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專門想要看青雀部落的這一場祭祀似的，雪停之後，幾天都沒有露面的太陽，今天把小臉憋的通紅的露了臉，綻放出萬道金光。

　皚皚的白雪映襯著這光，使得到處都是光亮亮一片，晃人的眼。

　青雀部落的眾人，絲毫都不在乎這些，他們懷著滿心的期待，踮起腳尖往屋內看去。

　在房間裡面，站著神子、巫、首領、二師兄、殤、沙師弟這幾個青雀部落的頭面人物。

　站在最中間的神子，手裡拿著兩個鼓槌，跟眾人幾人交代著什麽，幾人不是點一下頭表示明白神子的意思。

　這樣過了一陣之後，大師兄出來，讓外面站著的眾人都站好，巫則帶上羽冠，手裡拿上骨杖。

　按照往常，祭祀的時候，巫直接跳舞就行了，但這次顯然不同。

　青雀部落的人沒有學會排隊，縱然已經努力的去站了，但還是亂糟糟的一團，有一些雜亂而又聽不清的聲音響起，如同蚊子在唱歌。

　“咚！”

　也就在此時，一聲沉悶的聲音陡然傳出，在耳畔處炸響。

　巫的身子一顫，手裡骨杖差點掉落，大師兄等人也是猛地一個激靈，縱然之前已經得了神子吩咐，此時在這陡然炸響的聲音之下，依然被奪了心神。

　屋外嗡嗡之聲消失，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不少人都長大了嘴巴。

　短暫的呆滯之後，驚奇，恐慌、畏懼……這些情緒方才出現到他們身上。

　有膽小的人，身子都在戰栗，有人更是抬起頭看天空。

　天空明媚一片，不見絲毫陰雲……

　那……那這陡然響起的雷聲是從哪裡來的?

　眾人盡是不解，同時那種對未知的恐懼變得更大。

　“咚！”

　眾人驚疑不定之間，又是一聲與之前相同的沉悶聲音炸響。

　隨後便是一連串的“咚咚咚……！”

　在那裡！

　是神子！

　屋內被韓成突然敲響的鼓給弄的呆住了的大師兄、殤兩人，愣了一會兒之後，才想起之前神子交代的事情，忙走到後面，立在圖騰柱兩邊。

　隨著他二人的離開，原本被遮擋住的、屋內的景象也終於清楚的展現在眾人面前。

　神子！

　是神子！

　他們在心裡想到。

　神子正一手拿個一個鼓槌，用力的往他們新近製造出來的、被神子稱之為鼓的東西上砸去。

　鼓槌的每一次落下，都會有一聲嗡鳴響起，那聲音如同天氣炎熱下雨之時的雷鳴，令人敬畏，令人戰栗。

　這本該是天上的東西，如今卻被神子馴服，弄到了他們青雀部落……

　在這一刻，他們忽然有了一種朝拜的衝動。

　向天神，向神子，向這驚人的會打雷的鼓，這是以往祭祀之中，他們從未有過的想法。

　巫蒼老的面頰上先白而後又泛起紅暈，雙目看著被神子敲擊的鼓，激動的身子都在顫抖。

　他之前雖然從神子口中得知了鼓的作用以及產生的效能，但此時這鼓所展現出來的威力，還是遠超出了他的想象。

　神子把天上的雷裝進了這鼓裡面嗎?他和其余人一樣想到。

　他這樣想著，好一會兒才忽然記起之前神子的交代，一邊埋怨自己怎麽就耽誤了祭祀的事情，一邊慌忙準備開始祭祀的舞蹈。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神子卻忽然停了下來。

　雷聲消失，世界一下子安靜下來，拿著鼓槌的神子微皺著眉頭，看著架子上的鼓，自言自語。

　巫一愣，止住了正要開始的舞蹈，忙往神子邊上靠近，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卻聽神子低聲自語道:“不對啊，聲音不應該這樣小啊……”

　巫身子一僵，差點跌倒。

　我的神子啊，這聲音都快把房頂給掀翻了，你居然還嫌不夠大?

　縱然是沉穩如巫，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此時的心情了。

　“點一堆火。”

　韓成拎著鼓槌自言自語的思索了一陣之後，忽然開口。

　有火一火二兩人負責，一堆火很快就在門外燃起了。

　韓成讓原本被安排抬鼓的二師兄、沙師弟二人抬著鼓出去。

　兩人對這可以發出雷鳴聲響的東西更為尊重，尊重之中帶著敬畏。

　兩人按照韓成的吩咐，小心的抬著這鼓隨著韓成出去。

　在韓成的吩咐下，把鼓抱起，將鼓的一頭架在燃燒的火堆之上，距離火焰二十多厘米讓火去烤。

　烤了一陣之後，按照神子的吩咐又調換了頭，接著烤。

　圍觀的青雀部落眾人大奇，食物放在火上烤會更好吃，現在神子讓人把鼓放在火上烤，難到也是要吃的嗎?

　韓成當然不是要吃，而是想起了以前所見的、鼓在大冷天不怎麽響的應對方法。

　李賀《雁門太守行》中曾寫，霜重鼓寒聲不起，青雀部落現在一樣冷。

　想要讓鼓聲變大，很簡單，讓鼓變熱也就行了。

　被火烤熱的鼓重新被抬了回去，放進了架子之內，韓成向屋內的幾人做了示意之後，一鼓槌狠狠的落下。

　鼓上蒙著的皮子飛速的震顫，‘轟’的一聲沉悶的大響自鼓中傳來，朝著周圍而去。

　屋內屋外的青雀部落眾人身子一震，隻覺得這聲音仿佛在心頭炸響一樣。

　巫的雙目之中充滿了敬畏與崇拜，心神隨這這不斷響起的轟鳴而動著，一時間居然忘記了進行祭祀。

　直到韓成提醒，他才開始在屋內小范圍的舞動起來，步伐前所未有的矯健，動作行雲流水一般的自然流暢，這個從未給天神溝通成功的老人，這次在這轟鳴的鼓聲裡祭祀，忽然就有了一種與以往不同的感受。

　似乎是距離天神更近了一步……

　對於敲鼓，韓成也沒有太多的了解，只是按照記憶中的節奏‘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的循環往複的敲著，有時候興致所起還會隨心所欲的敲上一陣，反正這裡有沒有懂鼓的人，一切都是自己說了算。

　一番舞動過後，鼓聲暫時停下，按照事先的吩咐，圍在門前的人被分開，帶著羽冠拿著骨杖的巫先一步手舞足蹈的出房門朝著洞穴而去。

　接下裡來是抬著鼓架子以及架子上的鼓的二師兄沙師弟，以及拎著鼓槌不時在被抬得很低的鼓上敲上幾下的韓大神子。

　再後面則是抬著圖騰柱的大師兄、殤兩人。

　其余人跟在圖騰柱後面，一起往洞穴而去。

　洞穴之內，隆隆的鼓聲之中，巫繞著圖騰柱以及抬著圖騰柱的大師兄、殤兩人手舞足蹈的繞了三圈，在這個過程裡，口中含糊不清的說著什麽。

　三圈過後，圖騰柱被抬著靠放在原來的位置。

　一團篝火被燃起，驅散了洞內的黑暗，將一切都照的清晰明亮起來。

　敲鼓是一個體力活，韓成此時已經出了熱汗。

　過夠了敲鼓癮的他，趁這短暫的機會，把鼓槌交給了閑下來的大師兄。

　大師兄顯得有些局促和退縮，但已經起了想當甩手掌櫃的心思韓大神子自然不會給他拒絕的機會。

　簡單的傳授了一些簡單的敲法之後，鼓槌就到了大師兄手中。

　握著鼓槌的大師兄身子緊繃，帶著緊張、期待還有一種神聖的責任感。

　這可是他第一次不是以旁觀者的身份參與到祭祀中來。

　並且，自己還將親自操持這件能將雷聲收入其中的器物……

　這所有的一切，都讓他充滿了激動、期待。

　轟鳴的鼓聲中，與以往不同的祭祀儀式再次開始。

　弓、箭、投石索被恭敬的擺放在圖騰柱前方的石台之上，這是青雀部落眾人向天神祭祀的最好物品。

　韓成這個偽神子如同以往那樣站在圖騰柱旁，享受和天神一樣待遇——充當泥塑木偶。

　眾人隨著巫的舞動，伴隨著隆隆的鼓聲，誠心的感謝天神對青雀部落的眷顧，感謝神子引領青雀部落一步步的走向強大……

　因為鼓的出現，參與祭祀的人都要比以往更投入。

　好一番的熱鬧過後，祭祀結束，圖騰柱再次被大師兄、殤抬著，放回了屋內。

　與開始時相比， 儀式要顯得簡單與冷清。

　也是從今天開始，青雀部落的祭祀儀式被定下大致的框架，共分為大致三個程序，迎神、祭祀、與送神。

　在這些過程裡，最初的迎神需要神子親自敲鼓，巫起舞，首領與他人一起抬天神寄居的圖騰柱。

　祭祀之時，則由首領擊鼓……

　這樣的祭祀與以往巫的獨舞比起來，更具有儀式感，也更能讓人全身心的投入進去。

　也更能彰顯神子、巫、首領這些人在青雀部落中的地位。

　當然，這些也只是大致的框架，後面的還可以根據需要，往裡面填充新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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