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天客徹底寂滅。
在這無人的小山頭,只見一道金色的光柱從天而降,籠罩著當中的一個人影。
葉歡雙手打開,微微仰著頭,雙目閉合,感受著一股玄妙的氣息在體內流動著。
那氣息如流水,如清風,淡淡的,溫柔而貼切。
呼呼……
山間開始起風,樹葉颯颯地響動著,敏感的小動物們早在葉歡同易天客戰鬥之時就跑得精光。
即便還有傻不愣登的家夥,也在葉歡那人神俱滅的一劍下,魂飛魄散了。
所以整座山都很安靜。
也充滿著壓抑。
就好像山間孕育著一頭神秘的猛獸,待他睜眼之時,便是地動山搖。
……
盛京,城外三十裡處,有一個村莊,名為高家莊。
高球是高家莊的一個二流子,整天偷雞摸狗,名聲很差,但他輩分很高,是高家族內的長輩,即便是如今高家莊的村長也不過跟他是一個輩分。
所以只要他做得不太過分,一般人也不願意搭理他,被他偷了個雞蛋,拿了一個燒餅,也算自認倒霉了。
這日,高球躺在村口的大槐樹下的石墩子上,翹著個二郎腿,手裡拿著不知道從哪兒偷來的黃瓜,正啃得滿嘴流水。
突然他眼光一動,大聲叫道。
“樵老頭,你跑這麽快幹什麽?後面有鬼追啊!”
樵老頭是個頭髮花白,但身子看上去很硬朗的老漢,手裡還拎著跟了他三十多年的斧頭。
聽到高球不客氣的話,他也來不及計較,大喘著氣道:
“快!快通知村長,後山出事了,出事了!”
“能有什麽事?就那地方,連隻猴子都沒有,我八歲就光著屁股到處跑了。
行了行了,樵老頭,你今天別不是沒打到柴火,怕被老太婆罵,跟我這撒謊吧?”
高球撇了撇嘴,啃了口黃瓜,嘎嘣脆,連起身的想法都沒有。
“真的出事了!”
樵老頭咽了口唾沫,終於緩過勁來了。
也不管面前這人是村裡有名的二流子了,他急需要宣泄著自己心中的情緒。
“我看到了一道金光落在咱們後山上去,我悄悄跟過去,那山上一點動靜都沒了,連隻蟲子都沒了。
可是滲人地很啊!老漢胸口就像壓著塊大石頭,連氣都喘不過來了。
要不是老漢跑得快,可能就交待在哪了!”
樵老頭心有余悸道。
“快,高球,跟我一起去找村長,咱們去報官,別是有什麽妖孽下來了,趕快去叫大人們來處理吧。”
“金光?”
高球念叨一聲,他眼睛骨碌碌一轉,冒出一絲精光來,整個人一下子坐了起來。
“寶貝!”
“樵老頭,你說的那金光落在後山哪塊地方了?”
“就在石榴林那邊,老漢害怕得緊,沒敢靠近。不對!高球,你想要幹什麽?”樵老頭驚叫道。
“幹什麽?”
高球從石墩上跳了下來。
“高爺要去找寶貝,倒霉了這麽多年,也該高爺來轉轉運了!樵老頭,謝謝了,等高爺飛黃騰達了,一定去你家感謝!”
“哎哎!”
樵老頭怎麽也拉不住財迷心竅的高球,只能眼睜睜看著他飛快地香後山跑去。
“老漢怎麽就跟他說了呢?”
樵老頭歎了一口氣,他也想過是寶貝,但那種寂靜的感覺太可怕了,他又這麽大年紀了,也不想去拚那份運氣了。
若是再年輕二十歲,他可能也會和高球一樣。
搖了搖頭,樵老頭趕緊向村子裡跑去。
不管是不是寶貝,先通知村長再說。
若是真的寶貝,
他作為報信的人,怎麽說也得分一份吧。……
一個時辰後。
高家莊的村長高滿倉帶著十幾個年輕壯小夥走在路上,一旁還跟著愁眉苦臉的樵老頭。
“老樵頭,別歎氣了,要真的是寶貝,一定分你一份!”
隊伍中,一個看上去很是健壯的年輕漢子掂量了一下手中的水火棍,大聲道。
“村長,咱們真的不報官嗎?老漢覺得還是瘮得慌啊!”樵老頭不想摻和,但村長一定要他帶路,他也拒絕不了。
高滿倉是個五大三粗,手掌和蒲扇一樣的壯年漢子。
他走起路來,鏗鏘有力,說起話來,也像悶雷。
“老樵頭,別擔心,這是咱們高家莊的機會。你以為我老高是貪圖寶貝嗎?還不是為了咱們高家莊。
馬上上面就要來收糧了,今年老天爺不給飯吃,都沒下過幾天雨,田裡的收成少了一半。
要不是我帶著莊子裡的人跟隔壁村幹了一架,搶了水來灌溉,咱們連一半都收不上來。
可是糧食還是不夠,要是把糧食交上去,咱們村子都得勒著褲腰帶過日子,若是再遇上不好的時辰,村子裡又得餓死幾個,那老田家,不得再賣兩個娃。”
說到這件事,大家的情緒都低落了下來。
樵老頭眼神也有些陰霾,他每日費勁砍柴賣柴,還不是為了補貼些家用,現在家裡連米飯都不敢吃,每天只能喝些粥,吃點野菜,就是為了省出糧食來交給官老爺們。
“不過……”
高滿倉的腳步不停,神情有些振奮。
“只要咱們找到了寶貝,咱們也不自己要,把它獻給上面的大人,上面的大人一發話,咱們莊子裡的糧食可能就不用交了。
再不至於,起碼少交一半吧。”
“可交給誰呢?難道給胡扒皮?”
有人問,這胡扒皮就是管糧稅的長官。
高滿倉有些自得地笑了笑。
“老高我昔年出去拜訪名師,學習武藝,還是結交一些朋友的。知道執法司嗎?”
“老高早年間的一位兄弟就在裡面當差,借他的路子,隨便送給裡面哪位大人,咱們高家莊都不用愁了!”
“斯……”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們這群人就住在盛京邊上,哪能不知道執法司,這可是盛京第一機構,聽說想拿誰就拿誰。
“不愧是村長,只要咱們搭上了執法司的路子,什麽狗屁胡扒皮,還怕他個球!”
連一直歎氣的樵老頭眼中也多出現了一絲光芒。
“所以啊,咱們一定要找到寶貝,老樵頭,全村的希望現在可都在你身上了。”
高滿倉拍了拍樵老頭的肩膀。
樵老頭緊了緊手中的斧子,感覺到了沉甸甸的壓力。
這時候他要是敢說出自己是眼花了,看錯了,周圍的小夥子們能撲上來把他給撕了。
“村長,可是那裡真的很不對勁。”樵老頭不想冒險。
“放心吧!”高滿倉鼓了鼓自己胳膊上的肌肉,“老高我還算練過兩年功夫,一般人我還不怕。”
“就是就是,當初高二愣子家的牛發瘋了,村長一下子就給按住了,連牛都頂不過村長,還怕什麽。”
隊伍中立馬又人附和道。
“好吧。”樵老頭下定了決心,“那咱們趕緊走,高球那家夥已經先去了!”
“高球?他怎麽也來了?”高滿倉眉頭一皺。
樵老頭有些尷尬,“是老漢告訴他的。”
“該死,高球那小子可不會講道義,想著咱們莊子裡的人,咱們快走,別讓他搶先了。”
高滿倉高聲一喝,一馬當先,帶著眾人加快了腳程。
……
高滿倉帶著人過來的時候,就遠遠地看到了高球神色興奮地往回趕。
“該死,寶貝被高球那家夥找到了!”
高滿倉哪能不知道高球已經找到了東西。
他對著身後眾人道:“我先去一步,你們到各處攔著,不要讓高球跑了。”
然後他高聲一喝,“高球,放下寶貝!”
接著整個人腳下一點,整個人就像一隻癩蛤蟆一樣一跳一跳地跑了過去,速度極快。
這是一門很粗淺的輕身功法,叫蛤蟆跳,就是有人看見蛤蟆跳躍悟出來的功法。
高球聽見村長的喝聲,心頭就是一慌。
雖然他和高滿倉的輩分一樣,論起來,他還得叫聲大哥,但平時他最怕的就是這位大哥了。
那一巴掌,他得在床上躺三天。
不過想到懷裡的寶貝,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的。
他轉頭就跑。
不過他連三腳貓的功夫都沒學過,哪能跑得過高滿倉,沒多久被抓住了。
“你小子,往哪兒跑呢?”
高滿倉拎起高球就往地上一摔。
“嗚嗚,滿倉大哥,滿倉大哥,別打了,別打了,寶貝給你給你!”
高球還沒挨過兩下,就痛哭流涕地求饒了。
剛才那份寧死的決心也隨之而去。
身後,其他人也圍了上來,其中樵老頭也在。
高球哀怨地看了一眼高滿倉,見他又是一瞪,立馬嚇得一個哆嗦,就從懷中掏出了一塊用粗布包裹著東西。
看那材質,就是剛才高球自己從衣袖上撕下來的。
打開粗布,是一塊白色玉石一樣的輕薄碎片。
“寶貝在這。”高球認命道。
“這是什麽?”
高滿倉接過輕薄碎片,然後感覺手上一涼,然後一痛。
“小心!”高球叫了一聲,“那東西很鋒利。”
不過已經遲了,高滿倉手上已經被劃開了一道口子。
但高滿倉不怒反喜。
“寶貝!寶貝!這就是寶貝!”
“不過……這好像是一把劍的碎片,高球你是在哪找到的?”
“就在後山,我沒敢靠得太近,在附近找到了它,我就往回趕,沒想到就遇到了你們。”
高球一臉晦氣。
“……慘了,這一定是絕世高手留下的兵器殘片,咱們慘了!”
高滿倉滿臉的喜悅瞬間化為烏有,手裡的劍身碎片就好像一塊燙手山芋。
“怎麽了,村長?”
“走,咱們趕緊回去!”高滿倉又重新把碎片包了起來。
“別啊!滿倉大哥,你拿了寶貝,我還沒有呢!”高球叫道,“我感覺山裡一定還有寶貝,那股勁還沒散,我再往裡面找找,一定能找到。”
“還找個屁!”
高滿倉恨恨地一拍高球的腦袋,拎起他,就像拎著個小雞仔似的。
“跟我先回去,路上我慢慢跟你們說。”
剩下的人不明所以,但高滿倉威信甚高,也沒人反對他,都沉默地跟著走了。
只是跟來時相比,他們的情緒中都多了一絲沉重,雖然他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高滿倉的樣子還是嚇住了他們。
一直走了半個時辰。
見無事發生,高滿倉才算松了一口氣,但腳下速度不減,同時對著表情凝重的眾人解釋道:
“大家可能不知道,高球撿的這東西是一把劍的殘片,這東西有多厲害,剛才你們也是看到的。”
高滿倉舉起了自己還在往外滲血的手掌,“這把劍這麽厲害,可是它碎了,那用劍的主人又得多厲害,可他的劍碎了,他的人呢?”
“這種高手絕不會是孤家寡人,要是他的門人弟子朋友找了過來,看到我們拿了他的殘劍, 到時候會怎麽樣?誰也不知道。
老樵頭看到的那道金光啊,十有八九就是高手戰鬥時發生的。”
“那道金光落了下去,那人呢?”
“所以啊,今天的事誰都不能說,咱們得瞞著,不然的話,會給我們高家莊帶來滅門之禍。
咱們高家莊太小了,禁不起任何折騰!
大家都記住了!今天的事泄露出去一個字,我老高做鬼也不會放過他!”
高滿倉的話說的大家心中都是一凜,似乎有一股寒意從背後冒出。
……
三天后。
高滿倉膽戰心驚地看著滿屋子的紫衣人,特別是為首的胖子,更是讓他腿肚子軟了下來。
他認出來了,這就是盛京凶名赫赫的鐵手人屠——戴小白,戴千戶。
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的一封信會讓這種大人物來到他的小村莊裡。
時間回到三天前。
高滿倉想了想,又覺得自己這麽做不是太穩妥,這麽被動等待不是回事,他覺得還是得找執法司的朋友問問。
他也算混過幾年江湖,知道武林中的高手都是有數的,兵器啥的也極具標識性,這劍的殘片跟玉石一樣好看,一定是件有名的兵器。
知道了兵器是什麽,就知道了主人是誰,知道了主人是誰,他也好應對。
但高滿倉誰都沒告訴,不然剛才那番話就打自己臉了。
所以他寫了封信給他在執法司的兄弟,希望借助執法司的渠道查查,這劍到底是誰的。
然後就引來了這麽一群煞星。
“劍在哪兒?”
戴小白站在高滿倉面前,聲音中滿是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