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國的武官在軍中隻論級而不論爵,就算是在軍中立了大功,在宮廷審閱也不過是一段文字罷了,具體的加爵是由宮廷決定,裨將以上:部將、前後左右四柱將、驃騎將、大將都是由宮廷王上任命,但換句話說,部將以下的職位的話作為一軍統製,都是擁有可以直接任免的權利的。
因為曲長薪的上司——一位“漆豚”部落的裨將被撤職,導致其悶悶不樂,所以看到高毅來了,也只是象征性的說了幾句。
高毅不以為忤,而是站在其身邊,細細觀察著場內的士卒。
校場是一個矩形,四周都立著半人高的柵欄,現在是清晨,一些士兵在這裡扶著欄杆打呵欠。他們大部分是新來的中軍士卒,等待著分配。
實際上,大多從中軍來到右軍的士卒都是按照原本編制整個移動過來的,本來的長官上司都沒有變化,換句話說,除了曲長以上的位置或許有變動以外,相比於中軍其他都是沒差的。
高毅粗略看了下名單,一共歸自己所統轄的人數是三百一十六人,百夫長四人,三一六人處於平分在這個四人手下的狀態。
這些事他昨晚就有了解,現在仔細看來,發現這些人體型都是中等或者是瘦弱,指望他們打硬仗是不可能的。
偶爾的身材魁梧壯碩的士兵,也都坐上了什長,行長之類的職位了,這類人不多,但高毅看去,卻發現這些人雖說不上給人視覺上多麽大的衝擊力,可在高毅眼中,這些人其實與那些普通士兵有很大不同,如果用比喻來說的話,精神上就是狼與犬的區別了。
高毅有些失望,在左軍他雖然只是百夫長,比起右軍五百將差了兩級,但手下士兵超過半數都是身形矯健的強兵,反觀眼前這些人...怎樣看也都是總統製從中軍剔除掉的渣滓,丟來右軍自生自滅的。
屯齊已領著他那滿編的五百人離開,高毅看著他離開的背影,陷入了沉吟之中。
有人過來了,站在他身邊。那是曲長薪,個頭很高大,比高毅還要高出半個頭來,高毅轉頭看去,發現他下顎上的胡子已長得有些長了,這讓他有些邋遢,神色也有些疲憊。
“屯齊去年的這個時候,也才剛剛成為了一名勇士。”
高毅道:“可是看年紀,他現在隻適合當一個小兵。”
薪勉強的露出一絲笑意,沒有回答高毅的話,反而問道:“高毅,我聽說你之前在左軍很有名?”
高毅轉過身來,拱手道:“僥幸立了幾次軍功而已。”
薪點點頭,目光深邃的道:“屯齊年紀輕輕能當上五百將,因為他是火珠林的親兒子,你能當上五百將,年輕的也是有點過分了。”
他這話沒帶著什麽情緒,高毅心裡卻仿佛有雷聲炸響,屯齊竟然是火珠林的親兒子?
心裡雖然驚訝,高毅臉上卻沒什麽表情,不動聲色道:“我從軍極早,恐怕是軍功積攢夠了,一切就水到渠成了吧。”
“哦。”曲長薪對這個解釋似乎很滿意,笑著拍了拍高毅的肩膀,道:“雖說可能你我上司下屬的關系或許只有短短半月,但這段時間,有什麽要求,盡管跟我說。”
薪是漆豚部落,也就是火珠林的嫡系,雖然現在火珠林死掉,但右軍的遼人勢力最大者仍是漆豚部落,其手裡握著的能量也不可小覷。
只是隨著其冉軒上台,這些東西可能都會在這半月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吧!
想著,對著薪微微低頭,
高毅拱手凝重道:“末將從今以後以曲長馬首是瞻,願為曲長效命。” 曲長薪說了聲好就離開了。
高毅就坐在高台下的土地上,喚來歸屬自己負責的四名百夫長,要他們大致的說一下這三百多人的狀態以及各自的來歷。
溝通過後,高毅大概了解到了一些基本信息:這些士兵都是從中軍一名叫做“李進”的部將手下的人。現在來到右軍,之前如伍長什長這類的基層軍官都還在,但武官的斷層在百將,只有四人而已,按照千人編制,還少一名百將。
五百將之上的話,李進這個人沒有放走任何一個來右軍。
李進是馬敬帳下的將領,隸屬中軍。這次南下是把他從北部邊境調回來的,高毅沒在邊境打過仗,所以對這個人不太了解,只知道這人在邊境有些能量,其他的就一概不知了。
所以,這些人現如今是一個缺少一名五百將的狀態。
大致理清脈絡,高毅心中點點頭,至少這些人來歷拎得清,可以清清楚楚的在花名冊上找到;更進一步說,這些人都是受過正經的軍事訓練的,因此可以不必擔心在戰場上無法指揮擅自逃脫的問題。
可是,這些人會怎麽死,遼人又怎麽被消滅?什麽時候動手,誰會給自己傳遞命令?
對於這些,高毅不得而知,他得到消息就只是說約束逃兵這四個字而已。
正想著,柵欄外忽然有一騎穿過,高喊著:“統製有令,拔營!”話音剛落,那騎兵已竄出老遠,去往另一片營帳了。
拔營?高毅一愣,看那騎兵裝束整齊不似作假,這命令也多半是真的了。只是他看了看天氣,天色陰沉沉的,這陣雨還沒過,一定還會再下,是尾巴還是開端都是說不定的事。
若拔營之後再下雨,可實在不是什麽好事情,冰冷的雨水會帶走身上的熱量,體質孱弱的人甚至會全身虛弱的狀況。 所以就算是在夏天,若不是十萬火急,冒雨行軍也是一件殊為不智的決定。
可是這麽急著拔營,那個叫做其冉軒的總參謀,現在的右軍統製,也一定有著他自己的思量吧。
想著,高毅向幾個百將使眼色,讓他們呼喝手底下人收拾行囊,等到這幾名百將會意離開,高毅則快步走回自己的那頂小帳篷。
可是踩著沙鋪的窄道回來時,高毅發現原來自己住著的這一圈營帳都收了起來,遠處還有輜重兵收拾東西...那些輜重兵都是服役的庶人農夫,因為有籍在冊,也不用擔心他們偷走有價值東西之類的事情發生。
至於奴隸,則做的是更卑賤的活計了。
營帳既然收了起來,東西自然是由輜重營保管的,高毅摸了摸懷裡的軍牌,那能證實自己五百將的身份分。他抬腳剛要走,忽然眼角掃到有人站在自己之前營帳的位置,身邊有一大抱東西,他正在彎腰整理。
高毅走過去,發現是賀其芳,他背著行囊站在一大堆物事旁邊,看到高毅過來,露出笑意:“我等了你好久,你可終於來了。”
他三步兩步的走過來,對高毅道:“我是來跟你告別的。”他說:“我要回去了。”
高毅一怔,問道:“你去哪?”
賀其芳揉了揉頭,笑道:“回師門,就是中山國的那個。”
他的“那個”是哪個,高毅當然不知,不過既然他是盜門中人,大概是要回去盜門老巢?這樣想的話,難道他不是馬敬派來安插在自己身邊監視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