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方思君第一次帶著萬象軍參加大型戰鬥，以往他都是跟著葉歡收尾的。

名為先鋒，實際上乾得卻是後勤的事。

沒辦法，葉歡手下的影子網絡，還有各方高手實在太厲害了，攻城什麽的完全不存在，那些幾丈高，十幾丈的城牆，在靈氣複蘇之前，還能攔住武林高手。

擱到現在，人都會飛了，還怕城牆高。

所以他就沒正經打過仗，以致於萬象軍的威力到了今日，他才總算切切實實體會了一把。

可能是以前打仗打慣了，方思君有點不適應這種偉力歸於己身的打法，就這點而言，他還是不如趙七。

畢竟趙七在有萬象軍的支撐下，挑釁葉歡都乾得出來。

隨著軍陣展開，一股股力量在往方思君體內灌輸。

他的眼中泛起紅光，他感覺自己現在強大得可怕。

這是他平時訓練的時候完全沒有感受過的，果然軍陣什麽的在戰場上才能發揮出最大的威力。

“死！”

嗜血的情緒在方思君心海點燃，他此刻渴望著殺戮和鮮血，只有那不斷凋零的生命才能緩解他此刻狂躁的情緒。

由此可看，葉歡交給方思君的軍陣並不是什麽好東西。

實際上也是，葉歡前世也是一老魔頭，難道不學魔門手段轉而去學那些光明正大的軍伍之法。

他倒是想學，可也沒人肯教他啊。

就這門名為陰九幽的軍陣，還是一門不全的。

不過這已經足夠了。

只見戰場上忽然出現了一個巨人。

他足有七八丈之高，全是由血氣凝成，暗紅色的顏色似乎是由鮮血染成，裡面隱隱約約能看到一個持刀的人影。

一刀斬下，地上便是一道鴻溝，至於刀氣之下的，無一生還。

萬象軍人人振奮，他們已然認出了那個巨人體內的人便是他們的將軍，加上此刻他們已然發覺了自己日日習練的陣法竟有如此威力。

只要在陣法籠罩范圍，就好像披了一層厚實的牛皮，敵人砍不爛，刺不穿，只能白白挨打。

“殺！”

一聲震耳欲聾的響聲從巨人口中咆哮而出。

巨人奔跑起來，身後萬象軍也隨之而動，他們就像這世上最鋒利的錐子，將整條戰線深深鑿穿。

反反覆複，萬象軍來返三遍，待到體力有些不支之時，方思君腦海中的殺戮才平靜下來。

而吳起的二十萬大軍已經被打得七零八落，為了拖住方思君的萬象軍，另外的幽州罪軍和青州匪兵不知死了多少人。

他們是用命生生堆到方思君體力不支了。

嗚~

俱有濃烈個人色彩的號角聲響起，吳起一方大軍收攏陣型，緩緩退下。

方思君也沒想過去追，他實在是沒有多少力氣了。

方思君一望後方，一萬萬象軍起碼還剩六千，至於另外四千，不是倒霉掉隊了，就是自己實力不濟，被人乾掉了。

畢竟軍陣不代表無敵，它只是讓陣法籠罩之人，跑得更快，攻擊力更強，防禦力更強，而不是不死。

“回城！此戰，大勝！為元帥賀！”

方思君內心歎了一口氣，但還是振奮喊道。

連他都損失了這麽多人，那麽吳起就死得更多。

二十萬大軍，能剩下十萬，就算不錯了，至於他們這邊普通的九萬兵馬，也就剩下五萬不到了。

方思君抬頭看了一眼天。

本應該是晴空萬裡的藍天，此刻卻被一層灰蒙蒙的霧氣擋住了，連陽光都射不進來。

等他了一段時間，陽光灑在他的身上，暖洋洋的，驅散了一絲身上的陰冷之氣。

再回頭，戰場籠罩的地方，還是一片陰影，陽光根本照射不進去。

嘶……

這等異象，方思君不禁倒吸一口涼氣，感覺到了不詳。

向來戰場上最是嚴苛，任你身份如何，到了戰場上就是一葉扁舟，隨波逐流，一不小心就會被大浪吞噬。

可以想象，他們臨死前的怨氣有多麽驚人，加上此地的殺氣，煞氣，混合在一起，這片地盤遲早變成軍煞之地。

不過方思君知道這些不是自己能夠處理的。

他帶著殘兵回到城內，受到了眾多官員的熱烈歡迎，他們有的都已經寫好投降書了，有的已經跟吳起暗通款曲，就等著吳起打敗方思君，然後裡應外合，一舉攻下樂山郡城。

結果現在尷尬了，方思君竟然打贏了。

看這樣子，他們還能繼續當他們的官，要知道葉歡進城的時候除了乾掉了幾個官員殺雞儆猴之外，並沒有對他們太過分，甚至有些人的官職他都沒有罷免。

方思君成了新晉大腿，大家都來抱一抱。

可惜方思君沒工夫搭理他，還帶著血汙的皮靴往地上一踩，便把眾人嚇了一跳，猛地退了一步。

方思君不屑地哼了一聲，帶著軍隊大搖大擺地進了城。

然後他連衣服都沒換，就馬不停蹄的找到了葉歡。

“元帥，我……我我……”

我了個半天，方思君都因為心中太激動，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

“你是不是覺得很不可思議?”

葉歡似乎知道他想說什麽，躺在搖椅上，動也沒動。

他仰躺著，閉著眼，沐浴著陽光，即便沒有去觀戰，他似乎也對戰場上發生了什麽了如指掌。

想到這，方思君心中一窒。

這心……也太大了。

要知道，這算得上賭上國運的一戰了，若是敗了，葉歡自然不會有事，但大好局勢也是一朝盡散，又得躲回荊州舔傷口。

十年之內，可能都沒有機會出來爭奪天下霸主之位。

要知道荊州能有三十萬大軍，實在幾乎把荊州青壯中大半的精華都給挖了出來。

即便底蘊再好，沒有人，一切都是空談。

突然的想法讓方思君內心中的驚詫都衝淡了不少。

“元帥知道軍陣的威力?也對，這軍陣本就是元帥交給我的，有什麽厲害之處，元帥應該最清楚了。”

方思君對葉歡還是得說一個服字。

剛才在戰場上縱橫的那種感覺，實在是太迷人了。

想打哪個打哪個，只要見到巨人來了，所有人都是望風而逃，好不威風。

可惜，就是時間短了一點。

方思君砸吧了一下嘴巴，似乎是有點可惜。

葉歡繼續道:“今日一戰，吳起必定要收攏殘兵，重新整理，甚至要往後方調援兵過來。

所以，今晚出城，再戰！”

方思君心中一跳，“元帥，是不是急了一點，萬象軍今日久戰，不少人都受了傷，今夜就去襲營，怕是會力不從心。”

“看看，連你都覺得不可能，吳起就更加想不到了。”葉歡輕輕一拍腿，“看來我也不是沒有半點軍事能力，這夜襲的主意不錯。我還準備光明正大地再打一場呢。”

“可是，可是，我怕我們還沒打過去，底下的兵員就累死了。今天的戰場實在慘烈，沒有十天半個月的修養，元帥就是把刀架在他們脖子上，他們也不會動彈的。”方思君無奈道。

“我會拿出這幾年紫霞宮的秘製丹藥，將其研碎，衝入水中，給士兵服下，恢復個五六分體力還是不成問題。

至於不去的問題，呵呵，不遵軍令是什麽下場，思君，不用我教你吧。”

葉歡摩挲了一下手指，極為淡漠地問道。

方思君深吸了一口氣，沉聲回道:“屬下遵命！”

剛才的興奮激動此刻全都化作了一腔冰冷。

“放心，你們今夜不是主角，只要你們在外守好就行。”

葉歡呵呵一笑，令本來已經準備跟手下共存亡的方思君又摸不著頭腦了。

……

吳起大營。

戰敗之後，他們已經連退了五十裡。

此刻才有功夫安營扎寨。

吳起是個面色堅毅的老頭，堅固沉重的鐵甲穿在身上也沒有讓他身子佝僂分毫，仿佛他永遠是挺直著的。

一路走來，看著滿營的傷兵倒在地上哀嚎，隨軍大夫的營帳被圍得水泄不通，就差被擠爆了。

還有不少人的眼中滿是怨恨，既有對今日的敵人的，也有對吳起的。

若不是吳起強硬征兵，他們有的人此刻還是逍遙的躲在山上，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沒事乾就下山搶錢搶糧，運氣好還能搶個女人。

可現在，命都沒了，還搶個屁哦！

還有的人，雖然是罪民之身，但在幽州之地，也無人管束，雖然日子苦了一點，但幾十年都這麽過來了，也習慣了。

就為了一個自由，一個赦免，現在連命都給丟了！

吳起歎了一口氣，哪能不知道這群兵員在想些什麽。

這才是人之常情，他用利益換來了這群兵，若是給他一段時間，攜大勝之威還可能收服得了他們。

可現在，勝沒看到，人倒是先死了一半。

心中若沒有恨才是奇了怪。

“回營！”吳起轉身。

“大人，不用看了嗎?我們還有半個營地沒有走到。”身後親兵提醒道。

吳起本來是過來鼓勵人心的，以免大家因為今日的潰敗對當兵產生抵觸心理。

已經有逃兵出現了。

“不用看了，人心不在我，看了有何用?本將軍還需要仔細想想，回營。”吳起目光深邃，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回到將軍營帳，屏退左右親兵。

吳起朗聲道:“不用躲了，出來吧，你們不是一直想跟本將軍談談嗎?”

“好說好說。”

一道人影出現，是個年輕的男子，赫然是隱藏於幽州的木一覽，他不知何時跟吳起搭上了線，對著吳起拱手一禮。

“見過吳大將軍。”

吳起面色一惱，“藏頭露尾，難道連個名字都不敢透露嗎?”

“吳將軍莫怪，山野小民，不值一提，不過吳將軍想知道，妾身便說說吧。”

又是一個清脆的聲音出現，吳起面色一變，只見在營帳的陰影處，一個身材曼妙的女人走了出來。

“董曼麗見過吳將軍。”

“木一覽。”木一覽也拱了拱手。

不用說，這女人也是奪舍武者。

在葉歡的壓力下，原本互相提防的奪舍武者們也開始聯合起來了。

“你們說可以為本將軍獻上破敵良策，說說吧，想要什麽條件?”

之前便有一股神秘力量找到他，想要跟他合作，但吳起是何許人，他手握二十萬大軍，兵法無敵，自有信心碾壓一切敵人。

這藏頭露尾的勢力，他最是不喜，若不是沒有把握抓到他們，在攻伐葉歡之前，他就要先將這夥勢力鏟除了。

“呵呵……”

董曼麗嬌笑了幾聲，搖了搖頭。

“若是半月之前，吳將軍答應我們的條件，葉歡麾下兵馬就是不堪一擊，可如今大人損兵折將，敵方萬象軍又練出了軍陣，現在想贏，太難太難了。”

木一覽也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道:“你這老頭不識好歹，若不是看在你如今是在對抗葉歡，我和曼麗哪會找上你。

一個區區氣海境的老頭，擱在以前，連見我一面的資格都沒有。現在好了，我放下面子，結果你倒不給面子了。”

“廢話少說，若是不能打敗葉歡，那就請回吧。老夫雖老，但也不見得怕了你們。”

吳起冷哼一聲。

“將軍莫要著急，若是沒有辦法，我等二人也不會來找你了。”董曼麗輕柔笑道，“葉歡之軍強於軍陣，我今日也到戰場觀戰，也算知道了幾分底細。

當是陰九幽軍陣，傳說中能夠喚起一絲燭龍的投影，威力無窮。不過此陣不完全，加之有擾亂心智的弊端，所以想要對付倒也不難。”

“軍陣一破， 剩下的人便不足為據。”

“你們想要什麽?”吳起直接問道。

這群人不見兔子不撒鷹，他也沒指望能夠直接告訴他。

“我們什麽都不要，只要將軍能夠敗了那葉歡！”

董曼麗的眼中露出一絲寒光。

“沒錯，老頭，要不是你對我跟曼麗有所猜忌，早點用我們的計策，早就贏了，哪用得著像現在這麽慘。”

木一覽毫不留情地在吳起心口捅了一刀。

“什麽都不要！”吳起嘴角扯出一絲難看的笑容，“你們跟葉歡有仇?他也滅了你們的師門?”

現在跟葉歡有仇的大部分都是這個原因了，他二十萬大軍中就有不少這種為了報仇主動投奔過來的武林人士。

誰讓葉歡當執法司老大的時候，乾得太狠了呢。

“這你不用管。”董曼麗回了一句，然後嘴唇翕動，像是在給吳起傳音。

木一覽豎起耳朵，可惜什麽都沒聽見。

他嘀咕了一句。

“娘們就是扭扭捏捏的，說個悄悄話還用傳音，咱們可是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