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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鷂子》第53章 不能及人(2合1)
  蘇庭越做事的確雷厲風行。在壕溝挖好的次日,他便直接向晉王進言,將陳翔直接要到了自己的麾下。就在蘇庭越手底下的參議和軍法官都紛紛議論,陳翔幾番進出,最終還被蘇庭越點名索回,到底是什麽原因時,陳翔又馬上接到了一個新的任務。

  帶領一批文吏和斥候,去重新勘測松河和烏爾河的水文情況。

  這一走便是十天。

  十日後,當陳翔策馬歸來之時,東征大軍的營地已經截然不同了。

  定興侯路昭明為了隔絕內外,嚴密包圍赫拉山城,將松河水引入了壕溝,使壕溝連同松河、烏爾河將赫拉山城徹底包圍起來,有效隔絕了赫拉山城與外界的溝通。當然,為了方便攻城,壕溝上也搭建了幾座浮橋,但是浮橋處都有大周軍隊駐扎,確保控制住溝通內外的要點。以少量的精銳就能夠堵住肅慎軍隊出城夜襲和騷擾的通道,將戰場的主動權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定興侯果然是名不虛傳。

  陳翔心中感慨著,快馬加鞭前往松河南岸的一座小土丘。回來的路上,他得知消息,那土丘換做桑丘,正是東征大軍的屯糧之處,也是蘇庭越作為錄事參軍現在營帳所在之處。

  驗過符傳,陳翔下馬走入軍營。桑丘既是屯糧重地,除了蘇庭越之外,自然也是有六個軍府的府兵在此處駐守。雖然此處和赫拉山城隔著一條松河,有河水作為天然的屏障,但是在蘇庭越的督促下,軍中例行的巡視、門禁、盤查、操練,依舊有條不紊,兢兢業業。以此觀之,蘇庭越確實有幾分大將之風了。

  只是,看到那些前來運送著肉干,馬奶等糧食的松南八部的男丁們,陳翔也意識到,最終自己的條陳沒有被采納。定興侯看來用了另一種方式保障了三軍過冬的糧草所需。那就是,向松南八部賒購了大量的糧食和物資,許諾來年春暖雪化之後加倍歸還。這樣,降低了運輸糧草的風險,減少了財物的消耗,同時也用這個半威逼的賒欠,不動聲色地將松南八部往自己身邊拉進了一步。畢竟,只有大周戰勝之後,這些拖欠的糧食才有償還的可能。

  這樣確實是比我的條陳要更加精妙,也更周全。不過,無法誘使松南八部一步步直接卷入戰事,終究讓我有些遺憾。南北肅慎彼此仇殺,才是靖平遼東的治本之策。

  放下了心中些許的遺憾,陳翔與同行諸人分別,獨自前往蘇庭越的營帳。卻在營帳門口看到了徐昊擺了一張小馬扎,慢悠悠地搖著白羽扇。徐昊也見到了陳翔,擺擺手,打了聲招呼:“陳翔是吧,好久不見,回來啦。要是來見參軍,就先等會,此時營中有客人。”

  “怎麽,連您也被趕出來了?蘇參軍這見得是什麽人啊,莫不是什麽紅顏知己見不得光?”陳翔肆無忌憚地開著玩笑,不擔心引發任何的流言。畢竟,誰都知道,蘇庭越律人嚴苛,律己更嚴。

  “那有,要那樣大家都能偷個懶什麽的。一個糙老爺兒們,特地過來感謝蘇參軍的救命之恩。蘇參軍想私底下多勸說開導一下,覺得我們人太多礙事,就統統趕出來了。”徐昊搖了搖頭,徐徐說道。

  “這倒是奇了。要是蘇參軍強行執行軍紀,要行軍法得罪了誰,這我信。蘇參軍救人,這事兒可新鮮。這事兒方便說說嗎?”陳翔看了看周圍,隨便坐在一個箱子上,自來熟地問道。

  “唉,這事兒其實也不是什麽秘密。咱們的這位劉福榮劉校尉,前兩天去進見晉王的時候,

不明根底,踩死了一隻老鼠。”  “那有什麽大不了的,一隻老鼠而已,莫非它是晉王養的寵物,什麽名貴的品種,踩死了惹得晉王大怒?”

  “呵呵,怎麽可能,就是一隻普通的碩鼠而已。晉王還是很在意自己的風評的,出來統帥三軍,怎麽可能還帶寵物?那不是讓人笑死?”話是這麽說,但是徐昊話中嘲諷晉王之意昭然若揭。

  無論在哪兒,嘲諷上司永遠是拉進自己人距離的最好方法。不過這徐昊是年紀大了,升遷無望,發發牢騷也就罷了。我還算是晉王手下的行軍參議,將來還要晉王來推薦官職,就算蘇庭越面子大,自己也得注意。陳翔這麽想著,裝作沒有反應過來,單純接話茬,問道:“那有什麽大不了的。”

  “可是啊,一幫子晉王手下的錄事參軍卻小題大做。原來,這隻老鼠前幾天在晉王的營帳中就被發現了。當時侍衛的武士就要殺了這老鼠,是晉王勸阻了。晉王說:“觀此鼠所行遺留的痕跡,頗有意趣。”於是就留了這老鼠一命。也正因為晉王的這句話,導致晉王帳中無人敢打這隻老鼠。那畜生反倒是越來越囂張,大白天了也不怕人,結果死在了這位劉福榮校尉的腳下。那老鼠死歸死,但是掃了晉王的雅興啊。晉王面色不好,錄事參軍們察言觀色,讓武士們揪住劉校尉,直接安上了一個“不敬主帥,行事孟浪”的罪名,就要拉出去打上二十軍棍。你想想看,這麽冷的天氣,扒光了衣服在營門外,被“用心打上二十軍棍,這不死,也殘了啊。”

  這就難怪了,此等濫用刑法泄私恨的行為,蘇庭越怎麽可能坐視不管呢。陳翔心下了然,繼續表現出一副興致勃勃地樣子,繼續聽徐昊講述。

  “當時蘇參軍正在營中,當即指出,罪不至此,希望晉王寬恕。可誰料鄭寶瑞說了一句:“軍中元帥重威儀,劉福榮見晉王舉止失當,不罰,晉王如何號令三軍,威行赫赫?蘇參軍不是素來強調軍中用重典,不容私情嗎?”這話說得,你說,氣人不氣人?”

  陳翔訕訕而笑。他知道徐昊的意思,以晉王的情況,說什麽號令三軍,注重威儀,實在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可明面上,蘇庭越總不能回嘴,說晉王作為三軍統帥,不需要威嚴吧。這話糊塗,但是偏偏佔著大義,讓人無話可說。

  “蘇參軍也是氣急,回的話也重了些,雖然讓晉王不得不放人,卻也著實得罪了晉王。這不,特地把蘇參軍趕過來守幾天糧草,作為懲罰。不然,參軍作為晉王的幕僚,怎麽可能離開中軍大帳呢?”

  陳翔總算明白了,為什麽回來的途中,傳令兵特意告知說蘇庭越不在中軍大帳,而在桑丘屯駐了。無怪乎當初自己還覺得奇怪,糧道雖然重要,但也輪不到一個負責軍法和地形的錄事參軍來督導,原來如此啊。陳翔壓住了心中的感慨,好奇地問道:“那參軍到底說了什麽?”

  徐昊清了清嗓子,模仿其蘇庭越的神情和語氣:“臣,唯恐此事一出,天下人皆以為晉王之仁念,能及於鼠,不能及人!”

  陳翔趕忙捂住了嘴。

  徐昊倒是笑得很燦爛:“你是不知道,晉王當時的那個臉色呦。急得他是坐都坐不住,趕緊站起來,說什麽“諸多幕僚,唯有庭越能知我心”。還說什麽“鼠猶如此,何況人乎?”趕緊訓斥了鄭寶瑞一頓。也是啊,“仁能及鼠,不能及人”,這話要是落實了,可是要當笑話,流傳後世的啊。”

  “參軍忠直,確實難得。不過能有機會進言,也多虧晉王是能容得下參軍這樣的諍臣,將他放在身邊。否則要是身邊都是阿諛奉承之輩,那晉王就真的是鑄下大錯了。”

  陳翔可不能讓徐昊繼續這樣笑下去了,被人聽到自己和徐昊一起在背地裡取笑晉王,終歸不是什麽好事。趕緊給晉王找補回來一點,吹捧一下他。

  “哈哈,你呀。你真的以為,蘇參軍入晉王幕是晉王的意願嗎?晉王有這麽高風亮節,會找參軍當心腹幕僚?蘇參軍又為什麽要入晉王幕,他愁沒有前途?還是你覺得,他看得上晉王的為人處世?”徐昊奚落到。

  陳翔瞥了徐昊一眼,感覺這位幕中前輩今天是不是偷偷喝酒了,說起話來毫無忌諱,各種揶揄。也罷,他敢說,我就敢聽,就當是多了解一些長安權貴圈子的消息。

  “蘇參軍是看在晉王世子的面子上,才勉為其難,投入晉王幕中,幫世子看住這位晉王大人,別讓晉王捅婁子的。這就是為什麽,今天人家劉校尉是來感謝參軍的,參軍卻還擔心人家記恨晉王,特意留下開解勸慰。”

  “你方才說,晉王世子?”

  “是啊,你是不知道,晉王世子的風評可比晉王要好多了。世子年且五十,肅穆威儀,嚴明公正。怎麽說吧,晉王世子是蘇參軍的忘年之交,也是蘇參軍口中的“端方君子,不怒自威”。”

  陳翔點了點頭,蘇庭越律人律己極為嚴苛,不隨意阿諛奉承。能成為他的好友,成為他口中的君子,為人處世可想而知。

  “這麽想想,晉王也挺慘的啊。上朝要跪拜自己的侄孫,回家要接受自家中年長子的冷眼,好不容易出來帶兵離京三千裡外,還有蘇參軍在這兒礙手礙腳。這王爺當得,也真沒什麽意思了。”徐昊的話越來越過分,取笑起晉王,語氣中竟然還帶上了一絲輕蔑。

  陳翔板起臉來,認真的說:“徐參議,慎言。”

  徐昊重重地拍了拍大腿,站起身子,長歎一聲:“人生區區數十載,追名逐利,瞻前顧後,倒頭來也不過是一夢黃粱,一塚孤墳。陳季雲,你說,這又是何苦來哉呢?”

  “正因為世事無常,人生短促,才需銳意進取,勵精圖治,求功名以垂青史,立殊勳以張大業。若井底之蛙,夜郎自大,一生未見天高地闊,只是空言世事不過如此。自以為通達,其實可笑。大丈夫當提三尺劍,立不世之勳,方才不負這天生地載,父母養育之身。”陳翔立身,慨然答道。

  徐昊啞然失笑:“你啊,這麽激動幹什麽。提三尺劍,立不世勳,哈哈,你真信嗎?陳季雲,你看著東征大軍,連同民夫,浩浩蕩蕩十數萬眾,真是壯觀。可是百年之後,具是一抔黃土,自天子至於庶人,又有何人能免?”

  “徐昊,大白天在軍營裡說胡話,大冬天還拿了把扇子,我看你這是瘋了吧。”陳翔呵斥道。

  徐昊猛地搖了兩下扇子,嗤笑一聲:“我沒瘋,只是心火難奈,且作狂吟罷了。”說著,就手舞足蹈起來。

  “來人啊。”陳翔眼看情況不對,徐昊似乎還想說些什麽,連忙招呼起人來,想要把徐昊給製住。周圍的衛士還沒反應過來時,營帳中倒是衝出一位將領,國字臉,重眉闊耳大聲問道:“出了什麽事情。”

  “是劉福榮校尉當面嗎?我是蘇參軍麾下的行軍參議陳翔。那位也是蘇參議麾下的行軍參議徐昊,不知何故,忽然舉止癲狂,言辭荒誕。煩請將軍先將其製服,交由蘇參軍發落。”

  蘇庭越此時也從營中走出來,看到眼前的場景,大吼一聲:“徐昊,你幹什麽!”

  這一聲吼,直接將徐昊給鎮住了。他緩緩地將頭轉向蘇庭越,雙眼通紅,雙膝一軟,跪倒在地:“參軍,我對不起你,我讓你丟臉了。”

  蘇庭越閉上雙眼,重重地呼出一口氣。 “把他帶下去,找個僻靜的地方關上兩個時辰,醒醒腦子。待我稍後發落。”幾個士卒走過來,帶走了渾身發軟,癱倒在地的徐昊。

  蘇庭越睜開眼,向劉福榮一拱手,說:“劉將軍,庭越馭下不嚴,讓您見笑了。”

  劉福榮擺了擺手,說:“哪裡哪裡,參軍太謙虛了,軍中壓力大,這種事情難免的。參軍恩德,劉某銘記於心。時間也不早了,我也不便叨擾,就此告辭。”

  陳翔和蘇庭越一起送走了劉福榮之後,就被蘇庭越叫進了中軍營帳。

  “劉福榮的事情……”

  “徐參議告訴我了。”

  蘇庭越搖搖頭:“唉。徐昊這些天的情緒一直不太對勁,我懷疑可能和前些天收到的家書有關,但是怎麽問他,他都不說。今天他爆發出來也好,不管是什麽事情,能宣泄出來,終歸是好事。”

  “軍中人多嘴雜,按照他這樣的狀態,容易惹禍。我看啊,還是找機會把他送回家去,讓家人陪伴會好些。”陳翔建議道。

  “你們兩個,怎麽都想讓對方回家去。我心裡有數,他一把年紀了,至今還是一個無品級的幕僚,立功的機會不多,看看吧,實在不行,也只能這樣了。”蘇庭越說著,有些唏噓。

  陳翔頷首不語。

  “好了,閑話暫且打住。眼下最重要的事情還是戰事,你來說說,這番巡查水文,有何發現。”

  “是。此番巡查期間,發現松河和烏爾河的水位確實明顯下降了,而且我們發現了松河中有三處可以容納人馬涉水而過的淺灘,參軍且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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