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喜愛我們小說狂人的話,可以多多使用登入功能ヽ(●´∀`●)ノ
登入也能幫助你收藏你愛的小說~跟我們建立更深的連結喔 ♂
《鐵鷂子》第7章、晉陽城中
  杜偉身穿素白布袍,這身衣袍是他們來到晉陽縣後在東家開的成衣鋪裡換的,陳翔還讓他們好好梳洗了一番。可他現在卻忍不住用手撓撓頭,仿佛是這新衣服裡有跳蚤一樣。

  他已經站了快一炷香的時間的,陳翔進縣衙也過了一炷香的時間了。他心中有些焦急,卻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他也不是什麽舌燦蓮花,和誰都能自如交際的性格,如今離開了山林,離開了同伴,獨自在這熱鬧的城市當中,他感到那那都不自在,就仿佛龍困淺灘,虎落平陽,隻能和衙役們大眼瞪小眼,相看兩厭煩。

  噠噠噠!馬蹄聲響起,杜偉和衙役們頓時驚訝地向外望去。

  居然有人敢當街縱馬?衙門口挺熱鬧的,不少行人聽到馬蹄聲急忙向兩旁跑去。只看到遠處一名騎士身穿黑衣便服,胯下烏騅馬,揚鞭縱馬疾馳而來,口中不停呼和著,火急火燎地要直接騎馬衝到衙門口。

  哇――哇――

  一名女童絆倒在地,正巧擋在了路中間,正在哇哇大哭。糟糕,女娃擋在了騎士的路上!一旦小女孩被馬蹄踏中,必無幸理。兩旁不少行人有些焦急,想要伸出援手,但是奔馬在前,凶險異常,一時提不起這個膽子。

  而且奔馬越過,四蹄翻飛之間,是有可能避開女孩的,但如果是一名成年人衝出去救人,一旦稍有遲緩,擋在路上,人馬相撞,非死即傷。也許不去救人更加穩妥,行人們心懷僥幸想到。

  難道就眼睜睜地看著女孩冒著被馬蹄踩死的風險而無動於衷嗎?

  杜偉略一楞神,立刻站了出來,掏出了懷中的套索,奔向路邊,甩出繩索。

  在眾人驚訝地目光之中,繩索居然套在了女孩的腰上。杜遠心中暗道一聲僥幸,堅定而小心地向路旁扯去。奔馬掠過,並沒有踏中女孩。女孩被拉到了路旁,也許是因為被扯著有點疼,哭得更厲害了。杜遠有些不知所措,伸手抱住了女孩,用手緩緩地拍打她的背部,安慰她的情緒。

  那騎士向杜遠雙手抱拳略一致意,然後顧不得說什麽,便急急忙忙地跑到了衙門裡去。杜遠抱著孩子,正沒奈何間,突然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乾得不錯,杜遠,你讓我刮目相看了。”陳翔一身白衣儒袍,峨冠博帶,一派士族子弟的風范,滿面春風地笑著對杜遠說。

  杜遠趕忙放下小女孩,不好意思地說:“也就是套獵物的這點本事發揮了作用,趕巧了。”

  陳翔拍了拍小女孩的頭。女孩有些驚恐地看著陳翔,反倒將身體倚在杜遠身畔。陳翔有些無奈,繼續對杜遠說:“不要妄自菲薄。臨危不亂,不因畏懼而退避,不因情急而魯莽。發揮自身優勢,及時緩解危機。你就做的不錯嘛。”

  杜遠有些不好意思,撓撓頭,說:“我真沒想那麽多,剛巧手邊有繩子,順手就做了。被韓青知道了,又要說我多管閑事了。他老是告訴我做事要三思而行,我總是學不會,您這麽誇我,我會得意忘形的。”

  陳翔大笑:“哈哈,你和韓青不一樣。當然,三思而行是對的。比如剛才,你有沒有考慮過,這位騎士是什麽身份,為什麽敢於在城中騎馬,直衝縣衙?是不是有什麽緊急軍情,刻不容緩?為什麽這位女娃一個人在路中,她的大人在哪裡?其中會不會有蹊蹺?還有,萬一你的繩子把女孩勒傷了,她家人是把怨氣撒在你這還是騎士哪兒?”

  杜遠聽了這話,腦袋一時間懵了,搖了搖頭,

說:“真沒想過這些問題,當時覺得情況急,直接就做了。是我想的少了。”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陳翔慢慢說,“我的意思是,你做得對。人命關天,大事臨頭,過多思緒徒亂人心,需要的就是冷靜分析,當機立斷。這些思考和顧慮對不對?當然對。但是如果考慮這些,就什麽事情都做不了了,特別是像方才那樣火燒眉毛需要當機立斷的時候,是容不得考慮那麽多的。”

  “那什麽時候需要多想,什麽時候需要馬上行動呢?”杜遠問。

  陳翔欣慰地說:“做人時再急也要多思,萬言萬當,不如一默。做事時自然也要思索,可更重要的是敢決斷,速決斷。”

  “那什麽時候做人,什麽時候是做事?”杜遠更不懂了。

  “為了別人行事時,是在做人。為了自己行事時,是在做事。”

  兩人正說間,街邊湧過來一群人,前頭有兩個人被一名壯士製住,彼此叫罵不休,一個喊一個是賊,另一個回罵對方是強盜。身後是一幫子湊熱鬧的行人。

  這事,杜遠身邊的小女孩衝過去抱住了其中一個被製住的人,口中喊著“爸爸。”那領頭的壯士看到了陳翔,也停下來和他打了聲招呼。

  “劉三哥,你提著這兩個人是幹什麽啊。”陳翔認出了那名壯漢是晉陽有名的遊俠,問道。

  “唉,路上碰到這兩個人扭打在一起。一個說自己的錢袋被偷了,那個是賊。另一個說自己好好地在路上走,被這人攔路搶劫。我就索性抓了兩個人拿去見官。”劉三收斂著脾氣,和陳翔一本正經地說道。

  劉三作為晉陽遊俠裡還算的上號的人物,在打架鬥毆、勒索商鋪的同時,也時不時做些維持治安的活。用他的話說,這片是我劉三罩著的,誰敢撒野?至於抓了人,當然是解送到官府。現在的這位官老爺可厲害的緊,犯不著觸霉頭。

  這時,那位小女孩的父親說:“這位公子,我女兒方才勞您照顧了,我是家住本地甜水巷口的銅鑼李,靠一手打銅鑼的手藝混飯吃,我家世世代代都是本分人,怎麽可能在街上打劫呢?明擺著是這家夥偷了我的錢袋,我發覺不對,追上去奪回罷了。”

  另一個人喊了起來“誒呦喂,本地人怎麽了,本地人就能攔路搶劫了?好吧,這也是氣話。我是個行商,人稱張三毛,你說我好好地走路上,非要被纏上說我偷了他東西,憑空賴上我了,你說我冤枉不冤枉。”

  陳翔問劉三:“既然這位李兄弟說自己的東西被偷了,你可曾搜過張三毛的身。”

  劉三說:“陳公子,我當然按照李兄弟的描述搜過身了,但是沒有找到錢袋。而且關鍵的是,這位李兄弟不是失竊後馬上發覺的,而是隔了一會兒才發現追上來扭住張三毛的。我呢,是相信李兄弟確實失竊了的,不然他也不可能丟下女兒急急忙忙追出來。但是偷他東西的人是不是這位張兄弟,我還真吃不準。”

  銅鑼李:“是他,就是他。之前走在路上他撞我一下我就覺得不對,肯定是他。至於東西,肯定是被他轉移給了同夥。”

  張三毛:“誒呦喂,大街上磕磕碰碰多正常不過的事情啊,有什麽大不了的。再說,您那錢袋是什麽無價之寶嗎?還同夥轉移?你是逮著我就賴上我了吧,不帶你這麽坑人的。我們去見官,我就要看看官老爺怎麽判。”

  陳翔細思片刻,對劉三說:“別見官了,最近事多,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肯定輪不到衙門來判。劉三哥今天您做個見證,我來斷這個事情,怎麽樣?”

  “好啊。”劉三向行人致意:“這位是咱們太原陳氏族長的從孫,祁縣陳家的三公子,大戶人家識文斷字的讀書人,今天這事咱就不勞煩縣官大老爺了,請他來裁個公道出來好嗎?”

  眾人一口同聲叫好。

  陳翔慢悠悠地說:“首先,先把這兩人都放了。咱這麽多人,不怕他跑了。”

  大家都笑了,陳翔接著對銅鑼李說:“你錢袋裡丟了多少錢?”

  “八十四文銅錢。”

  “好。我這位伴當剛剛從馬蹄底下把你女兒救出來,我不要求你怎麽回報,打賞他八十四文銅錢,怎麽樣?”

  銅鑼李一時愣住了,但馬上識趣地說:“哪裡,這點錢哪裡夠得上我女兒的救命之恩啊。我應該好好感謝這位兄弟。”

  “是啊,這點錢當然不能感謝你女兒的救命之恩,”陳翔聲音漸漸凌厲,“但你就為了這點錢,獨自去抓賊,放下你年幼的女兒獨自一個人在大街上。你就舍得了?這次是差點被馬踩了,下次被人販子劫了呢?你怎麽當爹的,什麽輕什麽重不明白嗎!”

  “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我以後一定好好照顧伢兒。”

  陳翔又走到張三毛的身邊,右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別緊張,沒事了。疑罪當從無,寧可放過壞人,也不能冤枉了好人啊。”

  正說著呢,陳翔突然發現自己的左手手被張三毛給剪住了,手上還攥著一件金釵。

  “這位公子,可不興一邊說話,一邊那手在我腰間擺弄的,您要是把什麽東西放在我懷裡,說是我偷了,我可就解釋不清楚了。”張三毛有些得意地說道。

  陳翔也笑了:“不錯啊,在場這麽多人都沒反應過來,通常人都想不到以我的身份,會在光天化日之下栽贓。那麽,有趣的是,你居然能這麽快地反應過來,並且第一時間截住我的手,來個人贓並獲。張三毛,你的眼神不錯啊,手也靈巧得很啊。”

  眾人恍然大悟,劉三捏緊了拳頭望向張三毛。張三毛咽了口口水,說:“我從小眼神好,手腳靈便,有錯嗎?”

  “沒錯。”陳翔將金釵收了回來,“我沒有證據能證明你是個偷兒,我隻能證明你有作為賊的能力和手段而已。”然後向劉三作揖,說:“劉三哥,我的事兒已了,這家夥就麻煩你了,我先走了。”

  “謝謝您嘞,三公子,您可是幫了大忙了。您放心,接下來的事兒就交給我了。”劉三一面應和著,一面面色不善地盯著張三毛。“敢在你劉三爺的面前耍花腔,不想活了是嗎!”

  陳翔和杜遠轉身離開,迎面走來三人,是韓青、周德和一個胖子。只見那胖子健步如飛,臉上笑的能擠出一朵菊花來,湊到陳翔面前說:“三公子,厲害啊。我的評書又有了新故事了,憨仆從馬下救嬰,三公子巧辨奸邪。”

  “行了,你別總是說我的故事,說多了就擺明你收錢了。什麽趙飛燕啦,胡雲彪啦,秦志龍啦,大戶人家的八卦啦,什麽都說些,混雜著來,別丟了你“說書田”的名頭。”陳翔說。

  “得嘞,您是咱的衣食父母,你說什麽就是什麽。趕明兒這新稿子還拿來給您審審?”

  “我最近沒什麽空,稿子寫好了,你還是辛苦一下,送到祁縣去。”

  “得嘞。三公子,不過有些情況到時還得再向您核實,不然看官提問,我說書田回答不上,可就跌面兒了。”

  “你問吧。”

  “不知道公子您是從哪學的,居然還有這一手上本事。等閑之人被您取了東西還真不一定能反應過來。”

  “找尾巷白老學的,孟嘗君也得依仗雞鳴狗盜,學些下九流的路數也是防身,畢竟技多不壓身。”陳翔侃侃而談,絲毫不覺尷尬。

  田胖子又問:“公子,方才那事,如果張三毛發現您的栽贓,楞是沒做出反應,您怎麽辦?是將計就計誣陷他,還是索性就送他這把金釵?”

  陳翔說:“我怎麽可能誣陷他,他若真的沒反應,說明他就不是個賊。電光火石之間是無暇細思的,隻能憑借最本能的職業習慣。他是真的能在刹那間判斷出局勢,忍辱藏拙,我就算是被他騙了又有何妨,倒要好好結交他呢。”

  田胖子有些愣住了,喃喃自語:“再有本事,那也是偷兒啊。”

  “落魄之中多豪傑,改過不失真英豪,何必把人看死了呢。不說這個了。”說著,陳翔給了點銀子,打發走了田胖子。他回頭對杜偉說:“杜偉,我給你個任務。陳家巷你別去了,這幾天你在晉陽城裡找個僻靜的客棧落腳,給我一個人好好呆上四天,四天后我們來此處相聚。”

  “哦。我知道了。”

  “你真的知道了嗎?那我問你,如果四天后你等不到我們,你怎麽辦?”

  “啊?那……”杜偉撓撓頭,四處望去,仿佛得到了啟發,“那我就報官去。”

  陳翔大笑,“好,說得好。到時候找不到我們,你就去報官。對了,還有件事,這四天你抽個時間去結交一下那位甜水巷銅鑼李,就當鍛煉鍛煉你的交際能力。由頭嘛就是去送錢,八十四文。你就說是劉三拷出的賊贓,托你轉交,反正按照劉三的性子,多半是不會想到這一茬的。”

  “啊。”杜偉苦著臉道,“那萬一劉三爺還記著這事,來送錢了,我這樣湊上去,豈不是很尷尬?”

  “有什麽尷尬的,那不是更好?”看著愣著還沒反應過來的杜遠,韓青笑著說:“從來隻有偷偷做壞事的怕被人發現,咱偷偷做的是好事,還替劉三揚美名,怕什麽。”

  “倒不如說,咱那真盼著被發現呢。”周德揶揄道。

  陳翔說:“好了,別打趣了。”接著對杜遠說:“你不用刻意隱瞞或者張揚,行善積德,幫人彌補失誤,不過如此而已。德行和善舉通過平時積累,不必太過功利。”

  陳翔回頭看著韓青和周德,這些是自己最得力的手下了。“準備的事情做好了,現在咱們去陳家巷。”

  陳家巷,顧名思義,這巷子裡住的人家大多姓陳。如果說的更加直白點,都是太原陳宗家的親戚。自從宗家定居於此後,代代的分家一圈一圈地慢慢購買土地,經營產業,漸漸地把整個巷子都盤了下來。現在,盡管太原陳氏的根本在城外的田莊和塢堡,可是宗家一族人還是常年居住在陳家巷,連帶著其他太原陳氏的本家也保留了在這的房產。不管外邊產業再多,也是居住在陳家巷。當然,潮起潮落各個分家各有興衰,但是哪怕家業破敗要變賣了陳家巷中的宅子, 也是優先變賣給陳家人。

  陳翔等人進入陳家巷,倒是不急著趕路,一路上和這家的嬸嬸拉拉家常,和那家的老爺子寒暄幾句,慢悠悠地踱到了太原陳氏宗家的門口。

  紅磚綠瓦,三丈圍牆,龐大的中門緊閉著,兩側小門開著,門房似乎早有耳聞,趕忙就迎接陳翔等人進來。進門後是一個過堂,杉木門上貼著門聯。

  “積德前程遠,行善步後寬。”

  “每次來宗家,總覺得這副門聯言簡意賅,意蘊深遠,盡顯士族德蘊。”陳翔略帶笑意,向著門房感慨道。

  “公子能有這份感慨,真不虧是文煥公的子孫。家主也是時時提點我們這些做奴才的,外出辦事代表的都是太原陳的門面,深遠的不用懂,但是隻要記著這兩句話,行事就不會有大的差錯。要是誰學那些尖酸刻薄、仗勢欺人的暴發戶的樣子,那可就真真的丟了咱太原陳家的臉面,打死也是活該。”門房低著頭,恭敬地答道。

  “這話回得得體。宗家有本事啊,調教的好門房,你叫什麽名字。”陳翔問。

  “小人廖全丙,得公子謬讚了。各位公子老爺們才是真正星宿轉世,亭芝玉樹,小的這點墨水,都是有幸能隨侍期間,日夜熏陶來的。”

  來回吹捧之間,廖全丙將陳翔引入待客小廳,安排茶水,周德等人被另行引導。不一會兒,一位年輕人錦袍寬帶,儀態緩緩,邁步而入,見到陳翔,抬手一禮。

  “陳翔陳三公子,真是稀客啊。在下陳旭,草字文昊。算來你我還是堂兄弟呢。陳旭見過兄長,這廂有禮了。”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