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河水洗了把臉,高毅抽出他的刀,看到上面的缺口還在,才明白這並非是一場夢。
他把刀插進水裡,刀尖深入河底的鵝卵石內,頓時從河底向上湧起一陣氣泡。
這條河的中央,有一個人躺在裡面的石頭上,河水已漫過了他的腰,高毅聽得河對面傳來陣陣叫喊,便知道阿史那騰已開始殺人了。
他立刻按照原計劃,前往河中央確認那躺在石頭上人的情況。
之間他掃除了一些河岸邊的觸發陷阱,來到巨石旁,發現這人穿著燕國的盔甲,心裡不由一震,他伸出手探了探其鼻息...
氣若遊絲,但還活著。
“還能動嗎?”高毅道。
那人用手敲了敲石頭,高毅點頭,用力將其扶起來。抓住他的一條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高毅這才發覺這人身材十分魁梧高大,幾乎能與胡衝綏媲美了。
他臉上滿是胡茬,但還泛青,看來是剛剃過。可據高毅所知,這時候人沒有剃須的習慣。看他的臉,高毅卻覺得有些面熟,仿佛在哪裡見過一樣。可是具體是誰,他隻覺得耳朵一顫,卻也一時想不起來了。
這人雖然身材魁梧,但在大石頭上不知躺了多久,身體已輕的嚇人,高毅幾乎是半拖半抬的把他拉出河水,一上河岸,他立刻攤在一棵樹前,背靠著樹乾,微弱的喘著氣。
他身後的衣襟都已濕透了,加上在河中時其身下的石頭也在源源不斷的汲取他的熱量。高毅看這人表情毫無波動,眼中閃過一絲敬佩,若是普通人,恐怕是捱不到現在的,可就算如此,憑借大漢的身體素質扛到現在,也已是極限了吧。
這裡並非久留之地,騰是不能把所有敵人都殺掉的。高毅四周看了看,很快尋到了一個低窪的地方,周圍還有低矮卻茂密的灌木叢遮擋,把他放到那裡先躲一躲吧。
想著,他伸手抓住大漢的胳膊,那大漢卻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一把扣住高毅的手腕,力量之大,高毅隻覺得手腕好似被鐵鉗一樣鉗住,疼的要命!高毅也沒想到他會突然暴起,另一隻沒被鉗住的手也扣住對方的手腕,厲聲道:“松手!”
那大漢低低的道:“是誰...”
高毅心頭一動,旋即道:“你是燕人吧...”
那大漢不做聲,依然直勾勾的看著地面,手掌也是不肯松開。
高毅手腕被他攥著,額頭冒出汗來,沉聲道:“我是右軍晁寇部十一曲五百將高毅,奉右軍統製燕軍總參謀其冉軒命...接引王庭信使。”
他說完,就從懷裡掏出令牌在大漢面前一揚,也不管那大漢有沒有看見,就放入懷裡。
那大漢聽了,就松開手,高毅抽出手一看,手已如燒紅的煤炭了。他強忍疼痛,咬著牙道:“我不是要害你,只是這裡危險,我要把你藏起來!”
大漢沒有反應,高毅也就把他扛起來,放到低窪地裡,接著就往他身上扔了些樹枝雜草,雖然做不到完全不讓人發現,但至少最基礎的隱蔽做到了。
時間倉促,也只能如此了。
高毅把其放好,抬腳剛要走,一隻手卻抓住了自己的腳腕,他回頭一看,卻還是那大漢。
他身上的力氣早已用光,現在能這般,完全是憑借著執念,高毅再次俯下身子,問道:“怎麽了。”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小腿,高毅一愣,旋即褪下他的麻卷褲,發現其小腿部位有一條細長的紅線,像是剛愈合的傷口一樣。
難道....?高毅心中閃過一絲念頭,前吳國時,一名勇士刺殺吳王僚,其用武器就藏在呈上鮮魚的魚腹內,完全做到了出其不意,隱蔽過人。
高毅看了看他的臉,這人的臉也已虛弱得如魚肉一樣白了。
高毅將四周浮土簡單清理一下,從腰系的水袋旁拿出一個小袋子,是半透明的。裡面裝著高烈度酒精,這時代還沒有高度酒,高毅只能用土方法自製了一些,他不喝酒,製作這種酒是用來備用的。
畢竟在這個時代刀劍無眼,一不小心傷口感染,極大可能就是死路一條了。
先是點燃木絨,用火石燃起了一束小火苗,簡單燒了燒,就用酒精一擦,這總算是簡單的消過毒了。躺在地上的大漢沒說話,看著高毅將自己的小腿的外側肌肉拉開,把藏在其中的密函拿了出來。
高毅拿出密函放入懷中,他沒帶針線,無法為其縫合傷口。好在用刀劃出的傷口看著很嚇人, 但並不深,小豺的鋒利度又是極高,於是高毅從自己的袖口一塊布,包扎在大漢的小腿上,道:“多謝!”
可是連高毅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謝他什麽,是感謝他忍痛任自己取信嗎?還是在感謝他的機警?
聳了聳肩,高毅處理好隱蔽布置,便離開此處。
....
月亮的顏色越來越淡,披在身上的銀光褪去,高毅只剩下一雙眼睛仍然明亮。
他躲在一棵樹後,綠葉已落得足以把地面鋪滿,現在正是盛夏,這些樹得到雨水的滋潤,更加翠綠起來,仿佛在象征著生命在新生之後的綻放。可是,高毅卻毫無觀景的興致,在夜晚裡,落葉的顏色只是更深刻而已。
高毅耳朵動了動,忽然從樹後衝出來,一刀揮出,一個全力奔跑的士兵登時被砍到後背。人的後背有一條脊椎,上面布滿著大量的神經,高毅一刀下去,那人身後殷紅一片,倒在地上便動也不動了。
他雖然沒死,但就算救過來這輩子也當不了兵了。
高毅收回刀,立刻就地一個打滾,從腰間抽出手弩,向某個方向連射兩箭,加上之前殺衛的兩錐,這手弩也進入了填裝階段。
這兩根箭矢立刻從草叢中逼出一個人影來,那人影是被迫閃躲,一時間陷入僵直。高毅咬著牙,疾行幾步,高高躍起,一刀劈向那人影。
那人躲閃不及,腦袋直接被劈成兩半,如一顆西瓜般流了一地。
高毅收回刀,有些厭惡的看了眼刀上沾的東西,便在那人胳膊上擦了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