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自家媳婦打著轉欣賞他的乞丐裝,劉燦哪裡還敢抬頭,恨不得自己鑽進地上一道縫隙裡。
王氏轉了一圈,提著他裹在腰間的破爛,歎氣一聲。
“好不容易從潼關買了些新布……”
劉燦苦澀道:“相公哪知道會遇到陛下,而且陛下還這麽淒慘,總不能讓陛下穿這身入城吧?”
王氏點了一下他的額頭,無奈道:“陛下身居內宮,又有幾人識得?反倒是你這位大老爺卻是滿鄭縣都識得!”
王氏說著又擔憂了起來,說道:“相公見到了陛下窘迫模樣,會不會……會不會對相公不利啊?”
“啊?”
劉燦愣了一下,隨即雞皮疙瘩瞬間冒了出來,這才發覺更大的危險就在近側。
王氏話語沒錯,皇帝無不是威嚴尊貴,如今被他看到這個樣子……
猛然想起路上李曄一再囑咐不得與他人說起今日之事來,越想劉燦越是害怕。
“美娘,這……這可怎整?”
王氏想了一下,說道:“先讓人去潼關,告訴伯父一聲,讓伯父處置。”
“這種事情,不是相公能夠處置得了,或許只有伯父才能讓相公渡過此次大難。”
劉燦精神一振,剛才是昏了頭,竟然連伯父劉崇望都給忘了,大喜,上前抱起王氏轉了一圈,大嘴重重印在王氏櫻唇上。
“哈哈……夫人大才!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哈哈……”
王氏滿臉羞澀,捶了一下劉燦赤膛,嗔道:“相公……他人還在呢!”
劉燦這才發現還有侍女在屋內,笑道:“美娘還羞澀了,哈哈……”
王氏輕輕推開劉燦,滿面羞澀道:“相公還是去洗洗,換身衣裳”
“陛下再如何,如今還是陛下,相公還是妥善安置一下為好。”
劉燦這才想起正事來,一拍腦袋,點頭道:“美娘所言不錯,相公差點又犯了大罪。”
劉燦拔腿就跑,還未跑出數步,又跑了回來,在王氏驚詫不解時,劉燦抱著劉氏又是狠狠來一口。
“哈哈……”
“夫複何求!”
看著劉燦一溜煙跑了沒影,王氏摸著羞紅臉頰,不由幸福一笑。
劉燦是朝相劉崇望的侄子,王氏是五門七望王氏庶女,看起來好像不能算得上門當戶對,但王氏名望要超過劉氏,如此就相合了,而兩人性情相若,也算是很好的一對。
兩人本應在長安,與大多數人一般擔驚受怕,卻因劉崇望關系,被調到鄭縣就任縣令,一開始李思鈺並不想讓此人擔任鄭縣縣令,不過交談之後,覺得此人雖無大才,但擔任一縣縣令還算不錯,在看到治理地方成績後,李思鈺也就不再理會,任由此人治理鄭縣。
世家子並不一定都是廢物、紈絝子,反而因為是大家族出身,在各方面都要優於普通寒門學子,這或許朝堂上大多都出身名門世家的原因吧。
劉燦洗漱後,穿了件長袍,急匆匆趕來為皇帝安排的房間,輕輕叩擊幾下房門,只聽到裡面一聲很是不滿聲音傳出。
“進來!”
劉燦輕手輕腳推開房門,唯恐開門聲太響,得罪了正惱怒的皇帝。
進來一看,劉燦愣了一下,裡面不僅僅只有皇帝、何氏,韋昭度、孔瑋和張浚也在,這些人坐在裡面,全都是一臉沉著看向他,看到這詭異場景,劉燦嚇了一跳,忙跪伏余地。
“陛下,罪臣準備了些吃食,陛下是否現在就食用?”
李曄看著跪在地上,頭拱地的劉燦,見他還算恭敬,請哼一聲。
“哼,這些不忙!”
“朕且問你,
洛陽之事是怎麽一回事?”劉燦身子不由抖動一下,猶豫著不敢開口。
“陛……陛下,小臣不……不知……”
“砰!”
李曄猛然一拍桌子,起身站在劉燦面前,就差一腳踢在劉燦身上了,指著劉燦大怒。
“朕還未死!”
“說!是不是朕那不孝子?是不是李悍虎?”
劉燦愣了一下,茫然抬頭看向李曄,嘴裡說道:“北地王與太子前往河中了,至於現在有未有前往河東……小臣也不知。”
“難道北地王和太子回潼關了?”
李曄差點沒氣炸了肚子,這都哪跟哪,他又未問李悍虎去了哪裡,正要暴吼,韋昭度卻皺起眉頭,他有些聽明白了,猶豫著問道:“你是說,北地王去了河中,洛陽之事與北地王無關系?”
劉燦眨巴了幾下眼睛,點頭說道:“也不能說與北地王無關,北地王以為長安身處險地,南京成都落於王建賊子之手,一旦長安出現變故,洛陽當為帝都別院,故此北地王以為太子當為洛陽留守。”
張浚精神一振,說道:“這麽說來,李悍虎僅只是以太子為東都留守?”
劉燦點了點頭,說道:“是的,可是陛下招來邠州軍,致使中京長安被焚燒一空,朝臣皆以為陛下已不足以承擔社稷之重,當由太子繼承大位……”
“砰!砰砰……”
“反賊!反賊!”
“朕還未死呢!朕還未死呢!”
……
李曄眼睛都紅了, 乒乒乓乓一陣摔砸,可把劉燦心疼壞了,他是劉崇望的侄子是不假,也是出身大族,可自己也窮啊!北地王好不容易給自己發放了俸祿,這才有些錢財置辦了些家資,眼看著李曄一陣摔砸,心裡滴血,卻不敢阻止,心疼的閉眼不去看成了碎片的茶具。
“定然……定然是那該死的李悍虎!”
“若非是他,滿朝文武豈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定然……定然是他!”
“亂賊!亂賊!”
“砰砰……”
……
屋內只有李曄咆哮聲,孔瑋痛苦閉上眼睛,就在眾人痛心此事,劉燦或許是太過心疼李曄摔砸自己物件,大吼一聲。
“陛下!”
“北地王不是奸臣!”
“嗯?”
李曄正準備摔砸桌椅,被劉燦大吼一聲震愣住了。
只見劉燦重重一叩頭,閉眼大聲說道:“河中、河右、東都洛陽、陝虢、同州、華州……”
“都是北地王奪回來的,都給了朝廷!”
“長安……”
“砰!”
“閉嘴!閉嘴!”
李曄指著劉燦大怒,手指亂顫。
“河中?河右?陝虢……同州……華州?這些還不是在那該死的李悍虎手裡?”
李曄暴怒,這些地方是把民政交給了裴家,交給了朝廷,可是軍卒呢?還不是在那該死的北地蠻子手裡?
李曄有理由暴怒,哪怕韋昭度、孔瑋、張浚都是閉嘴,默認了李曄話語,可是他們卻想不到眼前閉眼跪在地上的劉燦會說出下一句,一句他們也驚呆了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