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打鬥起來,宗奇終於露出真功夫,吼叫聲中縱高躍低閃避騰挪,一絲一毫也看不出雙腿殘廢過,他雙手出拳迅捷有力,掌掌生風招大力沉,逼得道虛連連後退。
道虛被偷襲成重傷,背後傷口不住冒出鮮血,往日功力只剩下六成,被打地左閃右避只有招架之力。
激鬥片刻,宗奇一掌直推,道虛身形避讓稍慢,被掃中左肩撲倒在地。
薛依一個健步趕上,從腰中拔出一隻毒箭,就待插入他咽喉。
宗奇猛喝:“小心”。
道虛往旁邊一滾,伸手扯住薛依衣袖,把她帶進自己懷裡,接著又一滾避過宗奇的掃腿,手掌一撐地已站起來。
將薛依鎖住咽喉擋在身前,道虛一邊咳嗽一邊道:“你…咳咳…要不要這丫頭的命,咳……要就住手”。
宗奇停住攻擊,心中惋惜不已,上天賜下的好機會,眼看就要取了這惡徒性命,卻被他抓住機會找到了擋箭牌,心下著急卻不敢亂動。
薛依叫道:“師祖不要管我,殺了他為我爹報仇”。
道虛扣緊手指,一邊勒緊薛依喉嚨不讓她發聲,一邊叫道:“師父,….咳……師父救我”。
眾人目光都轉向朱朝宗。
洞內一時安靜下來。
宗奇的喘氣聲和道虛的咳嗽聲此起彼伏。
“救….我…咳…..師父”。
朱朝宗沉吟不語。
按這態勢,若不出手,道虛必死無疑。
可這道虛雖然作惡多端,現下卻不能死,謝容芷被關,他再一死,剩下宗奇一人對著自己,到了關鍵時候,連個製衡的人都沒有,自己便成案板上的肉,隨便他任意割取,這形勢對自己絕對不利。
伸出手臂歎道:“過來”。
道虛大喜,師父要給血救我。
拖著薛依擋在身前,一步一挪慢慢靠向朱朝宗。
宗奇投鼠忌器,急地汗都出來了,他深知天丹之血的效能,要給這逆徒喝了血,今天這局勢只怕要逆轉。
“朝宗,你不能幫他,他謀害師父,大逆不道死有余辜”。
“好了好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大家都好好的,何必打打殺殺,一起喝酒吃飯不是很好?他不能死,當然我也不會讓你死,你放心”。
宗奇梗住說不出話,朱朝宗的心思他心知肚明。
可自己被打斷雙腿,囚禁了十年之久,心中的恨意豈是一兩句勸解話所能打消.
和不共戴天的大仇人喝酒吃飯?想都不要想,今日一定要把這逆徒挫骨揚灰方能消去心頭之恨。
若讓他逃脫,以他的奸詐和朱朝宗的回護,想殺他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這次偷襲後,這逆賊必會處處防著我,想再要得手可不那麽容易。
更重要的是。
殺了他。
天丹之人就屬我一人。
天大的利就在眼前……。
眼見道虛越靠越近,宗奇心火上湧,臉漲地通紅,頸子上青筋畢露,手握成拳不住顫抖。
終於,心一橫,歎道:“孩子,你不要怪我”。
沉身上步,雙掌十成功力推出,正擊在薛依胸口,洶湧的勁力打得身子飛起,直撞在道虛身上,撞地道虛口吐鮮血,接著飛起一腳踢中他胸口,道虛慘叫一聲仰倒在地。
朱朝宗怒喝:“住手,宗奇,你還要不要天丹之血”。
宗奇哈哈大笑充耳不聞,也不管薛依,正要撲上結果道虛。
突然,
甬道裡傳來謝容芷的笑聲: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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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聲帶著瘋狂之意,加上洞壁的回音,刺地人耳膜生痛。
宗奇一愣,手上不由一緩。
這一愣神的瞬間,道虛已緩過氣,眼見靠近師父的路被封死,抓起地上一把碎石子,猛地揚向宗奇,趁他偏頭避讓,忍痛從地上爬起,飛身躍上台階,求生意志激發剩余體力,轉眼奔到洞口,一溜煙逃出山洞,撒下一路血跡。
宗奇哈哈大笑,受我兩次重擊,即便逃出山洞,能逃到哪兒去。
你也有今天!
今日便是你的忌日,哈哈哈。
竟不看地上的薛依一眼,施施然跟在後面追出山洞。
甬道中笑聲越來越大,轉眼謝容芷已出現在欄杆後,只見她頭髮全部披散開來,烏黑法縷垂下遮住半邊臉,身上衣裙被自己扯出四五個破洞,神態瘋狂眼中藍光大盛。
朱朝宗一凜。
她吃了歸元丹,還不止一枚。
宗奇賠了她兩枚,估計都被她吃了。
大笑聲中謝容芷走到欄杆邊,拿起那隻陶罐,高高舉起湊到嘴邊,一仰頭便要喝下。
朱朝宗大急,罐子裡可有五枚丹藥的量。
大聲喝道:“你不要命啦,不要喝”。
謝容芷哈哈笑道:“不要你管”。
朱朝宗急道:“不要喝,我放你出去”。
謝容芷大笑:“哈哈哈,我謝容芷何時要人可憐過,看我出來殺光你們,哈哈哈”。
一仰脖,咕咚咕咚灌入整罐蜂蜜,瞬時間藥力上湧,不停甩頭跺腳,轉身奔出甬道,笑聲漸漸遠去。
朱朝宗一呆,吃了藥為何不來撞欄杆。
不是要出去麽。
為何又走了。
猛然醒悟,她,想從天井裡爬出去。
她輕身功夫強過宗奇,宗奇出不去不意味著她也出不去,估計剛才查看過天井四周的絕壁,覺得有希望才會吃下歸元丹。
壞了壞了,一個吃了七枚歸元丹的瘋女人,滿心要殺謝許二人,這一出來,那還得了。
朱朝宗急的頭上冒汗,情急之下腦袋竟塞住,一時間想不出任何辦法來。
謝如君抱起地上的薛依,仔細查看傷勢,歎道:“肋骨斷了三根,氣息弱地像沒有,看來是救不回來了,官人,現在怎麽辦?”。
官人?關人?
朱朝宗大叫:“有了,把自己關起來”,也不管二女是否聽懂,吩咐道:“把爐子再點起來,用剩下的木炭再把欄杆燒紅打開,我們自投牢籠”。
見她們呆住,急道:“快,快點著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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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炭特意帶了許多,燒了兩次還剩不少,朱朝宗估計量,勉強還能燒開一次,可引火之物卻沒了。
“如雲,去洞外扯些乾草和細樹枝,在洞口就有,注意避開宗奇和道虛”。
“好,要多少”。
“雙手捧滿就行”。
一會兒許如雲捧了草和樹枝進來,提過爐子塞在爐底,格柵之上放入木炭,打著火鐮點著草枝。
可已燒過兩次的爐底積了不少炭灰,空氣流通變差,那火苗亮了一會竟熄滅了。
“再點”。
許如雲再點上,眼見火苗轉弱,用力吹一口氣,火沒吹起來,卻吹地爐裡的白灰揚起,正噴在過來查看的謝如君臉上,一張嬌顏頓時變成大花臉。
許如雲一愣,看她狼狽的樣子,忍不住笑出來:“咯咯咯”。
謝如君也愣住,一抹臉上炭灰,反手塗在她臉上,頓時多了兩撇胡子,噗嗤一聲也笑出來。
朱朝宗哭笑不得,火燒屁股,還玩呢,不知道你師傅要殺你們麽。
怕她們緊張,也不告訴她們,指揮道:“把引火之物拿出來點著,再放進去”。
二女都沒做過燒火之事,手忙腳亂好不容易點著炭爐,正要放入欄杆下方,朱朝宗道:“慢,你們仔細聽聽,師傅笑聲還在不在”。
若謝容芷爬不出去,三人卻打開欄杆鑽進去,一進去碰個正著,那可不是自投牢籠,而是自投羅網了。
三人側耳傾聽,笑聲越來越小,越來越遠,最後再也聽不到笑聲。
“好了,燒吧,要快些,宗奇殺了道虛便會轉回,師傅出來了也會來這, 沒東西隔著與他們談判,心裡沒底”,被人掐著咽喉談條件,總不會談出什麽好結果來。
許如雲道:“那,我們怎麽從裡面出來呢”。
朱朝宗笑道:“他們會求我們出來”。
若是囚禁天丹之人,下一個天丹之人便無法找到,到時候我想要住在裡面,他們怕都要趕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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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燒開一條縫,二人先把朱朝宗挪了進去,朱朝宗叫道:“把薛依也移進來,我給她點血試試能不能救,還有我的箱子也拿進來,嗯,還有爐子”。
一陣忙活,所有東西都進了甬道,正燒紅欄杆想關上,那木炭卻不夠了,斷口處再也燒不紅,無法用鐵條將兩邊焊在一起。
就像門合上卻鎖不上一樣,謝許二人都傻了眼,這門一撞就開縫,能有用麽。
朱朝宗道:“拿我的外衣搭在斷口,只要不衝撞,他們發現不了”,欄杆只是談判的保證,只要他們覺得開不了便有用。
其實朱朝宗心裡明白,這欄杆對宗奇沒用,也不需要,主要的用處是對付謝容芷,可以拖延時間,讓她藥力散去回復清醒,畢竟和一個瘋子是無法談條件的。
自投牢籠的主要目的就是擋住她第一波瘋狂,然後不管是她和宗奇打起來,還是再從天井爬進來,都會消耗她的歸元丹藥力,等她恢復理智,一切都可以談,一切都將回到正軌。
剛剛弄好,宗奇已大笑回到洞裡,只見他滿身的血跡,發髻也歪在一旁,臉上神情十分興奮,右手提刀,左手抓著一枚首級,赫然是道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