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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戰國當名嘴》第29章 師弟,你別嚇我
  “薑姑娘,兩位師兄弟,你們去前院等我一刻鍾,我再去和薑伯父淡淡。”

  蘇秦回頭笑笑,深吸一口氣,然後步履沉穩地再次走入大堂。

  荊尚剛想跟上去,被張儀拉住,薑杏兒微微皺眉,父親愛錢如命,這人勇氣可嘉,但多半會灰頭土臉地回來。

  三人默默無言先去前院等候。

  ……

  門口人影一晃。

  正在竹簡上記帳的薑利,還以為是自己女兒返來,抬眼一看,竟是那個姓蘇的士子,這人好大的膽子,已被自己趕走,居然不經通報,擅自闖進來。

  他把毛筆放下,斜眼望向蘇秦,還未出言訓斥,就聽蘇秦搶先開口道:

  “在下不請自來,伯父一定很生氣,因為蘇秦今日不過是一介布衣而已。”

  薑利鼻子哼了一聲。

  “若日後蘇秦以大夫之身來訪,想必薑伯父必然會倒履相迎吧。”

  蘇秦拱手一笑說道。

  薑利眯眼看了看蘇秦肩頭的那塊補丁,臉上安靜了片刻,嘿然冷笑。

  “你怎麽不說日後你成了相國?”

  他一臉戲謔之色,喝了一口米漿,悠然說道,“窮得連馬都養不起,居然如此大言不慚,真是可笑之極!”

  “薑伯父可知齊國開國之君薑太公?”蘇秦面不改色,語氣平靜地問。

  心裡在暗暗腹誹,我是想說我未來是相國,而且不只一國,配足足六國相印,說出來怕嚇死你。

  “這個連齊國三歲小兒都知,蘇士子,你有話就直說,老夫可沒多少閑功夫陪你浪費口舌。”薑利語氣冰冷。

  “想當年,薑太公做過賣肉的屠夫,也當壚賣過酒,但都慘淡經營一生潦倒,然在七十二歲時借江邊垂釣,引周文王慧眼識珠,幫文王釣了一個天下!”

  “蘇秦想告訴伯父的是……”

  他語氣有意停頓了一下,說出那句讓很多年輕人莫名親切的話,“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薑利眯起眼,靜靜看著他,

  然後用袖子擦去剛才蘇秦在慷慨激昂中噴在他臉上的口水。

  蘇秦看自己口水都噴到臉上他都不生氣,心裡暗暗竊喜,看來有戲了。

  不料這個薑伯父緩緩伸出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士子請,請士子七十二歲再來向老夫的孫子借馬。”

  蘇秦一臉黑線,嘿,這人還挺幽默,還真是茅坑裡那啥,又臭又硬。

  但步子半步都沒有退縮,他早就觀察到,這老伯雖語氣不善,其實蠻有涵養的,自己多賴一會兒也應該沒關系。

  他調整語氣,又道,“敢問老伯,種田之利與貨殖(經商)之利孰高?”

  “自然是貨殖。”薑利哼聲道,他原本準備起身轟人,卻突然聽他談起了“利”,作為商人,這話題正中下懷,他耐下心來,且聽這書呆子有何高見?

  如果是低見,打趣一番也是好的。

  哼,在老夫面前談利,簡直是魯班門前弄大斧,不知蠢字是怎麽寫的。

  “那麽蘇秦再請問伯父,一般貨物獲利多呢,還是珍奇貨物獲利多呢?”

  薑利嘴角一聲冷笑,“蘇士子,你在戲耍老夫嗎?當然是奇貨,我等行商之人,誰不知道奇貨可居的道理。”

  “言之有理。”

  蘇秦點點頭,故意四下警惕地張望一番,然後壓低嗓音說道,“伯父可知你這屋內就有一件奇貨?”

  我屋內居然有奇貨?薑利愣神片刻,

看蘇秦一臉鄭重,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他立刻站起身,環顧大堂。  從鏤空的屏風,到座前的案幾,大堂內每一件物品都細細掃視,但並沒有發現有什麽特別讓他獲利的物品。

  “士子,你說有奇貨在屋中,所言奇貨到底是何物?”薑利沉聲問。

  蘇秦上前一步,指著自己的鼻子。

  “你?!”

  “原來所謂的奇貨竟然是士子你自己?哈哈哈。”薑利怒極反笑,

  “怎麽?你想讓老夫把你賣了,換錢借馬不成?老夫可不是人牙販子!”

  “伯父誤會了,蘇秦並非是把自己當貨物,要向伯父求售,只是打個比方。”蘇秦咳咳,笑著解釋,“伯父住在雲夢山下,應該聽過家師鬼谷先生之名吧。”

  “那又如何?乃師是乃師,你是你。”薑利撇撇嘴,重新落座。

  “家師乃天下第一奇人,所謂名師出高徒,遠的不說,我有個師兄叫孫臏,伯父可聽說過否?”

  “孫軍師,老夫早有耳聞。”

  “是了,他以一人之力打敗魏國十萬雄兵,給大齊立下赫赫戰功。自從孫師兄功成身退後,家師又精心培育了兩個得意弟子。”說到這裡,他意味深長地笑了,嘴裡慢慢出口,“一個是向你借馬的張儀,另一個就是在下蘇秦。”

  他安靜地盯著薑利,仿佛有一股無形的氣勢從身上噴薄而出。

  “伯父,你可知,為什麽你家中生意隻局限在小小的齊國一隅,而同樣經商的孔子弟子子貢卻能遊走諸國,生意遍及天下?為什麽你家中富裕,卻只能按官府規定不得穿綾羅綢緞只能和庶民一樣穿土布麻衣,出門只能駕一馬之車,而子貢卻能錦衣玉食,高車駟馬?”

  薑利垂目不說話,倒不是被蘇秦的氣勢嚇住,而是蘇秦所言句句屬實,句句痛心,讓他無話可說。

  此時的齊國,雖然在當年管仲為相時,大力發展商業,但除了子貢和范蠡等天下巨商外,其他大多數商人的地位依舊低下,所謂“士農工商”,商人位置在最後面,一想到即使在家財遠不如己的區區鄉吏面前,自己都要點頭哈腰滿臉賠笑。他就時常氣得連飯都吃不下。

  他當然知道,同為商人,子貢前輩和范蠡前輩卻能夠在各國長袖善舞。

  真正原因是他們不僅是商人,還是士人,范蠡經商之前是越相,而子貢也曾是魯衛兩國的相國,憑借這層人脈,他們行商各國暢通無阻,無人敢苛扣刁難。可惜自己連生了四個女兒,沒有兒子,否則送入鄉學好好培養一番,未來說不定老薑家也出來一個大夫什麽的,如果有大夫卿相為自己撐腰,看那些鄉村小吏可敢對自己指手畫腳。

  看他臉色不停地變幻,蘇秦一鼓作氣地再加一把力,“伯父,蘇秦等人不過是借伯父一馬而已,所謂滴水之恩將湧泉相報,日後我和張儀學成下山若為大夫上卿,必然不忘伯父今日之情,比之今日伯父借之一馬,我等日後相報,可以說是一本萬……”

  “不要再說了,請……”

  不等蘇秦把“利”字說出口,再次被薑利揮手打斷,這次異常堅決。

  ……

  張儀和荊尚兩人在蠶房外左等右等,一刻鍾都過了,蘇秦還沒出來。

  正想讓薑杏兒去看看情況之時,蘇秦匆匆走了出來,灰頭土臉的樣子。

  他二人齊齊歎了口氣。

  果然還是無功而返。

  早在窗內看見他們表情的薑杏兒,從蠶房走了出來,溫言安慰道:

  “等晚上,我再讓娘親和父親說說,一匹馬而已,而且一月隻借一次。”

  “薑姑娘,你錯了,是兩匹馬,五日借一次。”蘇秦抬頭緩緩說道。

  三人一齊癡呆地看著他。

  張儀快要哭了,蘇秦估計在裡面受的打擊太大了,人開始瘋瘋癲癲起來。

  “師弟,你別嚇我,我們趕緊回山。”張儀抓住蘇秦胳膊準備把他架出去。

  蘇秦憋不住,突然大笑起來,“哈哈,薑伯父答應了,以後我們五日可以借一次馬,是兩匹,而且不要租金!”

  他耳邊還回蕩著薑利對他說的一句話,“不要再說了,請!請士子出去牽馬,兩匹,五日一借,無需破費,日後還請兩位士子多來寒舍做客。”

  聽蘇秦把情況說完,張儀和荊尚歡呼雀躍地把蘇秦抱得喘不過氣來。

  突然間,荊尚又捂著腰退開,說被什麽硬東西膈得很疼。

  蘇秦從袖口裡取出一個錢袋,感慨笑道,“薑伯父慷慨啊,這是他給我等的100錢,說是為我等助學。”

  什麽?

  免費借馬就已經讓他們難以置信,竟然…竟然還白白給錢?

  這回不僅讓張荊二人一齊呆住,就連一旁的薑杏兒也是滿臉震驚之色。

  如果不是裡面沒有傳出父親的救命聲,她還以為老爹被蘇秦打劫了呢,這還是自己那一毛不拔的父親嗎?

  蘇秦抖抖錢袋裡的刀幣,叮當作響。

  笑問,“好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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