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驚用手捏著乾餅往嘴裡送著,看著地上熄滅的篝火堆發呆。從中人城到饒谷距離不短,而且作為先頭部隊更要加緊,一天除了吃飯就是要趕路,現在一停下來,又要負責偵查尋找宿營地等雜事,可以說負擔沉重。
過了這麽長時間,嘴裡的乾餅已如砂礫一般了,甲驚覺得喉嚨像是被針刺一樣難受,他拿著水袋喝了口水,又放下。
食糧太乾,沒什麽用。
手下這十幾人正圍在一個樹樁前擲骰子,若哪一方輸了,就要付刀幣。甲驚皺了皺眉,但也沒說什麽,行軍本就不易,加上連天的暴雨,人心浮躁得很,這時候難得有玩幾把的時間,也就沒必要呵斥了。
“角長,這是我的。”一名士兵走過來,遞給甲驚他的乾餅。
這餅有些發黃,因為最近經常下雨,裡面浸入了水分,比起甲驚密封的食糧更好下咽。
甲驚接過這餅,咬在嘴裡,隻覺得入口一陣甜味,那人道:“我特意加了甘蔗汁。”
甲驚笑了笑,看著那人年輕的臉,道:“你叫什麽名字。”
“阿翼,角長,我叫阿翼!”阿翼很年輕,但正是最有氣力的時候,甲驚點點頭,道:“我身邊缺個近衛,你就跟著我吧。”
阿翼大喜過望,半跪在地道:“是!”
正說著,那邊的茂密林子裡忽地有一人疾行而來,見到甲驚一行,立刻拿出懷裡的骨牌,大聲道:“總角有令,甲驚一行,在此待命,等候發落!”
他說完就轉身離開。
阿翼向前一步,望著那傳令兵背影,皺起眉頭道:“這裡前後無道,林子裡什麽都有,怎麽待命!”
這時那些賭錢的士兵也都走過來,一個個臉上都有慍色。
“每次都要等個一天兩天,哎,還是這個破地方。”
“難道真能有人去接應燕國送信的人?已經好幾次了,哪次都沒有遇到過...”
“我看在這裡伏擊,也和前幾次一樣,白費功夫!”
甲驚冷眼旁觀這些人,他們都是前國鮮虞士兵,被中山吞並後就加入中山,現在雖然名義上是同袍屬下,可這些人八CD是不服自己的。
是不是找個時機,讓他們明白自己才是這裡的頭目?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甲驚還是搖頭:算了,這些人既然被挑選為先頭部隊,必然有自己本領,貿然去試探,恐怕會有自取其辱的可能。
想著,他站起身來,道:“諸位,現在已不是前國了!我中山國效從中原,軍營中軍令如山,列位若對總角命令置若罔聞,我會如實上報!”
這些人聽得甲驚的話,頓時也不做聲了,可是每個人臉上都露出不以為然之色。甲驚心裡活動一番,卻也找不到破局之法,只能硬著頭皮吩咐手下伐木取料,把這片地方弄的平坦一些,便於再次扎營活動。
李而無曾經說過自己有婦人之仁,終歸成不了氣候,這話說得毫不客氣,可也許自己並不能找到什麽理由來反駁吧。甲驚再次把劍從劍鞘裡拔出來,從口袋裡拿出一塊磨刀石,細細的磨著兩邊的劍刃。
忽然,天空一陣鳥鳴聲傳來,這夜晚蛇蟲虎豹橫行,驚起禽類本不是什麽值得注意的事,可甲驚盯著那飛鳥起飛的方向,心裡卻陡然一驚,站起來大聲道:“諸位!有...”
他這話還沒說完,異變突起,兩旁高聳的樹木上忽地“嗖嗖嗖”的有三根箭矢急射而來,這三根箭簇的聲音近乎連成一片,
仿佛是有人一瞬間連開三弓,射出了這三支勢若驚鴻的箭簇! “嗤嗤嗤!”又是三聲入肉的聲音,甲驚心頭一震,懊惱的罵了句:“媽的。”接著就地打了個滾,躲在一棵樹後。剛才的箭矢,是從鳥叫的反方向射來,若對方向自己射箭,自己想要躲閃也很困難吧。
誰射的箭?阿溫他們幾個在附近巡邏,難道沒有發現竟然有這等人物靠近營地?在思考的同時,又是幾支箭簇射來,但中箭者只有一人,其余的箭簇因為失去了突然性,士兵已有了準備,所以不是射到掩體上,就是被人用刀擋了。
甲驚滿腹的疑問驚愕,但如今最重要是不能再被動的躲藏了,他把磨刀石扔到一邊,將系在腰間的頭盔從樹後扔出去,立刻就有一支箭閃電般射過來,那箭矢力量極大,直接在撞擊頭盔時崩斷,而頭盔前端則被刺得凹陷了下來。
頭盔“咣當”一聲掉落下來,跌到地上,濺起塵土。這頭盔帶有面甲,且為青銅,重量極大,竟能一箭刺得上面出現凹陷,可見力量之大,弓力之強。
阿史那騰蹲在一顆參天大樹上, 這棵大樹需要多人合抱才能抱住,上面早已成了鳥窩群聚的場所。他蹲在一處遠離鳥巢的粗壯枝乾上,這些鳥兒雖然學會了共生,但面對自己這個“怪物”侵犯它們的領地,一定會群起而攻之的。
握緊弓身,阿史那騰眼角瞥到這弓身的繁複紋路,心中頓時湧起一陣強烈的情感。
這張弓叫做烈日弓,軍中強弓能引拉三百步,這把烈日弓卻可以達到五百步,除了他,族內沒有一人能拉得動這張弓。把一根箭矢抵在弓弦上,本已拉得滿月,看了看都躲起來的敵人,又面無表情的松力。騰的箭矢有限,一支都不能浪費。
忽地,有一人快速從樹後奔走,那人一動,頓時像是發出了什麽信號一樣,其他人也都從掩體中跑出,紛紛奔向不同的方向。
他們都知道箭矢射來的方向,卻都另外的方向逃走,騰目露驚訝,但又了解對方如此做的理由。
若是匯聚在一起向自己衝來,雖然他們人多,但最終的結果只能是被自己一個接一個的射殺。因為自己有著連開三弓的絕技,這三弓的準度與速度,敵人也是領教過的。
對方滿打滿算也不過十幾人,自己距離他們有四百步的距離,加上自己居高臨下的優勢,以及這樹乾的高度,對方是決計無法殺掉自己的。
現在老鼠們四散奔逃,反而是這時的最佳策略。
“嗖...”阿史那騰瞄準著一名逃跑的士兵繼續放箭,一直手也沒停下來,事到如今,能殺幾個就料理幾個,也就只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