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掌盤是在擔心闖王無法安穩渡過黃河吧。”八丘子睥睨了楊晨一眼,那眼神似乎能看清人們的內心。
楊晨並不答話,等了幾秒,八丘子又自言自語道:
“若是有人在南岸接應闖王呢?”而後摸著他那一把茂密的胡須,微微顫了兩下。
“嗯?”楊晨心裡吃了一驚,難不成真是因為自己的出現,改變了歷史的走向?高迎祥派人聯絡上了南岸的官員還是士紳?他們肯下這麽大的力氣幫高迎祥,圖的又是什麽?
思緒在楊晨的腦海中纏成一團亂麻,怎麽解都解不開,因為他不能明白地主階級投靠高迎祥的好處是什麽?
財帛動人心,若是沒有財帛又是什麽,權勢?
而且自己到底要不要答應高迎祥的這個想法,若是答應和高迎祥共圖河南,自己手上的野戰部隊只有不到四萬人,雖說武器庫中的裝備還足夠武裝數萬大軍之用,但是倉促間成軍對於部隊的戰鬥力也是個挑戰。
最重要的是要有個由頭,讓人聽起來名正言順,在外人看來自己不是那種亂臣賊子,是朝廷先對不起自己,就跟努爾哈赤似的,列出種種罪狀,而後出師。
這樣哪怕是議和時,也是有利可圖的。
“楊掌盤,闖王手下精兵二十萬,而如今整個河南的明軍加起來也就十余萬之數,再加上闖王已經安排妥當,整個河南境內的百姓無一人不期盼闖王前來。只要我等共同發力,不出兩個月,必然大事可成。
到那時,哪怕明廷反應過來,我等已經高駐城牆,人心在握,就算是他們再派軍來攻,我等坐擁天時地利人和,自是不懼。”
八丘子的說話聲音很有特點,像是和尚在念經一般,混合在一起給人一種洗禮的感覺,聽起來很是舒服。
不得不說,他說的太過於理想化,什麽兩個月便打下河南,什麽民心所向。若是說自己民心所向,楊晨還是相信的,但是對於這個時候的高迎祥來說,他既沒有提出李自成那般,闖王來了不納糧的口號,也沒有什麽有利於百姓的舉措。
完完全全就是一群流民組成的軍隊,雖然說是號稱二十萬之眾,但是楊晨估計真正能打仗的有四五萬人就了不得了,其余的都是一些拖家帶口的老弱病殘。
就憑這四五萬沒有受過正規訓練的流民軍和朝廷的官軍打,楊晨很是懷疑。過幾年後不好說,但是現在的官兵打農民軍,就和建奴打官兵似的。
雖說對八丘子的說法楊晨並不認可,但是他現在確實也有些想法,地盤雖是佔據河南的整個西南,但是仍是有些狹小,耕地雖有李暉帶著人不斷地開墾,但是據他們估計,按照人均三十畝地來算,新開墾的土地完全跟不上流民加入的速度。
而且可供開發用來耕種的土地越來越少,再過一兩年估計就沒了,即將陷入飽和狀態。而且楊晨也不願意自己的地盤上全都是耕地,綠水青山也是要的嘛。
再加上自己如今已經有了四萬多的野戰部隊,足夠發起一場較大的戰役。楊晨對自己的手下訓練的士兵很有信心,而且裝備上完虐明軍的先進武器,怎麽想怎麽都沒有失敗的概率。
自己這兩年沉寂的時間有些久了,是得找個時機露露獠牙,否則周圍的那些官員還真將自己當成散財童子了不成。
天天糧食多的沒地方吃,給他們送去?
想到這裡,楊晨轉過身,瞅著八丘子那張絡腮臉輕聲說道:“師出無名,終歸有些名不正言不順。”
“楊掌盤這點大可放心,我們闖王已經想好了一條計策。”八丘子大喜,看模樣楊晨這是有些意動。說罷,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想要湊到楊晨耳邊低語。
突然,八丘子的身形頓時停住。只見一個泛著銀光的槍尖突如其來地指在自己的胸前,竟是那個一直站在楊晨身後,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家夥所為。
八丘子變了臉色,嘴角的胡子扯了兩下:“楊掌盤這是何意?”
“雄飛,將槍收起來,我們的武器從不能對準自己人。如果刀槍相對,那就是永遠的敵人,不死不休。”楊晨一臉笑意,讓人猜不清他內心的想法。
但是在八丘子聽來,多是威脅的意思,這是借機在警告他不要耍什麽小聰明,否則你就會是我的敵人。
眨眼的功夫,那杆泛著冷氣的長槍收了起來,又被那個身穿銀袍的小將背在身後。動作之快,仿佛一切就像是未曾發生過似的。
而那個躺在躺椅上喝茶的青年依舊在喝著茶,對於面前發生的一切都漠不關心,動作舉止間甚是懶散,如同哪個大戶人家的公子。
楊晨身邊都是什麽人?怎麽讓人一點都看不透。八丘子如是說。
心裡雖在想著, 腳下的步子卻不慢,俯身到楊晨耳邊,輕聲說道:“楊掌盤,闖王的意思是您可以打著救濟災民,懲處貪官的旗號出兵。畢竟如今天下各地民不聊生,流民四起,而許多官員都對這一切聞之不見,繼續中飽私囊。
若是掌盤此時能夠站出來,鎮臂高呼。憑借您那愛民如子的名聲,相必應者如雲,不等大軍開到,城門便會大開。”
說道這裡,八丘子不再說話,而是靜靜地瞅著楊晨,想從他的表情上看到什麽,最後發現只能是失敗了。
楊晨:“那闖王負責做些什麽呢?”
八丘子:“闖王的已經做好部署,只要楊掌盤一點頭,他那邊立刻率軍揮師東進,攻打焦作,將明軍都吸引在焦作附近,待得明軍的大股人馬齊聚焦作之時,與早已聯系好的內應接頭,趁勢跳出明軍包圍,揮師南渡,攻打開封。
楊掌盤只需在明軍無暇顧及之時,北上與闖王匯合,一並攻打開封,再將之前聚集在焦作的明軍殲滅。而後以開封為中心,東征西討,到時候黃河以南全歸掌盤所有,楊掌盤意下如何?”
不對。
雖然八丘子說的頭頭是道,但是楊晨的心中一直有個懷疑的聲音,覺著事情並不像八丘子說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