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緯大驚失色,不由驚呼一聲,眼睛卻看向一臉怒色的李曄。
剛剛十三郎一一述說李曄這些日的過失,李曄心下還滿滿自責,盡管有些事情或是被迫,或是他人提議,但有些事情確實是自己一意為之,也確實是自己點頭同意,是自己下的昭旨,可當他聽到十三郎最後一句話語,心下是真的憤怒了。
自己都遭了這麽大的罪,媳婦也被匪人抓走幾個當了壓寨夫人,結果那些舍他而逃的文武大臣們,竟然準備讓他去做太上皇了。
十三郎哪裡知道,他們正是不知所蹤的皇帝一行人,聽到孔緯說什麽“國法禮製”,不由嗤笑一聲。
“切!國法禮製,這位長者,您可別忘了,我大唐開國之時,太宗殺兄弑弟,而且還娶了自己弟妹,那時高祖可還在?”
“你大膽!”
李曄再也忍不住了,衝十三郎暴吼,這已經不是在挑釁他李曄了,而是挑釁整個大唐李氏。
十三郎眉頭微微皺起,看向一臉憤怒的李曄,不悅道:“這位……大哥,事情敢做,就敢讓人去說,兄弟可有半句說錯?”
“哼!天下人不敢說,俺們營州人可不管這些,天大地大,道理最大!俺們營州人最膩歪為了權利,殺自己親兄弟之人!殺了親兄弟還罷了,還把自己親侄子屠了個一乾二淨,更是霸佔了自己親兄弟女人,羞辱已經殺了的親兄弟!”
“這就是國法禮製嗎?”
“閉嘴!閉嘴!”
李曄大怒,就要上前與十三郎廝殺一番,柳山在十三郎怒哼不屑時,同樣露出不屑鄙視之色,但當李曄張開雙臂,欲要上前……
“刷!”
一道電光從李曄面前閃過,眾人大驚,李曄更是心頭狂震,不由自主連連向後閃退,臉色瞬間慘白。
柳山不屑笑了一聲。
“呵!”
“我家兄弟與你們說道理,說不過就要動手麽?”
“太宗有無殺兄弑弟之為?太子、吉王之子存活幾人?有無納楊氏為妃?”
柳山不屑一顧,說道:“關外是有兄亡弟及之習,可那都是貧寒之家,為了養活亡兄一家老小,行無奈之舉。”
“你敢言太宗不去霸佔迎娶楊氏,就養活不了亡兄一家老小?哼!三五畝田地總還有吧?整個天下都是太宗的,可別糊弄俺們營州兄弟,說太宗無三五畝田地!”
“也是,太宗都把自己子侄殺了一個一乾二淨,自也不用給什麽狗屁三五畝田地了!”
說著,柳山用刀一指李曄,冷聲說道:“伍長讓俺們兄弟護住夫人,可未言讓俺們護住你們!”
“俺的兄弟叫你聲大哥,那是給你他娘地臉面,別他娘地給臉不要臉,還想跟俺們兄弟動手?俺一個打你們一群!”
柳山冷哼一聲。
“哼!若要說理,俺們就跟你們說理,若想耍橫,俺們營州人還真不怕這些!”
張浚看到柳山抬步就要上前打臉,忙邁前擋在李曄身前,一手背在身後,不住示意李曄莫要惱怒,一手向前伸出,好像要柳山與他們保持一定距離。
柳山也不是真的要拍打李曄面頰一般,見到張浚擋在身前,也不再理會他們,因這場衝突,十三郎也不像之前熱忱,而是與柳山站到一側,與李曄他們保持距離起來。
他們所處位置距離鄭縣很近,僅十裡罷了,憨牛一路狂奔,戰馬需要換乘,就必須要停頓片刻。
信使傳遞緊急信件,通常三兩人就夠了,可此時混亂時節,為了保證信件的安全可靠,必須要有他人伴隨護送,若遇襲後,跟隨之人就成了壁虎的那根尾巴。
憨牛在鄭州稍微停頓,喝了碗茶水後,再次奔向潼關,不過他卻把路上遇到自稱“夫人”之人的事情說了一下,鄭縣縣令劉燦大驚,親自帶著百十人前去迎接。
劉燦急匆匆趕來,未曾想到自己見到之人竟然是皇帝李曄,看著如同叫花子一般的李曄,大驚失色,忙上前跪拜。
“臣……臣叩見陛下!”
“罪臣救駕來遲,罪該萬死!”
十三郎、柳山心中頓驚,竟未料到這群衣衫襤褸之人竟然是“失蹤”多日的皇帝李曄一行人。兩人相視一眼,看向李曄、韋昭度、孔緯、張浚等人,臉色也陰沉了下來。
柳山陰沉著臉,看向李曄,冷聲道:“小將不知陛下當前,多有得罪,還望陛下贖罪!”
“既然劉大人前來迎駕,小將們還有軍務在身,這就告辭離去!”
柳山拱了拱手,雙腳磕動馬腹,打馬就走,十三郎同樣露出不滿之色, 嘴裡冷哼一聲。
“哼!藏頭露尾,當我營州軍為匪類麽?”
十三郎猛然踢動戰馬,理也不理這些人,跟在柳山後面狂奔而去。
韋昭度、孔緯兩人不由露出慚色,李曄則差點沒氣瘋了,指著遠去的十三郎、柳山大罵。
“混帳!”
“朕乃天子!”
“混帳!全都是一群匪類!匪類!”
劉燦更是不敢動彈絲毫,唯恐觸怒了皇帝李曄。
李曄縱然再如何惱怒,看著已經成了黑點,迅速消失不見身影的十三郎、柳山,他也沒絲毫法子,只能氣哼哼坐在地上生悶氣。
“陛……陛下,此地……此地非久留之地,還是……那個還是隨下官回鄭縣換身衣……衣物吧。”
劉燦不提這事還罷了,一提衣物,李曄這才發現自己一群人比叫花子還叫花子,又是一陣鬱悶,當看到劉燦未趕來馬車用來遮掩,那個鬱悶就更別提了。
總不能就這麽去鄭縣丟人吧?
無奈,劉燦只能帶著李曄等人來到偏僻無人之處,把自己媳婦剛給他做的新衣換給了皇帝,手下衙役們不情不願脫了衣物,穿上韋昭度他們一身虱子的破爛,
這下好了,李曄成了縣令,劉燦成了叫花子,當他們回到鄭縣時,盡管他們刻意待到天色黑下來才回城,可還是有不少人見到,守城兵卒看到自己大老爺成了光著膀子的叫花子,全都傻眼了,這讓劉燦很是鬱悶,他們劉家怎麽著也是大家族,自己還算“玉樹臨風”吧,現在好了,估計明日關於他的淒慘必然會成為滿城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