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咚”地一聲被撞開，外面的流民軍蜂擁而入，城內的守軍抵擋不住········鄭州，淪陷了。

知府楊犇也被衝上來的亂民砍了頭，隨手一揪別在褲腰帶上，雙眼睜的渾圓，死不瞑目。

這個時候，那些原本在鄭州城內，靠著大戶人家或者是善人的施舍而勉強活下來的流民，一個個掀去平時可憐的面孔，露出他們青色的獠牙，誰家的院裡大便往誰家衝。混在高迎祥的隊伍裡，慢慢地激發了身體內壓抑很久的獸性。

“這個這個，這戶人家的糧食多，前幾天發糧食的時候看到過。”

············

鄭州淪陷的消息傳得飛快，一日的時間便傳到了開封。隨著不少難民的逃入，整個開封城裡的氣氛愈加的悲涼，沉重，人心惶惶，都有些不知所措。

周王將自己的兩千王府衛隊全都調派到城頭，仍是覺著事情並不保險。親自散銀十萬，出糧兩萬石，招募了三萬青壯，協助官兵守城。

整個開封城裡的守軍加上王府的護衛只有一萬余人，剩下的兩萬兵馬的名額全都被吃了空餉。其中有兩千多都是老弱病殘，能戰者只有八千余。

就在沉悶的氣氛中，又有一個的消息傳來，南邊的楊晨也反了。打著清剿賊人的口號，以迅雷不及之勢攻下了陳州和許州，如今大軍雲集在許州境內，不知為何再沒了動作。

聽到這個消息，范家瑞和王鎮都坐不住了。如今的開封幾乎成了死局，最近的援軍還有三日方能抵達，而遠一些的時間則更久。

如今高迎祥的隊伍近在咫尺，而楊晨所圖又無人知曉，一個高迎祥就夠他們頭疼的了，這下又多了個楊晨。兩人長籲短歎，一時竟再無往日的嫌隙，也顧不得推脫責任，一旦出了事，兩人都逃不掉。

周王也知曉了楊晨反叛的消息，但是令他最吃驚的不是這個，楊晨此子有狼子野心，他早就能猜出。這次趁勢而起雖然來勢凶猛，但是也能預測。

而最可怕的事情則在於，根據情報，楊晨手下僅僅數千人馬，卻接連攻下兩州之地。按理說，一州治所的所在地，守軍最少也要有幾千人，竟然就被之如此輕松的攻了下來，一天一州，兩天兩州。

照這個速度下去，是不是用不了一個月，整個河南都要被楊晨攻下。想到這裡，許久不曾因為什麽事而攪動心海的周王有些坐臥不寧。第一次是自己的孫兒莫名其妙的消失，第二次便是現在，此時，他的心裡已經對他們老朱家的統治竟有了一絲的擔憂。

河南是如此，那縱觀整個天下大地呢?周王想到這裡，竟有些心悸。

相比於開封府某些人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而在許州的楊晨卻悠然自得。一方面安排人手清查當地的大戶，一方面將流民集中起來，將土地平分下去，並且在陳州和許州都委派專人管理，防止出現亂子。不時地聽取北邊傳來的情報，並不著急。

與破壞比起來，楊晨更喜歡建設。

許州城內一片安詳，城頭大王旗的變換並未給這個千年古城帶來什麽區別，相反有種撥開雲霧見青天的感覺。

那些大戶都已認命，有些自覺平日做事不夠好的，積極地配合楊晨派出清查的人手，只希望到時候能夠對他從輕發落。

在死亡面前，其他的都是小事。而且，就算還有士紳有反抗之意，在那些黑洞洞的槍口下，原本的豪情也沒了。

鄭州被高迎祥攻破的消息也已經傳來，甚至比開封府的官員要早知道半個時辰。一接到消息，楊晨便把眾將士都集中起來，商量起了下一步的對策。

屋裡的聲音有些雜亂，楊晨把雙手往下壓了壓:“眾位，如今的局勢我相信各位都知道了，高迎祥竟然在短短兩天的時間便將鄭州打了下來，這也足以說明他們的戰鬥力也是相當強悍的。

如今，擺在我們面前的路一共有兩條，一條是站在高迎祥這一邊，和他們會師，共同攻打開封，第二條就是我們自己單乾。”

其實還有第三條，就是撤軍，把許州和陳州再讓出來。但是吃進去的肉哪有再吐出來的道理，這不是他做事的風格，楊晨乾脆連說都沒說。

郭志遠的面色依舊是有些發愁，顯然這種非正義的擴張給他的內心帶來了極大的痛苦。就像是理想和現實的衝突一般，盡管其他人經常做些違背良知的事情，那是因為他們都是小人罷了。

但是自己如今所作所為，和內心一直堅持的操守實在是有些違背，和那些小人的行徑有什麽兩樣。雖然戰爭給他帶來了巨大的收益，僅僅是抄家所得便有百萬兩之巨，地盤也瞬間擴大了近乎一倍。但是這些都磨平不了郭志遠心中的那股鬱悶。

要我說，大概銀子還是沒到位吧。

馬文則一直是吵吵著進軍， 雖說是流民的安置全都統一歸郭志遠負責，但是他在楊晨的默許下，偷偷地從數萬的流民中挑選了三千余名體格較大，相對來說魁梧的漢子。

並且從一野和四野各抽調一個營，成立了預備一師，由小和尚擔任師長，然後由老兵帶著他們進行訓練。

只要夥食跟得上，相信用不了幾個月，這支新成立的隊伍便能形成戰鬥力，到時候直接補充到戰鬥編制裡。

對於馬文的聲音，楊晨直接選擇了無視，這種記吃不記打的家夥，有奶就是娘。將目光投向了不知何時手中拿了一把折扇的嶽倫。

“軍師可有何良策?”

嶽倫輕搖了兩下折扇，啟齒說道:“掌盤，各位，嶽倫有一計，打著支援官軍的名頭，派一支軍隊趕往開封，而後按兵不動。這樣我等在大面上即佔了上風，對於和高迎祥的約定也不算爽約。而後我等突出奇兵，一部分攻汝州，一部分攻南陽。

南陽西部地勢險峻，易守難攻，中有道路直通長安。南邊則連接荊楚大地，二百多裡便直達襄陽。一旦將南陽拿下，我等以此為屏障，南邊和西邊再無憂患。”

說罷，嶽倫又輕輕搖了兩下折扇，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