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紀家門口,賈芸看著這破舊的矮小土坯門房,他滿臉的詫異之色。
一路走來,賈芸已經知道,這裡是西城最貧困的地方,也就是說,是後世常說的貧民窟。
賈芸萬萬沒有想到,國子監祭酒,翰林院學士,當朝從四品大員,竟然會在這個地方!
這……這……如果是真實的,這分明是士林聖賢啊!……。
“芸哥兒,你去敲門去吧!”
驀地,賈政的聲音傳來,把賈芸從思索狀態之中拉了回來。
賈芸急忙一禮,遲疑道:“二爺爺,這……這紀家……?”
賈政知道賈芸心中所想,他哈哈笑了起來了。
後面的詹光上前一步,笑著朝賈芸解釋道:“芸哥兒,你休要被表面情況迷惑!”說完,詹光凝重道:“江南之地,有上千萬戶瓊林士子死在紀思老賊殘害之下,其中不乏儒學大家,江南巨賈。呵呵,這個老賊不知道搜刮多少金銀珠寶呢!你眼前看到的,不過是紀思老賊遮掩世人耳目罷了!”
賈芸聽了詹光這番話,他緩緩點頭,心中對還沒有見過一面的紀思這個人有了極強的好奇。
雖然做的是表面文章,不過,賈芸知道,也能隱瞞住中都百姓。
畢竟,老百姓信奉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大家親眼目睹了紀家住所,自然相信紀思真是個清廉的官員。
既然是清廉的官員,那必定是為民的好官!
是為民的好官,如果,有人刁難,必然是貪官,豪強之流。
一時間,賈芸有些遲疑了!
畢竟,他看到四周已經有好奇的百姓漸漸圍了上來了。
如果他登門討債,這些百姓豈不是把他當做壞蛋打跑啊?
見賈芸發呆,背後的詹鳴出列,他大咧咧道:“我去!”說完,詹鳴直接跑到門房,敲起門來。
當當……!
過了足足片刻,裡面這才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外面是何人啊?為何如此急促?”
詹鳴大聲道:“我們要見紀嵐兌現賭注。”
裡面的人沒有回聲,大家等了一陣子,以為裡面的人已經跑回去報信的時候,房門驀地打開,一名花白老者陰沉著臉走了出來。
這老者身材乾癟又瘦小,留這個山羊胡,雙眼渾濁得很,一副行將就木的表情。
此刻,他一對眸子越過門口的詹鳴,最後,落在後面為首的賈政身上了。
這老者先是一愣,繼而,哈哈大笑起來了,笑聲之中充斥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哈哈,原來是賈郎中啊!你可是稀客!稀客啊!”說完,這老者朝賈政做出邀請的姿態,隨後,笑眯眯道:“來者是客,賈郎中光臨寒舍,我家別的沒有,不過,茶水還是能夠管喝飽的,如果賈郎中不嫌棄的話,請寒舍一聚?”
雖然這老者做出一副邀請的樣子,不過,賈芸看到他臉上全是戲謔模樣,完全是這一個樣子罷了!
四周圍觀的百姓聽到賈芸一眾人是客人,隨後,大家三三兩兩的散去了。
很快,接到複歸往昔模樣。
賈政捋著胡須,他嘴角上揚,臉上露出一絲冷笑來。
“紀思,你還是以往的狂啊!”
“哈哈!賈郎中,我紀思的為人,朝中早有公論。”紀思淡淡笑道。
“哈哈!好一個早有公論,我看你早晚要下地獄的。”賈政憤慨道。
紀思聽了,也不惱,他淡淡道:“賈郎中什麽意思?威脅我老頭子嗎?呵呵,如果有此意,我老頭子必然稟告萬歲爺,請萬歲爺給我做主。”
賈政聽了,臉面一僵,隨後,鼻子冷哼一聲,沉默下來了。
紀思佔了上風,他臉上露出一絲自得神色。
“賈郎中如果無事的話,請回吧!恕我老頭子不能待客!”紀思說完,準備回府關門。
一旁的詹光急忙挺身而出,攔住紀思笑道:“紀大人,你的小孫子紀嵐在家嗎?”
紀思聽了,眉頭一挑,上下打量一番詹光,不屑道:“你是誰?找我家麒兒幹什麽?”
詹光微微一笑,朝賈芸看來,賈芸見此,急忙上前朝紀思拱手道:“在下院試案首賈芸,有事情告知大人。”說完,賈芸頓了頓,朝紀思認真道:“紀嵐公子欠在下一百兩金子,還請大人催促他歸還。”
紀思聽了,先是一愣,繼而,臉色鐵青。
“小娃娃!你可知道我是誰?你如果胡言亂語,別怪本官不客氣了。”
“哈哈!紀思,你這是威脅我榮府子弟嗎?既然你可以朝萬歲爺告狀,那我賈存周也可以。哈哈,不若咱們進宮,請萬歲爺評評理如何?”賈政上前一步,朝紀思逼問道。
有道是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如今,紀思老賊的孫子欠芸哥兒一百兩金子,白紙黑字,上面有如意作證,他紀思還有什麽話要說?
如果敢百般抵賴,他賈存周一定要告到聖上面前,好讓他紀思明白,什麽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紀思聽了,心猛地一沉,一股不妙的感覺傳來。
這賈存周顯然是有備而來,這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他現在仍然一頭霧水!
不過,有一點他紀思清楚,如今,賈府炙手可熱,當今萬歲爺因為忠順親王的事情對賈政心裡有慚愧之心,他這時候萬萬不可去見萬歲爺,否則,恐怕沒有好果子吃。
再說,他不弄清事情原委,他紀思恐怕掉進了別人的陷阱去了。
想到這裡,紀思朝賈政道:“我孫兒怎麽欠了爾等銀子?”
賈政冷笑,隨後,示意賈芸掏出字據來。
賈芸急忙從懷中掏出字據,奉給賈政。
賈政一甩手展開紙張,落在紀思臉龐前,冷笑道:“看清楚了!上面還有紅袖舞坊如意夫人的作證。”
紀思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這是陰謀!針對他孫子的陰謀!……。
賈政見紀思臉色劇變,整個人呆若木雞,他冷冷一笑,收回了字據。
隨後,賈政回身,朝紅袖舞坊派來的男管事吩咐道:“你代表紅袖舞坊,告訴紀大人,那一日發生了什麽事情,好讓紀大人明白,我們有法可依,不是什麽陰謀詭計!而是紀家的麒麟實在是狂妄自大,不可一世啊!”
紅袖舞坊男管事急忙出列,他原原本本講了事情經過,講完之後,隨後,他一聲不吭退下去了。
紀思總算明白了事情經過,他臉色不斷的變換,一會青,一會紅,最後,憤恨至極。
他恨孫子紀嵐竟然狂到了這種地步?他哪裡來的自信?
而且,失敗了,整個事情也不告訴他紀思!
被人家直接堵上了門,讓他措手不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