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半個月,足以發生太多事情。
那天,葉歡同田可離開之後,眾人等了他們三天。
只是,田可沒有回來,葉歡也沒有。
盡管這個消息一直被人封鎖著。
但不依不饒的田可師父,也就是鎮武堂副堂主陸吾平天天去執法司找他徒弟,一開始還能打發他離開,後來他直接找上了皇帝。
雖然執法司不遵朝廷管教已經是慣例,但名義上執法司還是朝廷下屬單位,而大周皇帝仍是這天下共主。
他發話,執法司也得考慮考慮。
特別是葉歡走之前,沒有留下任何口訊交代,他們也不知道該那什麽態度來面對皇帝的施壓。
是強硬,還是暫時服軟?
可強硬的話,若是打亂了葉歡的計劃,又該怎麽辦?畢竟之前,葉歡可是一直保持著執法司和朝廷內部的和諧。
但如果服軟的話,那就更是大大的不行了。
戴小白用屁股想都知道,要是他們服軟的話,皇帝能毫不猶豫地一口把他們吞下。
葉歡回來的時間又不知道,可能等他回來了,執法司可能也就剩個空殼子了。
所以這半個月,執法司的人一直在同皇帝周旋當中。
可即便如此,天然掌控大義的皇帝還是以各種名義將他們分而擊之,如今還留守在盛京執法司的三個千戶,已經有兩個被剝去了職位,留守在家了。
就更別說那些百戶總旗了,只要有點小毛病被抓住了,朝堂上那群等待多時的瘋狗就不要命地攻擊他們。
下獄的下獄,貶職的貶職,總之原本執法司的框架短短時間內就差點分崩離析。
當然,這主要也是葉歡這兩年將執法司的力量分散到了天下各處,留在盛京的力量並不是太多。
戴小白也是靠著他的凶名,讓皇帝不敢輕易動他。
害怕這個不要命的胖子真的帶著人衝擊皇城,畢竟他可是乾過當著滿朝文武拿人的舉動。
到時候,朝廷就真的同執法司撕破臉了。
在沒徹底確認葉歡的消息之前,這層臉面還是要留著的,也有一個反轉的余地。
“原來是皇帝向我們動手了嗎?”
聽了戴小白的話後,葉歡的語氣中倒沒有太多的意外。
皇帝苦執法司已久,在需要執法司的時候,葉歡就是乾得再出格,只要沒有威脅到姬楚的底線,他也不會妄動。
可現在執法司加上鎮武堂,巡天府這些暴力組織,將整個武林調教得服服帖帖的。
執法司的作用已經沒有之前那麽大了。
狡兔死,走狗烹。
執法司不是走狗,但乾的就是走狗的活。
現在姬楚已經不太需要執法司了。
甚至按照葉歡的情報,當初姬楚恨之入骨,巴不得第二天就要他們小命的那些武林中人,現在也一個個改頭換面進了姬楚的大內供奉團。
明面上還是五雷道人統領供奉團,實際上背地裡還有一個暗影潛伏著。
大內供奉團的力量早已膨脹得不像話了。
不過這就是政治,前一秒還打生打死,後一秒就勾肩搭背,當初要他們命的是姬楚,現在收留他們的也是姬楚。
而支撐他們效命姬楚的,不僅有執法司這個共同的敵人,還有姬楚的承諾。
只要執法司一滅,他們就能重新建立門派,廣大門楣,只是要臣服在姬楚的鎮武堂的管制之下。
這和當初的限武令有異曲同工之妙。
但一群沒了家的人,哪還能計較這麽多。
失去了一次,他們的底線也便就低了一些,只要保住傳承,要他們幹什麽都行。
這些情況,葉歡都知道。
他的執法司可不是光乾打架的活,盛京上上下下,哪個地方沒有他的耳目。
姬楚以為自己每隔一段時間的清理,就能讓皇宮大內裡萬無一失,可實際上,那只是葉歡想給他看的萬無一失。
“大師兄,難道你早就料到了?”
戴小白本來還有些擔心,但看到葉歡這麽淡定,他也跟著鎮定了下來。
“我們沒有用了,皇帝就要乾掉我們,這不是很正常嗎?小白,平時你那麽機靈,怎麽會看不到?
只是我沒想到他會這麽快動手,我還以為他要再等一段時間呢?是因為我這段時間消失的緣故嗎?”葉歡自言自語。
周圍的人除了戴小白之外,早已經自動退避到十丈開外。
否則聽到這段話以後,不知道會有多少人被嚇得徹底暈厥過去。
被皇帝惦記上,可不是一件好事。
“那……大師兄,我們該怎麽辦?”
戴小白也在朝廷當了幾年差,知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他們這幾年跟著大師兄乾的事,的確有些出格,不,不是有些,是非常出格。
皇帝會放過他們的可能性很小。
“你說呢?他攔在了我們的面前,那自然就是按照執法司的慣例來了。”葉歡似笑非笑道。
戴小白先是一愣,腦子就像陀螺一樣轉動起來,再聯想到執法司所謂的慣例。
其實也沒什麽慣例,因為執法司一向是霸道的代言詞。
那是誰敢攔著他,就乾掉誰!
他不禁面露駭然之色。
“大師兄,你是想……乾掉……他,他可是皇帝?”
戴小白的嗓子突然沙啞了起來。
實在是這個猜測太驚人了。
那可是皇帝啊,天下共主。
他現在也算是吃皇糧的人,雖然平時不怎麽把皇帝放心上,但一想到要乾掉皇帝,他還是會在心中發慌。
“為什麽不呢?”
葉歡反問一句,似乎在他口中,乾掉皇帝就和他平時下令滅掉哪家門派一樣輕松。
“本來他老老實實的坐在那兒,等到以後五雷那老道發瘋劈一下自己,大周的江山就不會倒。
可惜啊,他似乎有些膨脹了。那就留不得了……”
葉歡說的輕描淡寫,但戴小白卻不敢放松,他的全身神經都繃緊了起來,做賊似的掃了一下周圍。
見大家還老老實實守著,也沒誰面露異樣,應該是沒人聽到。
“可是……我們能行嗎?”
戴小白面露難色,姬楚可不是好殺的。
當初八大高手能夠近他身刺殺他,那是姬楚大意,覺得一切盡在掌控之中,加上內部有人裡應外合,才創造出了那麽一次難得的刺殺機會。
而得了教訓的姬楚現在對自己的保護上升了不止一個程度,加上他本身武力超群,還有隱隱有皇室第一高手之稱的五雷道人隨身保護。
想要刺殺他,何其難也!
“我很開心,你不是反對我,而是覺得這是否可行。”
葉歡感歎了一句。
“換做掌門站在我面前,聽到我這句話,他可能又要犯病了。”
“嘿嘿……”戴小白傻笑一聲,“我能有今日今日,都是大師兄給我的。大師兄想幹什麽,小白自然是一定要支持的。”
“只是大師兄想過沒有,若是此事不成,我們紫霞宮必定成為天下之敵,曾經被我們滅門的那些門派的下場,可能就是我們紫霞宮的未來。”
這時候戴小白也不說執法司了,只有紫霞宮才是他們最終的後盾。
他的家人朋友,大部分都是在紫霞宮內。
執法司只不過是紫霞宮弟子混跡朝廷的一層殼子而已。
“自然不會害了你們。”葉歡摩挲了一下手指,“那些家夥被我們滅掉,那是因為他們太弱。
可你們不同,你們有我。
我在一日,紫霞宮的榮耀便永不墜落!
再等一日,我……”
葉歡想要說直接殺上皇宮,乾掉姬楚。
這樣聽起來很爽。
不過想了想,葉歡還是決定暗中行動比較好。
他要是直接表明身份乾掉了姬楚,那麽紫霞宮就會成為眾矢之的,這不是他想看到的。
他更願意的是,別人去打生打死,然後他偷摸摸地走到別人背後,悄悄來上一板磚。
到時候,人也要,財也要。
“大概再過一日,可能也會是兩天三天,這就要看皇宮那邊的想法了。你大概就能聽見姬楚歸天的消息了。到時候盛京會亂起來,你不用管,帶著我們的人回荊州。
這盛京便放著讓他們去爭吧,等我們再回到這兒的時候,我們將會真正成為這片大地的主人。”
以前的他自然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但跟易天客一戰之後,這一切便就不同了。
當日,他乾掉了易天客,被天運所鍾,禦空到金身的關隘不攻自破,他不敢浪費這次機會。
所以也沒有通知任何人,就地開始了閉關。
這一閉關,就是半個月的時間。
當然,收獲也是喜人的。
金身境,就這樣簡單簡單地達到了。
而現在,據靈氣複蘇,也不過四年多近五年的時間。
五年,他從一個丹田破廢的人,一路走到現在的境界。
一切看起來就如同夢幻一樣。
盡管這種感覺,他已經有了很多次,可每一次突破,他還是會產生這種不敢置信的感覺。
上輩子,他到達金身境,足足用了一百多年!
金身境,那是比之禦空境,更加高深,更加變態的一個境界。
不說別的,光是持久力,那就是變態。
他修煉的不滅金身訣,一絲絲的不滅之力,就能讓他恢復體內真氣。
當達到金身境之後,體內真氣和神魂之力結合,就會產生這種不可思議的力量——不滅之力。
當然不可能是全部都是不滅之力。
但相比功法練出來的,那就是完全兩個量級。
如果說以前他體內蘊含的是一滴水,只能恢復八成真氣,那麽現在就是一碗水,恢復個十次八次,都不是問題。
而想要耗空一個金身境武者的真氣體力,除了同境界武者搏鬥,大概同時跟十個禦空境武者大戰一天一夜才能辦到。
當然這個前提是禦空境武者能扛得住他的攻擊,並且還有足夠的真氣。
否則他也不敢說出乾掉姬楚這樣的話。
要知道,打敗一個人和乾掉一個人,那完全是兩碼事。
皇宮內沒有一個人會是他的對手,即便是五雷道人這個天運者,他如今的境界也是深不可測,加上天賦神通,匹敵之前的葉歡,也有三分把握。
但遇到現在的葉歡的話,大概他逃命的把握會有三分。
但皇宮內高手眾多,特別是姬楚手下的供奉團,那個力量就算是之前的葉歡,也有些心驚,畢竟那是姬楚舉國之力供養出來的。
但現在他們在葉歡面前,那就是土雞瓦狗,不堪一擊。
“那大師兄,我要不要把你的消息通知下去,你這半個月不在,執法司內都是人心惶惶,我們紫霞宮的弟子還好,那些惡徒可是極為不安分。
特別是我們的人又被皇帝針對,沒有心思顧及他們,現在他們已經鬧出不少事來了。
要是大家知道你回來了,他們一定會收斂不少,我也好帶大家回去。
否則的話,大家不一定會聽我的。”
戴小白知道大師兄打定主意要去幹掉皇帝了,經歷過最開始的懵圈之後,他也放寬了心。
反正就這一條命,該享受過的榮耀和敬畏都有過了,在葉歡不知道的情況下,他甚至已經在外偷偷有了兩個私生子和一個私生女。
葉歡卻是先搖了搖頭,然後才點了點頭。
“我的消息你可以半公開的告訴大家,但不能主動向外公布。”
他都要去幹掉姬楚了,自然還是保持點低調好。
只要他一日不主動公開露面,他就還是那個失蹤的葉歡,而不是馬上攻上皇宮的葉歡。
這兩者雖然是一個人,但帶來的影響卻是不一樣的。
不然的話,等他真的乾掉姬楚,那些圖謀皇位的人,為了那個位置,怎麽說也得先乾掉他才行。
他和背後的紫霞宮雖然不怕, 但也不想做無謂的消耗。
還是那句話,先讓別人為了爭位置把狗腦子都給打出來,他再來坐收漁利。
戴小白不是傻瓜,想了想,也明白了其中道理,馬上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大師兄。”
“其實小白還有一件事想要問你。”
“說吧。”
葉歡在這個時候還是比較溫和的。
“當日大師兄跟那田可到底怎麽樣了,還有大師兄的佩劍怎麽碎了?可是讓小白擔心得不行。”
戴小白隨便找了個話題,他需要冷靜冷靜。
“他很強,所以把劍打碎了,而我則是另有突破,所以遲了一些。”
葉歡解釋了一句,然後指著那邊畏畏縮縮的高滿倉和苟徳柱兩人。
在場的人,也只有他們顯得格格不入。
“那邊的人是你帶過來的吧,記住了,不要讓他們多嘴。”
戴小白咧著嘴,笑著點了點頭。
“明白了,大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