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朝會,作為東林評價,也是最痛恨的最有名閹黨先鋒禦史倪文煥瘋狗一樣亂咬,咬朱延平張揚跋扈擾亂京中治安,這種抗拒、有損順天府衙門顏面的行為,將極大的助長歪風邪氣,必須要狠狠處置,給朱延平一點教訓,才能讓這個年輕人扭正心態,克忠職守。
咬完朱延平又咬順天府府丞畢懋康,認為他做事有失公允,怎麽對上朱延平就慫了?一個帶兵的竟然敢在文官面前拿大,有失體統;你畢懋康連子侄一輩都管不住,還怎麽管京師上上下下百萬人的治安、秩序?
魯衍孟和成基命站在那裡,崔景榮拔劍追殺過朱延平,可也是人家的長輩。換個人在朱延平面前拔劍試試?一幫重量級大人物站在朱延平背後,朱延平也勉強算是一個人物,他與畢懋康之間的衝突只是自己人的小事,大事是丟了顏面。
畢懋康也上了折子,先認錯然後就讓天啟評評理,想拿個手令派人去朱延平那裡走個程序,將昨天進城的車隊搜查一番。
朱延平威名正勁,是活脫脫的一隻大馬猴,順天府衙門將朱延平這事給辦了。殺猴儆雞,踩著朱延平的威名治理勳戚雲集的北城,自然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複起的諸黨還在老魏的戰旗指揮下,對這件事情不發表意見。
事件的衝突因為倪文煥的避重就輕,變成了給朱延平這個年輕人一點教訓讓他知道規矩,而關鍵是質疑畢懋康的治理手段,要趕走畢懋康,換個不順眼的人頂上去。
其他時間,順天府的一把手和二把手都是大家爭搶的關鍵位置,可在年關這段時間,誰上去就等於上了火架,要被火烤,是收拾人的不二捷徑。
順天府也是一塊磨刀石,能將整個錯綜複雜的北京城管好,那管個六部也是手到擒來的事情。若管不好,這輩子也就那樣了。
今日的朝會,天啟依舊沒有露面,他正在倉庫裡數銀子,搞他的大計劃。只是將朝會級別提高了一級,由九卿體系負責的集議改成內閣參與、主導的廷議。
集議只是議事,議各部堂的公事;而廷議就能涉及對官員的改遷任免,最後皇帝覺得沒問題,對廷議結果進行批紅就算完事了。
君主立憲是什麽東西?這不是實質上的君主立憲是什麽?而東林的奮鬥目標之一,是讓皇帝待在宮裡,連國事也不能插手。
皇帝不露面,對朱延平這邊的事情崔景榮和成基命也不好偏袒,旁觀廷議的司禮監掌印太監王體乾卻發話了,將天啟昨日做出的處理意見講了出來,責令朱延平閉門思過。
這件事直接就熄了,而朝臣們心裡則沸騰起來,朱延平的聖眷可真夠盛隆的,剛出事情,宮裡就知道了。直接快刀斬亂麻,進行冷處理。
可這件事哪能這麽平白就熄了?今天朝會突然拔高到廷議,擺明了宮裡要處理一些大事情,如果能拖下去就好了,有些人需要時間進行運營,最典型就是山東布政使司參議劉健侵吞十萬兩內帑一案。
現在不是諸黨相爭為雞毛蒜皮的小事能吵一整天的時代,也不是東林分裂做事磨磨蹭蹭缺乏果斷的時代,現在是老魏引領的帝黨時代!
形勢不由人,都察院右副都禦史周應秋站了出來,拿出劉健侵吞內帑的案宗、三法司及戶部、吏部和通政使司的意見,進行裁決。
這是一個事,還有禦史提出追究河南河道官員不作為的舊帳;兵部的侍郎李邦華也要核查九邊軍費用度,關鍵核心是遼鎮的軍資是否用到了實處。
之前他不在中樞,六科官解學龍就彈劾遼將貪鄙,一座造價五六錢銀子的營房向朝廷報價六兩。而遼鎮軍士入冬因寒冷凍傷、凍斃減員嚴重,而軍將們宅院奢華、蓄養家丁成風。這些都是大事情,李邦華是走軍事路線的進士,他關心這個,也擅長這個,他當兵部侍郎,總要燒上幾把火。
這把火,他燒到了遼鎮。
孫承宗是東林人又怎樣?戴著帝師的帽子又怎樣?他李邦華是東林出身怎麽了?遼鎮的問題越來越大,自己人來燒這把火總比讓外人來燒要好。
再說,東林的孫承宗遼系和東林的袁可立登萊系,誰說是一家人了?
這兩個集團為了爭軍餉份額,爭對建奴戰事的主導權,爭東江鎮的指揮權,生出的矛盾不在少數。
朝堂上的事情現在與朱延平沒關系,今天他沒離開正房,頭髮散披著,敞著裡衣露出胸膛,枕在阿杏腿上,聽著寇青桐彈唱,這才是他的日子。
寢室火炕床榻被垂著的靛青色帳幔隔著,火炕上朱延平搖頭晃腦,帳幔外秦朗在報帳,他不是朱延平的家將,只是幕僚門客,只是擔任的職務重的太多,是內外總管,在軍裡是大管家,到了府裡也是大管家,到了鎮虜衛城也是大管家。
寇青桐管的是家裡的帳,蘇成管的是軍裡的帳,鎮虜衛城那攤子事歸成克鞏管,是對這個少年的歷練。
秦朗則是跟著朱延平走到哪裡管到那裡,名副其實的大管家:“十一月各項公用開支,帳面上虧空七千四百余兩。這些虧空,東家不能吃虧算在自家頭上。鎮虜軍是天子的兵馬,老爺用自家錢補窟窿,軍士們拿東家的錢,這在公在私上,都是隱患把柄。我們這邊的意思是上面一時補不上,那就由府裡墊付,將帳做好,利息依照市情。”
這錢朱延平真不能掏,掏了那就是頂著朝廷編制養自家私兵。他的甲士私兵,好歹還頂著家丁的名頭,是跟著主人從軍報國的仆從,法理上來講不是私兵。作戰時,家丁的待遇、糧餉和鎮虜軍其余軍士也是分開計算的。
朱延平張嘴咬住阿杏剝好的葡萄,細嚼慢咽:“可以,寫兩份公文今日分別呈送兵部和司禮監,利息方面要寫清楚。宮裡、國庫這年頭兒沒錢,我朱延平也窮。錢生錢,用來做買賣掙的也比利息多。”
朱延平腦海中閃過戰爭債券這個名詞,或許自己是唯一的發行人和購買人,一旦鎮虜軍打沒了,就他一個人最虧。
“你還窮……”
阿杏捏捏朱延平鼻子,今早她可看了看五萬兩白銀是多少,精心鑄造的銀磚,碼在一起比她高,都可以蓋個小房子!
在糧餉方面,朱延平的表現讓秦朗滿意,撈錢的時候不手軟,該掏的時候也不猶豫。和朝廷宮裡打交道,更會放下面子哭窮,這很好,不會吃多少虧。
秦朗翻過一頁繼續說:“臘月各項公用開支因寒冬柴炭預算拔高、及臘月酒宴額外度支,此外鎮虜衛城操練的兩部新軍也會進入作戰序列,導致臘月糧餉預算在一萬二千兩至三千兩之間。”
“怎麽突然拔高這麽多?”
“東家,入冬北方糧價不穩,此起彼伏導致預算不好精確。還有這兩部新軍的軍械、冬裝費用,估計兵部崔閣老那裡不會再管,還得府裡掏。”
朱延平眨眨眼,換個了姿勢笑道:“沒事,既然是公帳,只要錢財確確實實用到軍裡,經得起兵部核查,高一點沒什麽,弟兄們也好過不是?咱們的利息也高一些,這是好事情。繼續。”
秦朗道:“本月府裡以垂柳莊的服飾、皮裘、軍裝所獲利潤最高,為三千七百兩淨利;東陽莊開支平衡後,產下牛犢羊羔算計利潤,只有五百兩出頭。另有馬駒不好估算,未曾計價。此外祝家酒莊七成燒酒挪為軍士犒賞,收入平衡。府中家丁五百三十六人,薪餉開支九百七十兩,家將十二員,餉一百八十兩。健婦、丫鬟不足五十兩。消耗最大的是軍用馬匹、牛草料消耗達一千三百余兩。”
說著,秦朗頓了頓:“東家在米脂購買別院一所,作價二百三十兩。此外人員衣裝、食用方面,以及軍械維修、保養等等,本月家中虧空七百三十兩。”
米脂買院子自然是為了養韓金兒,朱延平神色如常,韓金兒的事情他根本沒和家裡說。
坐在秦朗身側的蘇成端著茶,搖頭笑笑,垂著碗中浮葉吹吹,緩緩飲一口。
朱延平的五百甲士一月才不到一千兩?是的,每人月餉二兩,純收入就這二兩。一切吃穿用度都是朱延平在負責,還要負責給光棍找媳婦,給他們的家眷找穩定工作,還要給他們的適齡子弟提供就學環境。
這些甲士在西北一行,收入方面確實比不上鎮虜軍軍士得到的戰利品分成,可勝在穩定。沒有仗打,也是這個待遇,打了敗仗,只要朱延平還想繼續打仗,還會給他們這個待遇。
吃飽穿暖,每日操練,打仗時負責砍人就是這些甲士的生活。以後戰死了家人由朱延平養,殘疾了或年老,也會在朱家渡過余生。
朱延平的家不倒,這些甲士的家就不倒。朱延平是樹乾,他們就是樹葉,也是數根。
這些家丁的子弟,就是大戶人家所謂的家生子,自然是以後朱延平家裡的中堅力量。
至於那些因為一場勝利獲得高額戰利品分潤的軍士,他們是掛在鎮虜衛的,將來的事情是衛裡的事情。至於戚振宗部和王樸部的軍士,甲士們看他們的目光帶著憐憫。
鎮虜軍的軍士再不濟,也是朱延平嫡系,以後生活不下去,朱延平還是要管管的,以後的保障比不上甲士,可好歹也有一重保障不是?
戚振宗部和王樸部的軍士,以後能有什麽保障?
懶洋洋躺著,這是家族內部會議,以後家業更大參與進來的各方面負責人會更多。
朱延平道:“不能坐吃山空,甲士不能裁減,甲士待遇也不能減。都說說,從哪方面入手,能開源,能節流。”
秦朗繼續翻著冊子道:“家中消耗最大在於糧食、豆料,若有一塊地產出,自產自用。花兩萬兩可以買中田兩千畝,預計十二年內,就能收回成本開始盈余。此外東陽莊繼續擴充,達到兩萬畝,就能極大緩解牲畜草料消耗。這些事情,大約要投入三萬兩左右。”
蘇成也開始說話:“家主,朝廷的差事傳不了子孫,商業詭異多變,也靠不住。多買些地,才是子孫存身立世之根本。”
朱延平凝眉,對寇青桐擺擺手,輕柔琴音停下,他問:“這地好買?”
秦朗坐直身子:“東家,因遼餉加派,地比往常好買。府裡買了,也不需繳納遼餉,利潤不受損害。”
朱延平一骨碌起來,拿起炕桌上酒爵小飲一口,揭開帷帳看著秦朗齜牙笑道:“十二年就能收回買地的成本,一代人不到就能收回資本,百姓的存家的根本也這麽容易買賣,你們覺得這個世道正常嗎?地可以買,但別把心思都埋在土裡了。買地的事情,主簿負責吧,到處走走轉轉,好好看看,我們買哪裡的地。”
下方坐著的何衝、蘇成愕然,秦朗收斂神色拱手:“是,東家。”
他們可都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麽事情,朱延平怎麽突然一腳把大管家給打發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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