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縷陽光照進屋子,朱淘揉揉眼睛醒過來,身旁陳曉蓮睡的正香,昨晚兩人一直說話說到後半夜,今早便一齊賴床不起。
伸手用力將她捏醒:“喂,醒醒,放手”。
“啊,幹什麽”,陳曉蓮悠悠醒來,“我的,是我的”。
“是你的是你的,能不能借我用用”。
“幹什麽?”。
“借我去見紫姑”。
“咯咯…….”。
紫姑是這時南方信仰中的廁神,它與廁間的關系相當於灶王爺和廚房灶台的關系。
朱淘從廁間轉回來,見陳曉蓮還賴在床上,道:“快起來,吃了飯去鋪子”。
“再躺一會嘛,二郎,昨晚我做了個夢,你說怪不怪,我夢見一個小孩在我鞋子裡撒尿,被我一把抓住……”。
朱淘哭笑不得,大姐,抓著我的東西做春夢,還做地如此擬人,小孩…..鞋子…..我去。
掀開被子揍她屁股:“快起來,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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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曉蓮起來洗漱完畢,朱淘已在廚房裡做早飯,本來朱淘想要雇一個婢女,卻被反對,理由是鋪子收入不多,三間屋子也不大,不能多花錢,朱淘的賺錢計劃還沒開始盈利,隻好點頭同意。
兩人便在這宋代屋簷下過起了21世紀核心家庭的日子,陳曉蓮卻十分滿意二人世界,只要朱淘做事她便參上一腳,見他在廚房裡忙活,走過去抱著腰道:“做什麽,煎蛋?”。
這時鐵鍋在民間還不普及,但陳古東卻有一個,只是大柴灶燒起來太慢,朱淘心中默念,時機到了要把煤和煤爐搞起來,用起來比燒柴省的多也快的多。
做好的米粥和煎蛋放在桌子上,蛋是用不知名的植物油炒煎,兩面金黃發出誘人香氣,陳曉蓮深吸一口氣:“好香”。
朱淘一面吃一面道:“起這麽晚,被嶽父見到可不得了”,陳古東時常過來看他們,見他倆毛手毛腳做事一點也不利落,忍不住出言教訓,卻被笑臉對地沒脾氣。
陳曉蓮掩嘴笑道:“以前可不敢,咯咯”,以前在家睡懶覺可要被罵一整天,忽又想到自己出了嫁,頭上居然沒有公婆,郎君也是好說話,這日子過地比未出閣時還遐意,不禁洋洋自得,這就是福氣,哈哈,要是錢再多些,簡直就是完美。
朱淘見她一面吃一面笑,顯得十分開心,道:“吃過飯,院子裡的羊也要喂,被你養的快死了”。
陳曉蓮嘟著嘴:“哦”。
“喂完掃掃屋子,清理清理院子,鋪子就別去了,我去就行”。
“不,我弄完就去找你”。
“弄完就呆屋裡吧,沒事乾可以寫寫詩嘛,我看你以前就寫的蠻好,接著寫”。
“寫詩沒意思,就想看你賣東西”。
朱淘沒辦法,邊收拾碗筷邊道:“沒事便做午飯,等我回來吃”。
“不,等你做,你做的好吃”。
朱淘心道,什麽好吃,不就是家常菜,只是這時的菜肴和21世紀大不相同,21世紀華夏菜譜大都源自明清,宋代吃的東西和明清差別還真蠻大,自己小試炒幾個菜,居然被他們交口稱讚,於是小家中的做飯任務便全包了。
不禁感歎,有時技術好也不是好事,所謂能者多勞行者上,每天絞盡腦汁想新菜也是費不少腦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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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的話,想想我教你的新知識”,兩人情濃之時,朱淘給她講了不少21世紀常識性知識,
比如…….。 “咯咯,什麽新知識,當時都沒說你,錯的離譜,比方大地是球形,這就不對…..”。
朱淘笑道:“大地不是球形,那太陽怎起了又落”。
陳曉蓮道:“古書上記載大地是方的啊,《尚書·虞書·堯典》一開頭就講堯待天下太平後命羲和、羲仲、和仲、和叔分赴四方明教,大地不是方的怎麽會有四方之說,難道《尚書》也會有錯?”。
朱淘一愣,這什麽《尚書》還真沒讀過。
陳曉蓮道:“《晉書?天文志》中記載“天圓如張蓋,地方如棋局”,《三國志》中記載“蒼天如圓蓋,大地如棋局”,二郎,這些都是聖賢前人的斷定,難道不如你,難道都錯了,咯咯”。
朱淘張著嘴,這些書有的聽說過,有的聽都沒聽過,反駁都找不到路子
半晌道:“大地若不是球形,怎麽在湖裡看遠處的船,先看到帆後看到船身哩”。
陳曉蓮道:“只能說明大地有些拱起啊,但也不能說是球形的嘛”。
朱淘道:“那為什麽太陽月亮總是周而往複的升起又落下呢?”。
陳曉蓮道:“《周髀算經》道‘蓋渾天如毬,寫星象於外,人自天外觀天;蓋天如笠,寫星象於內,人自內觀天。笠形半圓有如張蓋,故稱蓋天。合地上地下兩半圓體,即天體之渾圓矣。其法失傳已久,故自漢迄元明,皆主渾天’”
又道:“《淮南子天文訓》道“矩,度也,《素問》道“時令寒熱,實由地氣”,二郎,這些大家都指地是方的,你那新知識只能說說而已”。
朱淘張目結舌,這些書全是用的文言,陳曉蓮引用又快,自己聽得半懂不懂,想逐字逐句反駁也做不到。
陳曉蓮見他語塞,咯咯嬌笑,挪過來坐到他腿上:“咯咯咯,好了好了,不說了,二郎也是難得有錯”,波得親他一口,神態十分得意。
其實,這時人對天圓地方說有兩種理解,一是蓋天說,一是渾天說,並不是都認為地是方的,若天是圓的地是方的,那四個角怎麽也蓋不住啊。
陳曉蓮引用的都是對自己有利的記載,恰巧朱淘對古籍是不甚熟悉,字裡行間怎也找不到她的漏洞。
朱淘不甘道:“以後你會知道天圓地方是錯的”,等人類能飛到太空回首看地球,爭論大地是圓是方也就沒了意義。
陳曉蓮道:“《禮記.曾子.天圓》中曾子曰‘天之所生上首,地之所生下首,上首謂之圓,下首謂之方’,二郎,古人早有定論,以後也不會錯,咯咯咯咯”。
朱淘張了張嘴又閉上,無話可說。
其實《禮記.曾子.天圓》中曾子的話後面還有一句‘如誠天圓而地方,則是四角之不掩也’,意思是如果真的天圓而地方,那麽四角便蓋不住,陳曉蓮引了前面故意掉了後面,把個文盲朱淘駁的一愣一愣的,還以為曾子真的認同天圓地方,其實他的話是表示懷疑的意思。
朱淘有些鬱悶,這媳婦兒雜書看的多,記憶又好,說起來一套一套滴水不漏,至少自己沒找到漏洞,唉,說不贏。
道:“算了,我去鋪子了”。
陳曉蓮勾著他脖子吃吃笑道:“再坐一會兒嘛,反正也遲了,恩,乾脆不去了”。
朱淘敲她一下:“你待在這兒,我去,你,洗完碗筷便去作詩,雜書閑書少看些”,嘴裡嘟囔,“還天圓地方,全是雜書”。
陳曉蓮咯咯笑:“二郎出去了可不能說大地是球形的,會被人笑掉大牙,被季先生聽到可不得了”。
“未來會證明我是對的”。
“對什麽對,《禮記》《晉書》《三國志》也是雜書?哼”。
“不說了,我走了”。
“哎..哎,讓我坐會,哼,說不贏便耍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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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鋪子裡一直忙到未時,朱淘回到屋子,見桌上已擺著午飯,不禁點頭微笑。
坐在桌邊拿起碗筷,正要吃飯。
陳曉蓮從廚房走出來,伸手攔住他:
“不準吃,說,天圓地方是對的”。
朱淘愕然,停著筷子看著她。
“不說不準吃,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