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還意氣風發出門離去的謝一凡,一臉失魂落魄的狼狽模樣,推門走了進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沉默無語。
“七爺,出什麽事了?”何力小心翼翼的問道,胡言也是一臉好奇的看著謝一凡。
“鍾婷死了。”費了好大的勁,謝一凡才從嘴裡吐出這四個字。
“鍾婷是誰?”何力疑惑的問道。
胡言隻覺得腦袋嗡嗡的響,兩人後面的對話他一個字也聽不到。
那個在他最困難的時候收留他的善良女子……
那個瞪大眼睛看著他,說是想看清英雄模樣的可愛女子……
那個剪碎印花床單給他包扎傷口的溫柔女子……
那個總是給他煮青菜南瓜的賢惠女子……
“是誰?”胡言雙目猩紅,咬著牙問。
“林一鳴,”謝一凡轉頭盯著胡言大聲咆哮:“還有你!要不是因為你,她怎麽可能……”
謝一凡轉過頭去,沒有再往下說,但胡言知道他要說的是什麽。
他站起身來,一臉落寞的回到房間,他第一次真正理解戰爭的殘酷,卻是讓他如此痛徹心扉的結果。
謝一凡在責怪他,他沒有辯解。
要不是因為他的大意和無能,鍾婷就不會暴露,更不會為了保護謝一凡而慷慨赴死。
胡言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厭惡自己、厭惡戰爭、厭惡林一鳴,他覺得自己必須要做些什麽,為了那個可愛善良的美麗女子。
……
第二天,兩個一夜未睡的男人默然對坐,過了許久,謝一凡才出聲打破沉靜。
“昨天的事是我不對,我不該遷怒於你。”
“是我的錯,是我連累了鍾婷,都怪我太大意了。”胡言雙眼布滿血絲,喉嚨也已經嘶啞了。
“她是為了保護我,我早就應該安排她轉移的,不該只顧著遷就她,是我的僥幸心理害了她。”謝一凡低聲自責。
“我要殺了林一鳴。”胡言不是在征求意見,而是很肯定的說道。
謝一凡看了胡言一眼,沒有說話。
“這是我的私事,我自己去辦。”沉默了許久,謝一凡才幽幽的道。
“怎麽是你的私事,我……”
“她是我老婆,她的仇只能我去報。”不待胡言分辨,謝一凡大聲咆哮道。
不僅胡言,連剛進門準備給兩人倒水的何力也嚇了一跳,難怪謝一凡的狀態這麽奇怪與頹廢。
“我也要去給嫂子報仇。”聽到謝一凡的話,何力走進來大聲道。
“是啊,七哥,這裡是津南,要想殺林一鳴,單靠你一個人絕無可能,想必鍾……嫂子也不願看你白白送死。”胡言也開口勸道。
閉上眼睛想了很久,謝一凡才緩緩點頭,他要帶著鍾婷的希望活到戰後。
但是即便是三人合力,林一鳴也不是想殺就能殺掉的,必須要有周密的計劃。
“何力,你等下去聯系吳彥康,讓他先去摸清林一鳴的生活習慣。”確定了復仇目標,謝一凡重新振作,又變成了那個堅毅果敢的情報站長。
“胡言,你現在的狀態很不好,先回去洗個澡,好好休息一下。等吳彥康那邊有結果了,我們再仔細商量具體行動計劃。”緊接著,謝一凡對胡言道。
……
胡言看著自己身上這身謝一凡的灰色長袍,還挺合身的。
鍾婷給他準備的衣服本來就有些大了,再加上吃了幾天素食,穿在身上更是顯得空空蕩蕩的,
之前無所謂,現在要出門就有些打眼了。 吳彥康那邊有消息了,謝一凡約了他今天談事,胡言也要同去。
哪怕是已經查出內奸,謝一凡依然沒有安排吳彥康直接來荷塘鎮見他,而是在距離荷塘鎮不遠的楊莊找了個地方。
胡言問他是不是謹慎過頭了,謝一凡隻回了一句小心無大錯。
楊莊雖然地方不大,但靠近交通要道,莊子裡人來人往,很是繁華。
胡言三人找到約定的茶館,吳彥康已經在包廂泡好茶等著三人。
“老吳,這是我們站新來的同志,胡老弟。”出於謹慎,謝一凡還是稍微隱瞞了一下胡言的身份。
“吳組長,以後還請多多關照。”胡言主動打招呼道。
“胡老弟太客氣了,叫我老吳就好了,聽著親切。”吳彥康也是個很會來事的人。
“好了,你們就不要廢話了,正事要緊。”謝一凡有些不耐煩了。
“好的,七爺,這幾天我帶隊一直盯著林一鳴。”吳彥康正色道:“林一鳴的作息很規律,每天早上7點從家裡出發,7點15分左右到達津南司,晚上下班的時間則不固定。”
“他中途不出去嗎?喜歡去哪吃飯?喝酒嗎?或者有什麽特殊的喜好嗎?”謝一凡皺了皺眉。
“這幾天他倒是出去過幾次,都是來去匆匆的,有時去警備司令部,有時去市政府,時間上很難把握。”吳彥康接著道:“暫時也沒有發現他有什麽特殊的喜好,七爺你知道,津南司沒有我們的人,打聽起來確實有難度。”
“他家住哪?”
“他住津南政府宿舍,戒備森嚴,我們的人進不去。”
胡言的眉頭也不禁皺了起來,搞了半天一點有用的信息都沒有。
“好了, 我知道了,你回去後接著打聽,讓兄弟們加點小心,注意安全。”謝一凡最後囑咐吳彥康道。
“七哥,上次送我出城那人能力不是很大嗎?能不能讓他幫忙打聽一下。”待吳彥康離開後,胡言問道。
“不行。”謝一凡一開口回絕:“那是個見錢眼開的主,要讓他給我們送個人出城還行,讓他去打聽津南司的情報,估計一回頭就把我們給賣了。”
三人對坐良久,一時之間也沒什麽好辦法,只能重新回到荷塘鎮。
晚上吃完飯後,津南又下起大雪,還夾著大風。
三人圍著火爐取暖,繼續商量刺殺林一鳴的行動方案,胡言突然想到了什麽,給謝一凡使了個眼色。
“何力,你去給我們泡壺茶來。”謝一凡開口對何力道。
何力出去後,謝一凡問胡言:“胡言,你想到什麽了?還要避開何力。”
“七哥,你說我們能不能找那個人幫忙?”胡言問道。
“那個人?你是說老鴉。”謝一凡馬上明白了胡言意思。
“是啊,他在津南司應該有自己的耳目,讓他想辦法打聽林一鳴的行蹤應該不算難事。”
謝一凡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在仔細思考這樣做是不是可行。
他的確有聯系老鴉的方式,但回應與否全在老鴉一念之間。
之前也曾有過幾次求助,包括上次營救胡言的行動,但老鴉都沒有回應。
這次刺殺林一鳴,不知道老鴉願不願意出手相助。
沉吟片刻,謝一凡咬咬牙:“好吧,就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