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大見賈芸仍然一副恭敬神色,他雙眸深處泛起一絲異光,乍然而起,倏忽而逝。
“哈哈!芸哥兒,老頭子不過是與你開個玩笑罷了。說實話,你現在這個樣子特別像咱們府中老太爺年輕的時候,對人都恭敬有禮,很難得!故此,賴爺爺忍不住打趣你,芸哥兒不介意吧?”賴大哈哈大笑道,一臉開懷的模樣。
如果不是賈芸不久前感到賴大的冷漠表情,賈芸還真的以為眼前這個老頭子是開玩笑呢!
不過,當賈芸余光瞥見賈政一行人從榮禧堂走出來的時候,賈芸明白過來了。
賈芸頓了頓,躬身道:“賴爺爺的話芸兒不敢當,太爺爺是何等的人傑?芸兒不及億萬分之一,賴爺爺此話不妥。否則,老祖宗聽了,必然責罰芸兒。”
賴大聽了,臉色一變,他這才猛然想起賈母來。
“芸哥兒,剛才是老奴信口開河,還請你不要轉告別人啊!你放心,回家之後,老奴必然管教賴喜,讓他登門道歉。”賴大低聲道,他臉色都有些白了。
在榮府,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老祖宗賈母寵溺寶玉的原因,第一,無非是寶玉銜玉而生,第二,也是最後最重要的原因,是因為寶玉與老太爺年輕時候非常像。
賴大自然也知道,不過,剛才由於他太過得意忘形了,忘了賈母心底禁忌。
故此,賴大嚇的不輕,全身的寒毛都炸立了,面無人色。
一旁的賈芸沉默不語,他一臉思索狀態,又好像是神遊天外。
賈政一行人越來越近了,賴大見賈芸仍然不開口,他急的額頭冷汗滾滾而落。
如果賈芸把剛才的話告訴老爺,傳到內宅裡面,讓賈母聽聞。
他賴大就算臉面再大,也恐怕難容賈母眼中,輕者被免了管家職務,重者驅逐榮府,賴氏兩代人煞費苦心的成果毀於一旦,這是賴大不願看到的。
“芸哥兒!老奴求你!你說出條件吧!”賴大擦著額頭冷汗,低聲嘶啞道。
此刻,賴大幾乎要準備給賈芸跪下了。
“五百兩!”
就在賴大快要崩潰時候,驀地,賈芸蚊蠅般聲音傳來。
賴大身體一震,他不露痕跡的連連點頭。
同時,為了掩蓋自己失態,賴大急忙小跑到二門外,朝房簷下小廝們喝道:“老爺準備出門了!快準備轎子。”
隨後,賴大開始指派一眾小廝們。
賈政與詹光等四人來到二門,賈芸上前,朝賈政以及詹光等人躬身施禮。
“芸哥兒,你怎麽還在這裡?”詹光笑著問道。
這個問題也是賈政很想知道的,詹光身為清客,自然知道賈政的心思,故此,詹光搶先問道。
“回稟先生,剛才賴爺爺拉著芸兒聊天,芸兒自然不敢怠慢賴爺爺。”賈芸笑著躬身道。
“哈哈,賴管家想必叮囑你要好生讀書呢!對不對啊?”詹光哈哈打趣道。
同時,詹光笑眯眯朝遠處賴大望了一眼。
賴大有所感應,他抬頭,給詹光一個憨厚的笑容。
賈芸看到這一幕,對賴大此人心中更加警惕了。
此人城府很深的很,最為凶險。
在二門,賈政免不了再出言教誨賈芸,一直到轎子到來,賈政這才作罷。
隨後,賈政一行人坐著轎子離去,二門口只剩下賴大與賈芸以及幾名值班的下人。
賴大喝退幾名下人,隨後,他緩緩來到賈芸面前。
此刻,賴大心情一時五味雜陳。
從現在的蔑視,不屑,譏笑到如今只剩下深深的無奈。
“芸哥兒,多謝你嘴下留情。老頭子感謝了。”賴大拱手道。
“不!這是交易,賴爺爺,記得五百兩銀子啊!”賈芸淡淡笑道,隨後,他微微一躬身,便邁步離開了。
賴大望著賈芸的背影,他臉色變幻莫測,最後,陰森至極。
好哇!賈芸,從今往後,老夫盯著你,如果你落在老夫手中,老夫讓你一輩子翻身不得。
末了,賴大臉色鐵青,臉龐浮起一抹凶厲之色。……。
路上,賈芸回憶著不久前一幕幕,他不由得感到一陣慶幸。
幸好賈政為人忠厚,身上有士人的傲骨。
否則,換成賈珍,知道索衛與宮裡太監有牽扯,恐怕不僅不給他賈芸主持公道,還會訓斥他賈芸一頓。
今天,靠著賈政的性格,這才沒讓他賈芸朝索衛一行人低頭,結局不錯,或許讓索衛等人受到懲罰。
不過,賈芸心裡沒有一絲喜悅之情。
在他看來,以後,這樣的事情會越來越多,他賈芸豈能每次都依靠賈政?
就算他賈芸願意,恐怕再一再三的惹事情,只能讓賈政感到厭惡了。
看來,要盡快把香水製作起來啊!
賈芸心想,腳步加快了許多。
邁進自家大門門檻,賈芸見母親在院子裡走來走去,一臉著急的模樣。
賈芸無奈一笑,朝母親走去。
芸母見兒子回來,她急忙迎了上來。
“我兒,事情如何?張大人沒有生氣吧?”
“呃!母親,我已經承諾五天之後做好香露水,張大人聽了高興離去了。臨走前,他還一個勁的誇獎兒子呢!”賈芸怕母親擔憂,胡謅道。
芸母聽了,她整個人輕松下來。
不過,她想到兒子的承諾,她忍不住著急道:“孩子,你真的有把握嗎?如果失信張大人,恐怕,恐怕……!”後面的話,芸母說不出來,不過,她臉色越來越焦急了。
“母親,你老稍安勿躁,兒子既然打了包票,自然有把握做成。現在,第一時間便是建造一所小作坊。我已經選定位置,就在咱們廚房旁邊。等會兒,二舅過來,讓他去大街賣些木料等物,咱們建一個棚子。”賈芸心有成竹說道。
芸母聽了,隻好點點頭。
中午時間很快過去,一直到吃過中午飯,賈芸仍然不見二舅到來,他不由得有些著急起來。
“母親,今早,二舅與二舅母什麽時候走的?”
“天剛亮便回家去了。你也知道,你二舅也怕人不在家的時候,你大舅動了歪心思,去拿東西,說到底,你姥爺留下的遺產就是一筆糊塗帳啊!”芸母無奈道。
賈芸聽了,無奈的搖搖頭,他隻好出門去找倪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