訪。”
留下這麽一句話,楊晨就帶著人輕飄飄的走了,整的那幾名士兵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想了半天想不明白,所幸把門關上,又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