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丹泉觀的時候,清鈺正在打掃大殿,見朱朝宗一人回來很是詫異:“崔善人呢,沒和你一起回來”。
“他接到家中傳訊,回家了”。
清鈺惋惜道:“怎麽回家了,不是說好在觀裡多住些日子麽,我還專門買了些家什用具”。
“買了什麽?”。
“新的被褥,碗筷,木盆…..”。
“好,他不在,我用了”。
“你?憑你……”。
扔給他二兩銀子,頭也不回的走出殿門,“我自己去搬東西”,留下清鈺捧著銀子,張大著嘴在風中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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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朝宗的玻璃鏡子只剩下最後一道工序,貼反射面,他在縣城買了一些有錫箔的紙錢,將紙錢浸入水中,小心泡化紙,留下錫箔,然後加熱丹砂,得到水銀。把錫箔貼在玻璃面上壓平,倒上水銀,水銀溶解錫箔,等晾乾之後,錫就粘貼在玻璃上了。
正操作著,清鈺跟到龍門洞裡來,平日朱朝宗都是說上山砍柴,偷偷溜過來,今日忘了打招呼,加上清鈺看這家夥突然暴富起來,心中疑惑,尾隨而來,一來便發現洞裡大變樣。
“朝宗,你幹什麽呢,洞裡被你搞成這樣,太不妥當了”,語氣大大的不悅,聲音越來越高,似要爆發。
吃了一驚,洞裡實在凌亂不堪,朱朝宗乘他沒發飆,忙道:“道長,這是崔善人吩咐的,他想煉製一件物件,交由我代煉”,哦彌陀福氣,少陵,借你的名擔待一下。
“這是祖師修煉的地方,煉什麽也不能在這兒,你看你搞的,這麽亂……快住手”。
“我收了他銀子,馬上就搞好了,道長寬限些時日,搞完了我會收拾好”。
朱朝宗遞過去二兩銀子。
“不行…..哎…..崔善人給的?”,清鈺正待發火,見了銀子,轉口道:“那你搞完了一定要收拾乾淨”,又道:“崔善人給了你多少,八兩?”。
見朱朝宗手指比了個八字,倒吸一口涼氣,大善人啊,什麽東西要八兩銀子來煉製。
“洞裡的物件都是你買的?”。
“不是,是崔善人買好的,吩咐我照方煉製”。
買好物件還給八兩銀子!,扣去二兩場地費,他獨得六兩,不,他身上的衣服是新的,定是在縣城花了一兩銀子置辦的,他…他一共得了七兩銀子。
清鈺悔的腸子都青了,當時就應該伴著他倆一起去,天上掉下來的好事情啊,全讓朝宗的得去了,煉製東西我也會,八兩的煉製費啊。
見他應承了,朱朝宗繼續操作,不一會兒,水銀燒出來了,鋪好錫箔,倒上水銀,浸過表面,看著它慢慢溶解……..。
過了一會兒,拿起來一看,效果實在太差,完全沒有貼合住,有的地方隆起,有的地方還破了一個洞,斑駁的像一塊破布,朱朝宗喪氣的坐在地上,玻璃見過實地燒製,可是鏡子沒見過怎麽做,難道不是這種方法?
清鈺一直沒走,在旁邊看著,插嘴道:“是不是要將錫紙貼在這物件上?”。
“是啊”,歎氣道:“可怎麽貼也貼不好”。
“這個我會,這和神像上金色一個道理”。
“你會?”,朱朝宗驚喜道,像看機器貓一樣看著他,神通多面手啊,會製冰會提縱會修路還會貼錫箔,神了。
“以前村裡修佛像叫我去幫過手,佛像上金一是包金,二是鎏金,鎏金上的最均勻,你這物件鎏金最合適”。
“鎏金?怎麽弄,道長幫我搞一下?”。
清鈺不說話,朱朝宗醒悟,拿出一兩銀子,道:“請道長幫我…哦,不,幫崔善人”。他一共贏了崔傳武八兩,今天已花出去五兩,心裡無比肉痛,念著玻璃鏡子做成後的收益,一臉誠懇的望著清鈺,“若是上的好,崔善人今後還有一大批要煉製,我帶上道長一起接他的活”。
聽得還有物件要煉製,清鈺接過銀子,飛快行動起來,“好好好,我去備些東西,你在這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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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兒,帶著幾樣東西返回來,清鈺說道:“你且站一邊,讓我來”。
將水銀倒入一個小石舂裡,把錫箔撕碎放入,用一個石錘搗碾,直到石舂裡變成銀白色的溶液,然後將液體倒入一個竹筒,用毛筆蘸著,刷在玻璃上。
一邊刷一邊說,“這物件此般好看,確實是好東西”,又對朱朝宗道:“記得和崔善人說,貼錫是我做的”,生怕下次不叫他,加工費如此高,怎能漏掉。
朱朝宗恍然,原來是要將錫箔完全溶解,刷在玻璃上,這樣就不怕不均勻了,鎏金估計是溶解金了,我怎麽沒想到呢。
刷了十幾遍,終於刷好了,靜置晾了一會兒,清鈺拿出一個特籠子,裝上點燃的木炭,圍著剛刷的地方烤,以蒸發內含的水銀。
隨著顏色慢慢變白,錫面緊緊的貼在玻璃上,清鈺又拿出一個玉石做的擀麵杖,用力在貼面上碾滾,一遍一遍的輥壓,錫面變得光亮和平整。
仿佛看一個鞋匠師傅補鞋,朱朝宗從頭看到尾,感歎手藝人就是不一樣,不像自己生疏笨拙,清鈺一看就是做過的,那嫻熟的動作拿捏的巧妙,若是加上一副老花眼鏡,直直一個街頭擺攤的老師傅。
修整完錫面,清鈺滿意看著自己的作品,翻過鏡面,一個纖毫畢現的鏡像映入眼簾。
“哇”,嚇了一跳,險些掉在地上,“那是什麽?”
“那是你,沒見過鏡子?”。
小心拿起再看,果然鏡子裡是自己的樣子。
和銅鏡沒什麽兩樣。
只是清晰異常。
“這麽清楚”,用手撫摸鏡面,“比銅鏡清楚百倍,崔善人要煉製的果真是好東西”,左右翻看,又道:“怪不得給八兩銀子,這要賣起碼得三十兩…..”。
“這是降魔伏妖用的,照妖鏡”。
很是羞愧, 清鈺道:“是法器,倒是我想錯了”。
又刷了兩面鏡子,水銀用完了,朱朝宗收起製好的鏡子道:“還有8塊,水銀沒了,明天再煉”。
還有8塊?一兩銀子果真不好賺,還以為只有2塊,清鈺轉了轉頭,舒展一下僵直的脖子,站起身,聽見朱朝宗自言自語道:“也不難嘛,學學就會了”。
搶我的飯碗?你學會了,我怎麽辦。
後面的訂單,你想一個人獨吞?
清鈺跳起來,追上朱朝宗道:“還有8塊全交給我了,包你又快又好”。
朱朝宗哦了一聲,漫不經心道:“好說好說,也不一定要道長親自動手,我學著做一些”。
“不不不,全交給我,你若學不好,壞了崔善人的物件,那可不行”。
朱朝宗敷衍回了一句‘再說,再說’。
清鈺搶到他頭前,攔住他著急道:“一定都交給我,你只要等著就行”
“道長太勞累不好吧,怎麽能都讓你乾,我於心不安”。
“不累不累,另外,這個法寶光溜溜的不好拿,我看做一個木頭架子包起來,用起來順手些,你會木匠活麽?”。
做鏡框?好主意,最好用青銅包邊,顯得上檔次,也能賣出大價錢,不過觀裡這點條件是不行了。
“那好,木頭要用硬實的檀木,刻上些花紋,也好看些,給,這銀子買木頭,全交給你了”。
“使得使得,你就瞧好了”。
清鈺拿了銀子正要走,突然想起來,轉頭正色道:
“我做工時,你不能在旁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