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二蛋,你出賣我!”
高滿倉看著人群中一個正朝他訕笑著的紫衣漢子,悲憤地叫道。
“枉我拿你當兄弟,你還記得你十四歲那年,你偷看村尾王寡婦洗澡,還是我給你打的掩護。
最後大牛叔知道了,要打死你的時候,是我替你挨了一棍子,斷了一條腿,在床上躺了三個月,你還記得嗎?
你個王八蛋,你竟然帶著執法司的人來拿我!
我瞎了眼,看錯了你,你這個狼心狗肺的王八蛋!”
被高滿倉說得兩頭不是人的苟二蛋本來是縮在人群當中,一聽高滿倉的話,也不樂意了。
“別叫我二蛋,老子現在大名叫苟徳柱,老子會害你嗎?還不把東西拿出來,這次是有好事找上你了。”
“別廢話了,讓他把劍交出來,然後帶我們過去。”
戴小白有些不耐煩道。
苟徳柱立馬小跑過來,點頭哈腰道:“沒問題,千戶大人,我這兄弟別看他長得高高大大的,腦子就是個漿糊,您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讓他把知道的全都說出來。”
說完,苟徳柱一把拉過高滿倉,低聲呵斥道:
“二球,你個二貨,老子就是良心被狗吃了,也不會害你這個兄弟。這次是富貴來了,大人正在找劍的主人,只要你立下功勞,你在信裡跟我說的,那還不是大人說一句話的事。”
“不是來抓我的?”
高滿倉一臉懵,面上開始露出尷尬的笑。
在他聽到的傳言中,執法司都是一群無惡不作的惡人,凶名大過威名,凡是出沒的地方,必定是血流成河,雞犬不留,名聲並不好聽。
所以高滿倉是不願意跟他們扯上關系的,以致於知道苟徳柱加入了執法司,跟他的聯系都減弱了許多。
這次要不是收成不好,為了全村人活命,加上惹上了大人物的關系,他是絕不會主動聯系苟徳柱的。
“廢話!”
苟徳柱翻了一個白眼。
“就咱們高家莊這些老弱病殘,大人還用的著親自出馬,隨便來個小隊,全都得沒命。
趕緊的,把你在信裡說的那個劍身殘片拿出來,若是對大人有用,一定大大有賞。”
高滿倉半信半疑,但此刻他也沒有第二個選擇了。
他從懷裡拿出一個粗布小包,緩緩打開,還沒看清楚是什麽,他就感覺手上一空,小包裡的碎片已經到了戴小白手中。
戴小白摸著碎片,喃喃道:
“靈瓏劍,果然是大師兄,到底發生了什麽?連大師兄的佩劍都碎了。”
他手掌一翻,碎片不知被他收到了哪去,而後眼神緊盯著高滿倉,屋子裡瞬間充滿了令人窒息的壓力。
“這是在哪兒找到的?帶本官過去!”
高滿倉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他只是個練過幾手粗淺功夫的普通武夫,哪能承受住戴小白的壓力,只能使勁點頭。
“走!”
戴小白一手抓起高滿倉,身高一米八的一個大漢在戴小白手上就好像個鴨子一樣,撲棱撲棱的。
苟徳柱默默跟在後面,表情有些肅然。
剛才他對高滿倉說的話,八分真,兩分假,這可能是個喜事,但也可能是個禍事。
他其實也不是主動要賣高滿倉的,只是高滿倉的來信說的嚴重,他也不敢怠慢,便拖了關系找執法司內務部的同僚打聽。
結果當天晚上,上面就找上了門。
他不敢隱瞞,在執法司當差,他見過了太多自稱硬漢的家夥沒多久就變得軟趴趴的。
他不想那些手段也用到自己身上。
不過還好,看大人的意思沒有為難高滿倉的意思,甚至還可能因禍得福,否則的話,他真可能會內疚一輩子。
……
“就是這兒了。”
高滿倉被戴小白隨手扔到地上,眼神中還殘留著驚駭之色,剛才他感覺自己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那家夥,速度不要太快了,就他那蹩腳的蛤蟆跳,給這位戴大人提鞋都不配。
到現在,他還有些沒緩過來。
戴小白目光如電,掃視四方,他龐大的身軀此刻就像山一樣厚重,充滿了壓力。
“這裡不對勁……”
禦空境武者修煉神魂,可以激發武道真意,比如常見的劍意,有的比較厲害,可以殘留在現實中很久,還有真意存在。
像樵老頭,高球感受到的那股詭異的壓力,就是真意的殘留。
“劍是在哪兒找到的?”
高滿倉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不知道?”戴小白眉頭一皺。
“真不知道,大人,那碎片是村子裡一個村民找到的,具體在哪我也沒問,不過大概就是在這兒附近了。
那老樵頭說過,他看到的金光就在石榴林附近消失的。”
“金光?”
戴小白感覺事情好像沒那麽簡單。
他在原地沒動,身後高滿倉也不敢動,低著頭,用余光掃視著自己的鞋面。
剛才戴小白抓著他跑得急,掉了一隻鞋,剛才害怕還沒感覺出來,現在一看,就感覺涼颼颼的了。
過了好一會兒,身後才有人陸陸續續追了上來,全是執法司的人。
“搜山!”
“這裡有一片石榴林,重點在那兒!”
戴小白發號施令。
“諾!”
身後執法司眾人轟然響應,身形嗖嗖的就消失不見了。
過了許久,苟徳柱終於姍姍來遲。
他並不是什麽高手,只是執法司裡面的一個無足輕重的小廝,若不是因為他和高滿倉熟識,根本不會帶他過來。
見到戴小白站在那兒,苟徳柱來不及擦去自己額頭的汗珠,誠惶誠恐地站在戴小白身後,跟高滿倉並列,眼神示意高滿倉,問他發生了什麽事。
高滿倉撇過頭,極有氣勢地哼了一聲。
表示不想搭理他。
苟徳柱眼露無奈,這二貨。
時間一點點過去。
因為執法司眾人的到來,這裡開始多了一些動靜,不時就看到一群鳥兒撲騰著翅膀飛了起來。
然後高滿倉就看到極為恐怖的一幕。
那些剛剛起飛的鳥兒還沒飛到高空,就好像喝醉了一樣,又是一頭栽了下來,無一例外。
“你,去把那些鳥都處理了,我要這裡一隻蚊子都飛不走。”
戴小白手指了指呆立的苟徳柱。
苟徳柱連忙點頭答應,急匆匆地跑去收屍去了,他可不想自己也想那些鳥兒一樣。
“大人,這裡不對勁!”
遠處傳來一聲高喝。
戴小白神色一動,整個人已經飄然而動,就像飛起來一樣。
他的嚼鐵雖然會將身體增肥增大,但輕功卻也高明至極,看起來極為不協調,但這正是魔道功法的恐怖之處。
“發現什麽了?”戴小白問道。
“大人,這是我找到的。”
剛才呼喚的那人雙手捧著一個劍柄。
“在哪找到的?”
戴小白認出來了這正是靈瓏劍的劍柄,因為當初這把劍正是他回紫霞山時,從紫霞山帶給大師兄的。
“就在這兒。”
那人指了指一旁的草叢。
“大人,我這裡也有發現。”
戴小白正想說什麽,另一邊也有人叫道。
“還是劍身碎片。”
戴小白接過另一人送上來的碎片。
“繼續找!”
戴小白有預感,失蹤了半個月的大師兄馬上就要被他找到了。
這半個月來,盛京可是風起雲湧,局勢瞬息萬變。
連他來尋找大師兄,也只能帶這麽丁點人過來。
若是按照平時的情況,他一道手令,這裡就是有十座山,他也能在頃刻間讓人給翻過來。
實在是抽不出人手來。
連他這次過來,都是偷偷的,隱瞞不了多久,時間一久,京中的局勢就可能要生變化。
他如今是執法司的門面人物之一,他不在盛京,很多事都運轉不開。
“大人,這邊情況不對!”
正想著,就聽到手下驚異的叫聲,似乎是看到了什麽奇怪的事情。
戴小白走了過去,發現這裡就是高滿倉口中說的石榴林,有的樹上的石榴才是個小花骨朵,有的結出了石榴,但也就嬰兒拳頭大小,還沒有花大。
“大人,你看!”
那人抽出腰間長刀,一刀向著一旁的石榴樹上劈了過去。
斯拉!
石榴樹被長刀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果露出裡面新鮮的樹皮,還有淺紅色的汁液流下,而後奇異的事情發生了,那道口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愈合起來。
不到一會兒,剛才的口子就完全看不見了,就好像什麽也沒發生過。
“好強的生命力!”
戴小白也算見過世面的人了,幾十米的巨獸他也見過,甚至手下還乾掉過幾隻這樣的怪獸,可這樣的石榴樹他還是第一次見到,簡直成精了一樣。
而且這一定就是這一段時間發生的事,否則的話,高家莊的人不會不知道,早就鬧得謠言滿天飛了。
他能看到旁邊還有手下砍下了石榴樹新鮮的樹枝,不過在石榴樹上卻看不到任何傷口。
“此事必有蹊蹺,把人都叫過來,順著這片石榴林開始找,一根草都不能放過了!”
戴小白命令道。
“不用了!”
突然一個淡淡的聲音打斷了他。
“誰!?”
戴小白很是不滿,誰敢違抗他的命令,難道是京中局勢的變化,讓這些家夥產生了二心。
“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嗎?小白。”
那個神秘的聲音再次響起。
戴小白一愣,這聲音有幾分耳熟,然後他眼中流露出不敢置信的色彩,他驚喜叫道。
“大師兄!”
“叫我統領大人!”
轟!!!
只聽得一聲巨響。
正準備搜尋石榴林的眾人都頓住了腳步,只見一道金光突然充斥了他們所有人的視野。
連太陽的光芒此刻在金光的映照下都顯得有幾分黯然。
然後石榴林的中心猛地凹陷出一個大洞,洞口幽深,土石翻滾,一個渾身散發著金光的人影緩緩升空。
金光太甚,以致於大家都看不到他的具體模樣。
但戴小白還是一眼認出來了,這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大師兄,葉歡。
葉歡在半空中伸了個懶腰,眾人還能聽到他打了個哈欠,然後一股極強的氣勢驟然浮現在整片石榴林中。
連同戴小白都被壓得背上一沉,膝蓋一彎,其他人就更加不堪了,如高滿倉,苟徳柱一流,已經被壓得五體投地,瑟瑟發抖了。
不過這種氣勢來得快,去得也快。
若不是眾人腳下被壓得陷落下去的腳印,剛才的一切就好像是錯覺一樣。
而後金光散去,葉歡的身形終於清晰地浮現在眾人面前。
“拜見統領大人!”
聲震原野,幾十個執法司的手下俱是面色振奮,看著葉歡的眼神如看到了神明一樣。
執法司創立三年有余,葉歡用無敵的戰績鑄就了他的神位,只要他站在這兒,盛京城內發生的所有事就都不算是事了。
“大師兄,小白終於找到你了!”
戴小白真情流露,猛地跪在了葉歡面前。
“難道我算錯了?已經過了一年半載,你都混到得這麽慘了,動不動就跪,以前你可不是這樣的!”
葉歡看上去心情很好,但戴小白卻感覺到了一股由衷的壓力。
就好像他站在一頭猛虎旁邊,隨時就會被老虎吞下。
“沒有沒有!”戴小白趕緊站了起來, 他知道大師兄不喜歡底下人流露出柔弱的情緒。
“才半個月,半個月而已。”
“那就給我說說吧,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裡,又出了什麽么蛾子?”
葉歡看戴小白的樣子,就知道這段時間京中絕對不太平。
不過想想也是,他眾目睽睽下消失了這麽久,是個人都會有想法。
當日,他隨著田可離去,可是在執法司和鎮武堂兩部之人共同見證下的。
不提他當眾帶走鎮武堂之人,所帶來的影響。
就憑他突然沒了蹤跡,田可又當眾表現出禦空境的境界。
雖說葉歡公認天下第一,但禦空境宗師也不是大白菜。
說不定在有些人眼中,他已經跟田可拚得兩敗俱傷,甚至已經死在某片荒野當中。
就連戴小白也不是沒有出現過這種想法。
不然的話,也不至於他看到葉歡佩劍碎了之後,情緒波動那麽大。
“大師兄,那天你同那田可消失之後……”
戴小白跟在葉歡身後,慢慢將這些天發生的事一點點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