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賈芸與卜世君等了一頓茶工夫,賴升這才悠然從裡面走出來。
賈芸見賴升一人出來,他心中一涼,心底有一股不好的預感。
果然,賴升淡淡開口道:“芸哥兒,老爺說了,清官難斷家務事,他這個族長不便插手汝家的事情。有道是家和萬事興。再說,誰家沒有齷齪事情?老爺勸芸哥兒忍一忍罷了!”
說完,賴升從懷中掏出二兩銀子來,淡淡道:“這是老爺讓我給你的二兩銀子,拿去吧!”
賈芸聽了賴升的話,心中冷笑連連。
看樣子,還是自己人輕言微,賈珍根本懶得理會他賈芸的要求。
他賈芸怕賈珍不知道事情嚴重,故此,剛才明明告訴賴升,自己母親被人毆打,期望賈珍重視起來。
哪知道,賈珍用二兩銀子隨意打發了,由此可見,賈珍是多麽的昏聵!
要知道,他賈芸一脈雖然落魄,不過,他賈芸仍然有資格代表榮國公四房的人,出現在祭祖的祖祠之上。
他賈芸母親也代表著賈氏的臉面,一句話,賈珍身為賈氏一族族長,有責任聽取賈芸的訴求。
然而,賈珍如何做的?
他竟然想著用二兩銀子打發了!
賈芸終於明白,怪不得賈府被抄家的時候,其他旁系各房都沒有伸出援助之手。
唯有一個不相乾的劉姥姥,救下巧姐兒。……。
呵呵!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賈芸望著賴升手中的二兩銀子,他心中冷笑連連。
隨後,賈芸朝賴升拱手道:“賴叔,請你回去告訴族長,如今,吾家並不缺少銀子。芸兒憤怒的是小人猖狂,既然珍叔不便插手,芸兒隻好去衙門走一趟了。”說完,賈芸拉著眼巴巴望著銀子的二舅卜世君,頭也不回的離去了。
賴升怔了怔,隨後,冷笑起來了。
“衙門?呵呵!去吧!讓你不死也脫一身皮。”賴升撇嘴冷笑,隨後,他揣好銀子,繼續躺在火爐邊睡椅喝茶了。
他才懶得理會賈芸的死活呢!
有這時間,還不如躺著休息呢!……。
路上,賈芸二舅想到白白錯失的二兩銀子,他忍不住埋怨道:“芸哥兒,你千不該萬不該死要面子,要知道,二兩銀子能夠我們平常人家使用一年哩!”
“你小人家哪裡知道,掙銀子的辛苦?哎!”卜世君長歎一聲,正要繼續埋怨賈芸,賈芸冷不丁冷聲道:“二舅,你能閉嘴行不?否則,那二十兩銀子……!”
卜世君聽了,急忙擺手,朝賈芸擠出一絲比哭還要難看的笑臉來,“芸哥兒,我聽你的,聽你的。”
賈芸冷哼一聲,他腳下加快步伐,朝家裡趕去。
他要準備寫一份狀詞,狀告大舅卜世仁監守自盜。
根據大乾律,關於監守自盜的刑法規定,非常嚴厲。
一兩以下,杖八十。一兩之上,至二兩五錢,杖九十。五兩,杖一百。七兩五錢,杖六十,徒一年。
十兩,杖七十,徒一年,流一千裡。
二十兩,杖一百,流二千裡。
三十兩,杖一百流三千裡。
四十兩以上,五十兩以下,雜犯,徒五年。
五十兩至二百兩,俱發邊衛,永遠充軍。
二百兩以上,犯死罪,斬。……。
當然,以上是盜官物的罪行。
所謂官物,即大乾官方所有的財產,非官員個人所物。
比如盜禦物、盜製書、盜官家印信、盜內府財物、盜城門鑰、盜軍器、盜園陵樹木等等這些都是官物。
如果盜私人東西,那麽,罪行稍微輕了不少。
比如,同樣是盜一兩以下,常人盜官物杖八十,盜私物杖六十。
在這之後,盜官物每五兩加一等,盜私物每十兩加一等,對二者之最高刑罰均為斬。
但對盜官物者,二百兩即斬,盜私物者,五百兩以上方斬。
卜世仁如果罪名成立,賈芸估摸著他貪了二百兩銀子,少不了永遠充軍的下場。
不過,賈芸很清楚,卜世仁既然做了,必然有對策自身法外。
所幸的是,賈芸知道了卜世仁的秘密,他有把握讓卜世仁受到懲罰。
不過,有一件東西必須拿到手中,否則,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什麽都撈不著,那就真是得不償失了。
什麽東西?
自然是帳本了!
不過,卜世仁會交出帳本嗎?
賈芸眉頭緊鎖,感覺到深深的棘手。
一旁的卜世君見賈芸小--臉皺成一團,他頓時緊張起來。
帳本!帳本!……。
賈芸心中急躁,忍不住喃喃自語了。
“帳本?”卜世君聽了,他急忙從懷中掏出卜世仁給他的香料鋪帳本,朝賈芸眼前一晃,說道:“芸哥兒,你是不是要香料鋪的帳本?”
賈芸一怔,隨後,滿臉的驚愕之色。
“二舅,你怎麽會有香料鋪的帳本?”
卜世君尷尬一笑,他解釋道:“來的時候,老大塞給我的,讓我勸說你母親,他卜世仁絕對沒有貪墨你家的錢。”
“呵呵!”賈芸聽了冷笑,他從二舅手中接過香料鋪帳本,賈芸隨意翻看一邊,他心中有了大概計較。
呵呵!卜世仁啊!卜世仁!我讓你偷雞不成蝕把米!
賈芸很快回到家中, 他揮毫潑墨,寫了一封狀詞。
他上一世沒少研究這種出土的東西,故此,賈芸寫的得心順手。
芸母見兒子要去衙門告狀,她有些猶豫了。
“我兒,還是算了吧!街坊人都說衙門是個鬼門關,咱們惹不得啊!”
“母親,你忘了兒子的身份了嗎?就算咱們這一脈再落魄,也是榮國公之後。”賈芸安慰母親道。
“對!芸哥兒說的不錯。五妹妹,你放心,如果衙門不理,我陪你去見老祖宗,我不信沒有說理的地方了。”周氏忿忿不平道。
整個事情原委周氏已經清楚了,卜世仁竟然想霸佔五妹子名下的香料鋪,手段毒辣,罪行可惡,令人發指,她非常氣憤。
“哎!可伶我當時瞎了眼了啊!”芸母長歎一聲,臉上滿是濃濃的悲傷。
賈芸勸母親,周氏兩人回房間,他要帶二舅卜世君去衙門的時候,驀地,外面大門嘎吱一聲響,詹光從外面走了進來。
賈芸見詹光驀地光臨自家小院,他微微一怔,雙眸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後,賈芸急忙迎上前來,他躬身道:“詹先生,你……你有什麽吩咐?”
詹光微微一笑,他目光落在賈芸手中那一張紙上面,“芸哥兒,你這是要出去嗎?手中可是剛才得意之作?”
賈芸心中一動,他急忙擺手道:“詹先生,實不相瞞,這是一份狀子,芸兒準備去衙門一趟,替我母親討一個公道。”
“啊?狀子?”詹光驚訝,他滿臉的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