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閃電劃過,對於這場慘劇,老天也為之悲泣起來。
雨滴打在我身上,卻澆不滅我心中的火焰。
等到男人走後,我從藏身的地方出來,爬到那顆大樹上面。
我的心劇烈的顫動起來,那些黑色的,並不是樹的枝葉,而是女人的長發。
倒垂下來,密密麻麻的。
在我眼前有數不清的人頭,同樣的樣貌,同樣的死不瞑目。
我突然想起,之前在書上看到過的一句話。
橫死之人,全都不入輪回,只會一遍遍的重複死前慘劇。我原本沒當一回事,現在早就已經相信了十二分。
這每一顆人頭,都代表了這個可憐女人重新經歷一次最慘無人道的痛苦。
每天重複一次輪回,就像是電視重播一樣,這麽多年下來積累的怨氣已經到達非常恐怖的程度,已經到了極限。
陣陣陰風襲來,連帶我的情緒都開始受到影響。
我的心中充滿強烈的不甘,樹上的人頭都動了起來,口中發出陣陣淒厲的慘叫。
像是墜入無間地獄一般,一個個人頭在空中飛舞,組成一條來自幽冥的毒蛇。
我沒注意到,我的眼睛已經慢慢變紅,身上就像是被刀割一樣,開始出現一道道血線。
受到那股怨氣影響,我的腦中充滿了暴虐的殺意,想要毀滅眼前的一切。
黑暗中驟然亮起一道火光,是之前在打銅巷那人給我的黃符自燃起來,讓我有了一瞬間短暫的清明。
“停手吧,妮妮一直在找你,她不希望你這樣。”
女人發出的叫聲像是刀子一樣,扎進我的腦子裡。
我知道,今晚的凶險已經到了極致,再這樣下去,可能不用臉譜人動手,我都將墜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拚盡全力保持著最後一絲理智,我從懷中拿出那張撕碎的畫,我的眼睛、鼻子還有耳朵都開始滴血,此刻的樣子非常淒慘。
我把畫舉在身前,張口大喊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黑色人頭一顆接著一顆向我衝了過來,長發糾纏成天羅地網把我包圍在其中,沒有任何逃生的出路。
“死了還出來興風作浪,我能殺死你成百上千次,就不會怕你。”就在這個時候,一道紅光閃過,提著斧頭的男人回來了。
那些人頭似乎很怕他,隻是輕輕一斧頭就有五分之一的長發被砍斷。
還有一些人頭受到波及,被斧頭上的紅芒一碰就化作飛灰。
“別打我媽媽。”那張原本就殘破的畫碎裂開來,一個人影從裡面鑽了出來,鑽進剛縫製好被丟棄在一旁的人皮娃娃之中。
“妮妮快躲開。”我有心想要幫忙,卻無能為力。
那些人頭原本沒有了意識,等到妮妮出現的時候,她們的眼中多出了一絲情感,似乎有蘇醒過來的跡象。
妮妮原本隻是一個虛幻的鬼魂,寄托在那張畫裡面,發揮不出殺傷性的能力。
現在有了人皮娃娃的身體作為依托,噴出陣陣黑氣,跟男人的紅芒鬥了起來,不過卻落在了下風,應該堅持不了太久。
那些人頭眼中的情感越來越濃,眼神逐漸恢復清明,人頭也開始逐漸融合了起來,等到只剩下最後一個的時候,徹底蘇醒過來。
“妮妮,我的妮妮。”無數年的怨念匯聚成了一句思念。
黑發瘋狂的生長,在人頭的下面構成了一個全部由頭髮組成的身體。
“媽媽,
我終於找到你了。”人皮娃娃本來是沒有表情的,此刻留下了幾滴淚水,那淚水是紅色的,血淚。 “jian人,za種,給我去死吧。”男人舉起斧頭,瘋狂的對兩人砍來。
他身上的紅光對女人和妮妮的傷害很大,雖然聯手對抗,但是也有些岌岌可危。
“刑煞凶命果然厲害。”就在這個時候我的耳邊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臉譜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了我的身邊,對我說道:“現在在你面前有兩個選擇,畫下那個男人,或者眼睜睜看著妮妮和她媽媽灰飛煙滅。”
我的拳頭緊握,指甲深深陷進肉裡面,血流出來都沒有感覺。
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傳遍我全身,我有心想要改變,但是卻無能為力。
“畫下他,你就能救妮妮她們。”臉譜人繼續在我的我耳邊蠱惑。
我的腦海裡開始天人交戰了起來,畫還是不畫?
過了良久,我的目光變得堅定,心中終於有了決斷,一咬牙把手指咬破,跑到了白色的牆壁邊上,手指在牆上塗抹起來。
很快一個男人的肖像躍然於牆面之上,手指上傳來的疼痛,反倒是讓我越發清醒。
“你的果然還是會選擇這條路。”臉譜人喃喃自語了一聲,消失不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失血過多的原因,畫完這幅畫之後, 我感覺到渾身乏力,幾乎虛脫。
最後一筆落下,男人身上的紅芒逐漸消失,原本已經快要支撐不住的妮妮和女人,頓時大喜起來。
女人撲了上去,張開嘴在男人的身上大口的撕咬著,雖然有著一股濃濃的腥味,但是她還是咽了下去,眼中流露出一種複雜的目光,是欣喜或者解脫,我不知道。
“刑煞凶命:天殺星入命宮,主刑戮殺伐。黑虎坐山,妻離子散,為人者必有滔天殺孽……”我的腦中不知為何響起這麽一句話。
我的胸口一陣刺痛,似乎有什麽東西覺醒了一樣,多出一隻黑色的虎頭。
女人用嘴巴一口一口的把男人撕成碎片,原本遮天的怨氣消散了不少,月光重新灑落下來。
黑發散去,女人看著人皮娃娃,滿臉慈祥。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感覺她對著我的方向做了一揖,逐漸開始消散。
我歎息一聲,希望這個可憐的人兒,下一世能投胎到一個好人家吧。
“哥哥,謝謝你。”妮妮的鬼魂從人皮娃娃中飄出,在月華的照耀下,很很快消散在天地間,隻留一個回音在夜空中飄蕩。
看著這物是人非的地方,我拿出打火機,一把火將它點燃,在火光之中四周的景象開始變化。
很快,我就重新回到了畫室之中。
看著周圍熟悉的環境,沒有小橫山444號公寓,也沒有豐山公墓,更沒有臉譜人、妮妮……
隻有被壓的發麻的手臂,告訴我,我剛才做了很長的一個夢。
隻是,這真的是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