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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武神》第九百二十九章手心手背都是肉
第929章手心手背都是肉

 冉智心裡也掀起了滔天駭浪,作為這個計劃的策劃實施者,張褘之其實也不平靜。作為一個精通玄儒的張褘之,寬容仁義早已深入張褘之的內心。

 可是張褘之也沒有辦法,他踏上了冉智的船,並且展開了與冉明爭奪江山的行動,在這條單行線上,要麽勝利,風光無限,要麽死亡,被冠上各種罵名。

 “王上,時間到了!”張褘之看到冉智遲遲沒有反應,就輕聲提醒道:“鄴城看來受敵蠱惑太深,在死亡面前,仍不會屈服,恐怕王上即使再怎麽安撫,他們也不會為王上所用了!”

 冉智舉起了望遠鏡,這個東西還是冉裕送給他的。剛剛拿到望遠鏡時,冉智就意識到了其中的軍事作用。這種裝備,一旦裝備給偵察兵斥候和戰場指揮官,就可以讓偵察兵可以做到先敵發現,也可以讓指揮官先發製人,從容布置。只是非常可惜,冉智也不知道怎麽製作,而且采取天然無色水晶打磨的望遠鏡價值非常高,畢竟天然無色水晶在自然界中也不是太多,能夠製作鏡片的,不僅需要有足夠大的塊頭,而且還要克服水晶的硬度。就算冉裕軍中,也不過只有校尉和偵察兵都伯才有資格擁有,這樣冉裕還是送給了冉智五具望遠鏡。

 不過,冉智最終還是失望了,鄴城還是沒有投降的意思,現在不得不發動烈火焚城的計劃。冉智強自平靜的道:“既然不為孤王所用,那就是孤王的敵人,順之皆昌,逆之皆亡。命令各部隊,按照計劃進行無差別攻擊,其他步騎各軍,準備隨時跟進!”

 “是!”作戰參謀拿著已經書寫好的命令,然後讓冉智蓋上了他的王印,然後再交給傳令兵。拿到命令的傳令兵快速向帳外奔跑而去。通過一層一層的傳達,最終傳達到所有一線器械部隊,各弩炮、投石機開始操作,最後校正各發射角度。

 而此時,王猛的反擊部隊尚距離冉智軍的前鋒千步之外,如果是騎兵這個千步距離只是轉瞬之間的事情,可惜,王猛所部全部都是騎兵。王猛早已通過前沿觀察哨,發現了冉智軍所有的令旗已經揚起,顯然這是要發射猛火油燃燒彈的意思。不過,此時王猛沒有選擇了,他拋開了腦袋裡不切合實際的想法。鼓舞士氣道:“現在鄴城危機,大魏危機,能夠力挽狂瀾的唯有我等!”

 “願為陛下效死!”

 “大魏萬勝!”

 王猛知道全副甲胄的士兵這一路七八裡地急速奔跑而來,體力已經強弩之末了,此時最正確的辦法是應該全軍停止,然後休息一下,至少需要半個時辰,讓士兵恢復一下體力,否則就這麽衝上去,即使勝利,那也是慘勝。不過王猛顯然沒有選擇。

 “現在,考驗我等的時機到了,叛軍即將發射燃燒彈,諸位將士也都知道燃燒彈的威力,如果不製止叛軍的瘋狂攻擊,鄴城就會被燃燒彈焚燒一空,鄴城七十余萬軍民,將生靈塗炭。”王猛道:“我們現在能夠退縮嗎?”

 “不能,不能,不能……”

 全軍超過三萬余人馬,吼出的聲音如同驚雷,直衝雲霄。

 就在這時,冉智軍器械營校尉高聲吼道:“各就各位,預備……”

 然而沒有等到器械營校尉最終下達攻擊的命令,就看到中軍帥打來了立即停止攻擊的旗語。因為密切關注鄴城,渴望著奇跡發現的冉智,最終發現了異常,就見地平線上出現了兩個身影,這兩個女子全部都是白衣勝雪,秀發飄逸。冉智無論如何再怎麽狠心下令攻擊了,因為他發現這兩個女子都是他非常熟悉的人,其中年齡較大一點的是他的生母,冉閔的發妻,大魏的皇太后,另外一個年輕的女子,也是他同父異母的姐姐。

 然而,冉智這一下氣得臉色鐵青。他臉色猙獰的吼道:“你們都逼孤王,母后啊,您真是太偏心了!”

 可是就在冉智這麽失神落魄的時候,張褘之卻滿臉大喜道:“王上,事情有了轉機!”

 “哦!”冉智不解的道:“有母后在此,孤王無論如何也不得下令攻擊了,否則讓天下人如何看待孤王?孤王的那個弟弟,其實最重感情,只要孤王把鄴城內老二的家眷控制起來,他就會妥協的。可是一旦母后死在孤王手中,他肯定會發瘋的,他一定會不擇手段,哪怕把這個江山全部打爛,也會將孤王製於死地。”

 其實冉智隻攻打鄴城,不佔領其他地盤,也並非取冉明代之。真正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逼迫冉明妥協,與他劃地而治,無論是劃出遼東也好,關中、秦、涼也罷,最不濟劃出徐州或揚州也在冉智接受的范圍內。因為冉智其實也明白,冉明控制著幾乎魏國所有的軍隊,想讓冉明退位那絕對是不可能的,只有這樣,冉智才能獲得以後戰勝冉明的機會。現在的夷州之地,修武國人口太少,就算全民皆兵,所有青壯都武裝起來,他緊能勉強武裝十數萬軍隊,不過這樣以來,軍隊的整體素質就會下降,戰鬥力也會因而降低。冉智需要人口,需要穩定發展的大義名份。畢竟冉明是一個愛惜羽毛的人,否認當初在鄴城時,也不會放他一條生路。

 張褘之在冉智耳邊輕聲低語道:“王上,太后也是您的生母,手心是肉,手背亦是肉,何須如此厚此薄彼?只要王上按臣這般,肯定會勸動太后,只要太后點頭,咱們的計劃就成功了。”

 冉智聽了張褘這的話,立即大悅,命令前營大門中門,各部依次列隊迎接董太后和大長公主到來。

 一陣悠揚的號角響起,一輛裝飾豪華的馬車抵達董太后和大長公主淺雲面前,駕馭馬車的禦手恭請董太后二人上馬。馬車調轉車頭,慢慢向冉智的中軍大帳行去。

 此時的鄴城表面上非常平靜,卻沒有出現什麽亂子,王猛對鄴城的掌控,並不算太差。只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鄴城各個坊裡都出現了一些雄壯之士,這些身著黑色甲胄的雄壯之士,讓人不敢直視,因為他們身上散發出現的殺氣,膽小一點的人都能直接嚇尿了。

 從冉智昨天夜裡射箭書入城,鄴城就像汪洋大海裡的扁舟,隨時都可以傾覆。這點從大量征召的青壯逃回家中,就看到了端倪。天家的事情,自有天家去處置。老百姓們該做什麽,還是會一如往常。只是在這平靜的下面,究竟隱藏有多少殺機和暗流?

 此時似乎被人遺忘的前大將軍、現太尉董潤卻撚起一枚棋子,輕輕落在棋盤上。而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看似格外輕松。

 在董潤對面,端坐一位老者。從容顏上看去,大約也有四五十左右的年紀。體態略顯瘦削,但卻透著一股殺戈之氣。頷下長晷無風抖動,顯示出他內心,並不如表面上看去那樣平靜。終於,他長歎一聲,將棋子扔在棋盤上。“董太尉到這個時候了,你究竟有什麽打算?”

 似乎董潤自從上一次演習失敗,就失去了軍權,成了魏國的太尉。太尉這個官職從理論上講,是節製天下兵馬的統帥,如果換算成後世的官職,無論怎麽說,這都是一個軍中二號人物,可以說是軍委第一副主席,也可以說是國防部長,總參謀長。只不過,通常情況下,太尉都是有職無權的虛職,除非像桓溫一樣當一個權臣,但是作為權臣,他也只能節製自己的部隊,而且皇帝還有想方設法扯太尉的後腿。

 在魏國的董潤失去了直接控制軍隊的機會,他只是名義上的太尉,太府幕府已經被徹底架空了,有很可能,冉明會在以後廢除太尉這個官職和機構。

 董潤放下茶杯,撚須而笑道:“鍾太傅,勝負尚未見分曉,你又何必急於投子認輸呢?”

 “你知道我說的並不是這盤棋!”

 “可我現在說的,就是這盤棋……”老者,正是魏國前太尉,現太傅鍾申。

 鍾申怔怔的看著董潤,輕聲道:“冉智已經瘋了,他要拉著整個鄴城的人跟他陪葬,你怎麽不急呢?而今這鄴城城中人心浮動,這今後的路究竟該如何走?你我還需早作打算才是……若拖得久了,只怕事態會更加嚴重。這好不容易才打下來的基業,弄不會就會煙消雲散啊。”

 “那又怎麽樣呢?”董潤毫不在意的道:“我們能怎麽辦呢?如今這下棋的二位,不是你我,如何落子,如何定手,那是由下棋的人決定的。我們就算再急,能改變什麽?”

 鍾申不由得閉上了嘴,良久無語。

 就在這個尷尬的時候,突然屋外傳來一陣輕輕的叩門聲。董潤打著手勢,一個混身上下都包裹在玄色勁裝的大漢,輕輕將一張紙條遞給了董潤。董潤接過紙條,隨手揮退了黑衣人。這個黑衣人從頭到尾都沒有說一個字。董潤看了紙條上的東西,悠悠而笑道:“我們的這個天子,真不簡單啊,我早就懷疑了,他的嫡系人馬幾乎都沒有參與南征,反而原地駐防,這本身就是一個龐大的疑點。現在終於弄明白了,他居然悄悄把陌刀軍三萬人馬都藏在了鄴城。”

 “什麽,陌刀軍?”鍾申不由得一陣驚呼:“這怎麽可能?”

 “呵呵,這怎麽不可能啊!”董潤輕松的笑道:“別看陛下這些年來,漂泊在外,看似在鄴城城中,早已經根基全無。但潤卻知道,陛下在鄴城的勢力,超呼你我的想象,三萬兵馬,瞞過了各方勢力,所有細作眼線,這個能奈,與先帝相比若何?”

 事實上,董潤卻猜測錯了,陌刀軍精銳三萬人馬入鄴城,這根本和冉明沒有什麽關系,只是冉閔為了保證冉明可以安全登基。冉閔建立魏國,最初其實只是一個松散的聯盟,天下各路乞活軍共尊冉閔這個盟主,別看魏國建立之初,擁兵三十余萬,幾乎把匈奴、羯、氐諸胡的聯軍打得潰不成軍,可是事實上,這些乞活軍統帥,都有自己的政治主張和地盤,這也是歷史上為何一個使者,一個封爵就可以把冉閔六州之地,三十余萬大軍瓦解的真正原因。這些地方太守刺史、名義上聽從冉閔的號令,實際上他們要是再反覆,冉閔也無可奈何。

 就像是張遇的造反,只能被動鎮壓。可是陌刀軍卻不一樣,這是由冉明組建的部隊,從裝備到訓練,一直都是由冉明的弟子在做。冉明是供應陌刀軍錢糧的人,軍中多基層將領也大都出自冉明在青州開設的膠東國講武堂,哪怕是雄健被其他勢力拉攏,雄健也不能指揮陌刀軍調轉槍口對付冉明。

 鍾申歎了口氣道:“申早已領教過陛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手段,現在陛下的底牌已出,恐怕勝負已經很快見分曉了。”

 “這是很自然的。難道鍾公忘記了陛下命安北大將軍離開安北軍,升任所謂的參謀總長的職位嗎?”董潤道:“鍾公可見籍大將軍沒有任何抗拒?何矣?非不願,而是不能矣。籍大將軍幼子破虜已經高舉反旗,可是十數萬安北軍精銳遲遲不見動靜,就可以看出端倪。安北軍早已脫離了籍大將軍的掌控,他們已經暗中向陛下效忠了。當時只要籍大將軍敢有半點不滿,他就會橫屍當場。這次冉智兵圍鄴城,這個鄴城看似乎朝不保夕,實則安固如泰山。現在陌刀軍已經出現了,陛下的嫡系兵馬可不止一個陌刀軍,還有蒼狼營、虎嘯營、勝捷、速捷、疾風、虎賁等等,這些軍隊可是陛下的核心嫡系人馬,雖然在南征北戰中損失不少,可是以陛下的財力,想要補充這些部隊的人馬,還會有問題嗎?”

 “申現在也看明白了,這個鄴城,根本就是一個局。”鍾申歎道:“這就是一個陛下為了引誘出那些暗中對他不滿的人浮出水面的局。那些居心叵測之輩,跳得越快,蹦躂越歡,他們死得越慘!”

 “然矣!”董潤笑道:“鍾公難道沒見張氏一直毫無保留的效忠陛下了嗎?張溫、張艾、張易、張舉之流都老老實實以供陛下驅使嗎?因為張氏有能人啊,肯定一早就看穿了陛下的局。這也幸虧我們沒有異動,否認肯定就是家破人亡的下場。”

 鍾申道:“這天子就沒有一個簡單之輩,真不知道他們的腦袋是怎麽長的。”

 “哈哈!”董潤聞言大笑道:“這就是屁股決定腦袋,坐在什麽位置上,會有什麽樣的考慮。”

 鍾申道:“那我們……”

 “現在,我們什麽也不用做。”

 “什麽也不用做?”

 “對,就一個字等!”董潤道:“我們要等得到最後的結果,最後的命運審判,但願我們兩家子侄沒有那些鼠目寸光之輩,否則則遺禍無窮啊!”

 ……

 冉智脫下了他的王服,袒露著上身,露出那身上那些觸目驚心,縱橫交織猙獰恐怖的疤痕。在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白吃的午餐,冉智率領千余部眾抵達夷州,並且逐步統一了夷州,這其中也付出了驚人的心血。特別是冉智為了避免楊運臣大欺主,所以他就效仿冉閔,每戰每先,身先士卒,與士兵同吃同宿,同甘共苦,通過冉智的不懈努力,他終於按照冉閔傳給他的《冉氏兵法》打造了一支完全忠誠與他,而且戰鬥力相當強悍的部隊。

 冉智付出了多達三十余次大小的創傷,最危險的時候所中之箭,距離心臟不足一寸,還好冉智的敵人沒有強弩,否則神仙也救不了他。冉智綁縛著荊條,負荊請罪,衝著董太后的車駕一步一叩頭,完全像一個苦行僧一樣。由於綁縛的荊條特別緊,冉智的身體每動一下,荊條上的倒刺就深深的插入了肉裡,短短幾十步的距離,就讓冉智背上血流不止,加上他那觸目驚心的傷口,讓冉智第一步就贏得了董太后的同情。

 “不孝子智拜見母后!”

 董太后這時這才發現這個臉上如同醜八怪的漢子,居然是冉智。不過仔細一看,董太后還是從冉智眼神裡找到了久違的影子。

 “你是智兒?”

 “孩子正是!”說著冉智的眼淚如同泉湧一般, 冉智不管不顧,當著十數萬將士的面,抱著董太后的大腿,嚎嚎大哭。這一哭簡直是神天地泣鬼神。一下子把董太后的心哭軟了。董太后原本是非常氣憤冉智的,這個孩子完全不是東西,不僅暗害冉閔,還準備殺死冉明,而且這一次還趁著鄴城空虛,攻打鄴城,讓鄴城付出了一萬多人傷亡的慘重代價。聽到攻打鄴城的部隊,居然是冉智的兵馬時,董太后也掐死冉智的心都有,只是看到冉智如此“淒慘”的形象,董太后的憤恨一下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卻是深深的同情和愧疚。

 每一個母親都非常溺愛自己的兒子,哪怕這個兒子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壞蛋。看著冉智毀了容,身上那些觸目驚心的傷口、疤痕,董太后不用問,其實也猜測出來,冉智這些年一定吃了太多的苦。

 就在董太后和冉智抱頭痛苦的時候,冉智哽咽道:“請母后大發慈悲,救救智兒。”

 董太后倒是沒有忘記自己此行的初衷,讓冉智停止對鄴城的焚燒攻擊計劃,冉智毫不遲疑的就同意了董太后的請求。這下董太后也愣住了,不解的看著冉智,想聽聽他如何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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