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九家。

　　電視開著，屏幕上的畫面正是筋鬥雲快餐店。

　　骷髏嗑著瓜子，看得津津有味。

　　陽九煮好面，端到骷髏面前。

　　骷髏一口氣吃了三碗。

　　“骷髏，那個缺德是怎麽回事?”陽九將碗筷收到一邊，打算等會再洗。

　　骷髏看著電視哈哈大笑。

　　就憑昨晚的營業額，陽九都想揍骷髏。

　　陽九抓起一把瓜子，邊嗑邊等。

　　“有人把他的屍體藏起來了。”

　　骷髏吐掉嘴裡的瓜子皮，嘟囔道:“七天內，他的屍體不被人發現，他的靈魂就會變成孤魂野鬼。”

　　“缺德的屍體在哪?”

　　陽九問道。

　　骷髏揮揮手，拋出一堆拚塊。

　　陽九無語。

　　那些拚塊拚成的是吳德。

　　陽九疑惑地看著骷髏。

　　“爸爸現在是缺德的靈魂導師。”骷髏扭過頭，將瓜子皮吐到陽九的臉上。

　　陽九握著吳德的靈魂拚圖，閉上眼睛。

　　烈日炎炎。

　　一座高峰聳立，猶如刀削，直指蒼天。

　　上山的路非常陡峭，有的地方更是近乎直立，只在一側有根鐵索。

　　有一群孩子，穿著破爛，正在往山頂爬。

　　跟在孩子後面的人正是吳德。

　　直到所有孩子爬到山頂，吳德才擦擦臉上的汗水，露出甜甜的笑容。

　　山頂是座小村落，只有十幾戶人家。

　　村裡的孩子每天上學放學，都得走那條險峻的山道。

　　吳德大學畢業後，回村任教，每天都接送孩子，從無例外。

　　方圓百裡的人都知道吳德。

　　縣裡多次評選吳德為“優秀青年”、“最美鄉村教師”等。

　　縣城裡的學校開出高薪，都沒能把吳德挖走。

　　如此善良的吳德，死後為何會被人藏起屍體?

　　陽九想不通。

　　“老師再見。”

　　所有孩子笑著朝吳德招手。

　　“同學們再見。”

　　吳德也笑著招手，並囑咐道:“要好好完成作業。”

　　“知道啦。”

　　孩子們一邊答應，一邊跑向村子。

　　吳德目送他們進村，方才轉身下山。

　　下山比上山更加艱難。

　　吳德走得很快，有好幾次腳下打滑，幸好是抓著鐵索，才沒有出事。

　　吳德平安下山，走向學校。

　　吳德果然不是摔死的。

　　陽九跟在吳德身後，來到村裡的小學。

　　那所小學只有三間土坯房:

　　一間是教室，

　　一間是倉庫，

　　一間是吳德的辦公室兼臥室。

　　整所學校只有吳德一名老師，故而，

　　校長是他，

　　語文老師是他，

　　數學老師是他，

　　體育老師也是他……

　　學校裡的所有事務，都是吳德一人在做。

　　吳德回到辦公室，倒了杯水，就坐在書桌前批改作業。

　　“小吳，你在嗎?”外面有人在大聲喊問。

　　吳德聽出是村主任的聲音，放下水筆，走出房間。

　　對面走來一人，身寬體壯，披著洗得發白的中山裝，嘴裡還叼著一個煙鬥。

　　那人正是村主任吳有為。

　　“吳叔，我猜你肯定帶來了好消息?”吳德面帶微笑，知道村主任輕易不來學校，可能是他上次申請的桌椅上頭批下來了。

　　吳有為吐口老旱煙，

咧嘴笑道:“桌椅上頭批了，過幾天就給拉過來。”　　“太好了。”

　　吳德握拳叫好。

　　村小學的教學設施需要慢慢改善。

　　明年還有危房改造的政策，所有鄉村小學都要推倒土坯房，修建磚瓦房。

　　吳有為早就給村小學遞交了申請，不出意外，這申請一定會被通過。

　　這是吳德的名氣給村小學帶來的實惠。

　　“小吳，還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忙。”吳有為知道吳德很忙很累，所以有點難以開口。

　　吳德笑道:“吳叔這麽客氣幹嘛?”

　　“我家斷電了，

　　“別人家都有電，

　　“村裡的電工去省城學習了，

　　“你能不能……”

　　吳有為還是說不出口。

　　“我物理好著呢。”

　　吳德回屋拿上電筆，來到吳有為的家。

　　吳有為的家人都去地裡乾活，只有三歲的小孫子在院子裡玩耍。

　　會是吳有為殺了吳德嗎?

　　陽九跟在後面，愈發好奇。

　　吳德拿著電筆測試，確定是某處的電線斷了。

　　那邊的電線露在外面，經受多年的風吹雨打日曬，表皮老化脫落，斷掉純屬正常。

　　吳有為搬來梯子，並幫吳德扶著。

　　吳德爬上去接斷掉的電線。

　　“小吳，小心點啊，電可不是鬧著玩的。”吳有為在下面大聲囑咐。

　　吳德用電筆輕輕撥開老化的電線皮，笑道:“吳叔，要相信我，我比專業的電工還要專業。”

　　“叔知道你的能耐。”

　　吳有為吧嗒吧嗒抽著旱煙。

　　他的小孫子突然跑到這邊來玩。

　　“臭小子，你給我滾到那邊玩去。”吳有為笑罵。

　　那小孫子朝吳有為扮個鬼臉，抓起地上的塵土揚到吳有為的身上。

　　吳有為被嗆得直咳嗽。

　　“兔崽子，反了天了不成！”吳有為拿腳去踹，不料腳下一滑，身子向後摔倒。

　　那梯子很破舊，本就不穩，被吳有為一拉，居然直接散架。

　　“我靠。”

　　吳德失去重心，慌亂中一把抓住電線。

　　一陣哆嗦。

　　吳德從空摔落。

　　他的身子抽搐幾下便不動了。

　　這悲催的缺德。

　　陽九無奈地歎口氣。

　　“小吳?”

　　吳有為坐在地上，呆若木雞:“小吳?”

　　散架的梯子砸到他的腿上，他都感覺不到疼痛。

　　此刻他的腦子一片空白。

　　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

　　是梯子?

　　對，就是梯子。

　　那梯子太老舊了，許多木頭都腐化了，存在很大的安全隱患。

　　上次吳德來家裡時，看到這梯子，就建議他做新的梯子。

　　可正是農忙時節，他哪有時間做什麽梯子?

　　反正他覺得那梯子還能湊合著用。

　　吳有為再怎麽想，再怎麽後悔，事情都已經發生了。

　　他從地上爬起來，試了試吳德鼻息。

　　沒有呼吸，

　　沒有脈搏，

　　吳德就這樣被電死了?

　　既然骷髏說吳德的屍體被藏起來了，那就一定是吳有為乾的。

　　陽九想一腳踹死吳有為。

　　怎麽辦?

　　怎麽辦?

　　怎麽辦?

　　反正沒人看到，不如扔了吧?

　　下溝那裡有個很深的無底洞。

　　對對對，

　　就是那裡了。

　　從家裡到那無底洞，都不用穿過村子，只要小心點，就不會被村裡人看到。

　　吳有為說乾就乾，找來麻袋，將吳德屍體裝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