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危城
“嗖!”
這枝勁頭十足、泛著森然之意撕破夜幕的箭矢奔著郭木爾面龐而來的時候,讓他不得不放棄了前面即將要被他砸到馬下的金銘尹,迅速的磕擋在了自己的面前,
“鐺!”
再放下兩柄翁金錘的時候,金銘尹的馬已經跑遠了。
氣的郭木爾猛地看向箭矢射來的方向,大錘凌空一指,“哪路宵小!暗算別人算的什麽英雄,出來!”
到也不能算是暗算,主要是夜幕正濃而且背著月光的方向把薑尚的身影給隱住了,畢竟他胯下的戰馬是四蹄沒停奔著郭木爾就殺了過去。
郭木爾呢,看到有人提槍衝他殺來,面容反而喜不自勝,咧著嘴翁著嗓子振振有詞的叫喊道:“呔!報上名來!小趙王不殺無名之輩!”
安逸若不是結結實實被一錘砸下馬來,光是錘風就讓他心有余悸的話,他一定覺得這郭木爾不知道哪個戲班子裡跑出來的,
當然像他這般想法的還有正在奔騰戰馬之上的薑尚,但是薑尚可是不會跟他搭這些個俏皮話,倒提著手裡的這杆亮銀槍,借助胯下的馬勢,掄圓了就一槍砸了下去,
“咣!”
安逸覺得這一下碰撞絕對不輸之前這遼人小將把兩柄大錘舉在頭頂互相撞擊的那一下,隱約感覺到自己周圍的空氣都被帶的震顫了幾分。
“好槍!夠力道,你們誰都不許插手,給我攔住那些騎兵,小爺我跟你大戰三百合,來,殺!”
似乎薑尚的這一擊倒是讓郭木爾的戰意更賤濃鬱,大錘往後一揮止住了身後蠢蠢欲動的龍驤騎後,掄起翁金錘就跟薑尚你來我往的戰在了一起。
“逸哥,你怎麽樣?”
金銘尹算是撿了條命回來,打著馬趕到安逸的身旁,翻身下來關切地問著安逸,然後自己還滿是僥幸的撫了撫胸口,安慰自己道:“謝天謝地,有驚無險,差點被他砸到,真是嚇死我了。”
“你還是先謝謝薑尚吧。”
安逸看到金銘尹安然無恙,也是心裡松了一口氣,又轉回頭去盯著不遠處兩人膠著的戰局,轉而問金銘尹道:“你那個火雷,帶沒帶?”
金銘尹點點頭,然後轉身從自己馬前的囊帶裡掏出來一個黑乎乎的四方形火雷,對著安逸到:“有,但是臨走的時候都給他們了,我現在這兒就剩一個了。”
“一個夠了。”
安逸心裡不知道在盤算著什麽,想了一下又接著問道:“你那個手銃,能有準頭點著火雷嗎?”
這話一問,金銘尹算是啞火了,撓撓頭有些尷尬地答道:“那個......手銃,讓阿懿拿去了......”
安逸聽完是一陣語噎,真不知道這高慈懿一身好武藝又不要防身,要個手銃去幹什麽,
不過金銘尹倒是靈機一動,從腰間把安欣做的那種竹筒響箭給掏了出來,“逸哥,可以用這個點!”
“這個?”
安逸對於妹妹做的這種“粗製”的玩意還是抱有一絲疑惑的,“這個東西能有準頭?”
金銘尹遲疑了一下,方才應道:“離近點兒,問題不大。”
安逸朝著周圍仔細地瞅了瞅,然後用手一指他們剛才站的那處土坡,對金銘尹道:“銘尹,你把火雷給我,然後騎馬繞到那個後面去,我看這些騎兵一個個裝備精良箭法肯定也不差,你千萬不要露頭,到時候我會把這火雷綁在馬尾巴上朝著那遼人小將的位置放過去,你就在後面數二十個數,數完之後站起來對著馬屁股就來一發響箭把這火雷點著,明白了麽?”
金銘尹聽完有些不解,“那......那薑大叔怎麽辦?”
安逸衝他一擺手,“你別管,照我的話做,不然時間拖得越久咱們越走不了!”
“行!我懂了!”
說完,金銘尹就把手裡的這火雷遞給安逸,然後跨上自己的這匹戰馬,朝著安逸剛剛所指的那片土坡悄沒聲的摸了過去。
“鏘!”
他們兩個人在這兒一通盤算,薑尚和郭木爾那邊可是沒停歇,一聲聲兵器交錯震得人耳膜都隱隱作痛,
周圍那些個夏軍騎兵僥幸在第一波衝擊中沒有被傷到的,又重新的聚合在了一起,對著郭木爾身後的那一二十甲胄精良的龍驤騎發起了衝擊,
這還要賴江雲臨行之前給安逸挑的精銳中的精銳,不然換作一般的夏軍,那雙翁金錘在眼中恐怕早就有萬斤重,哪還敢提起半點再衝殺上去的勇氣?
“咚!”
郭木爾雙錘交錯把薑尚的亮銀槍是牢牢的鎖住,也許真的是年紀大了,從這個動作安逸就能看得出來,幾番對拚之下,薑尚有點撐不住了,
他不由得也加快著手裡的動作,將那四方黑乎乎的盒子牢牢的綁在馬尾巴上,心裡也默默的倒數著數,
十七
十六
十五
......
安逸為了能讓金銘尹引燃火雷的面積大一點,連同腳底下冬天凍幹了的那種雜草也一並綁了上去,這樣子即使沒有正中這火雷,那也能夠通過這乾草來引爆,
只是可惜這匹馬了。
安逸輕輕地撫著馬脖子,一邊不知道是安慰即將英勇就義的馬兒還是寬撫自己心中的一絲內疚,另一邊則暗暗盤算著心中的數字,
十二
十一
當數到十的時候,安逸迅速的又拉過身旁的另一匹,一個翻身跨了上去,然後朝著薑尚和那些騎兵朗聲喊道:“所有人!聽我的命令,撤!”
一邊喊著,手上的馬鞭子沒停衝著那綁著火雷的戰馬屁股狠狠的就是一抽,
“唏律律~”
那戰馬屁股吃痛,本能的就撒開四蹄,遠離那個給他製造痛楚的安逸,朝著正在激鬥中的薑尚和郭木爾狂奔而去。
七
六......
聽到安逸的命令,夏軍騎兵倒是很迅速的就脫開了戰鬥,朝著安逸這邊靠攏過來。
安逸高坐在馬上打眼一起瞅,真是瞅的心裡都在滴血,就是這些夏軍中自認為精銳的精銳,在跟那些遼軍騎兵相碰撞之下,地上密密麻麻撂下的全是夏軍的屍首,愣是找了半天都沒發現有哪怕一具遼人的!
而那些遼軍騎兵好像也沒有追殺的打算,都一個個都是掉轉馬頭向著薑尚那邊圍過去了。
薑尚倒也不是沒有聽見安逸的喊聲,但是郭木爾這身好武藝,隨隨便便掉頭就跑,那他還不得追上照著你後心窩來一錘?
“咣!”
又是一下槍錘碰撞,薑尚甚至顧不得看周圍那些圍上來的龍驤騎的位置,迅速的朝著郭木爾小腹的位置虛晃一槍,
“哢!”
郭木爾似乎早就預料到一樣,又是把那翁金錘在身前一個交叉,死死地扣住了槍杆,而且這次因為手臂順著力道,夾的比剛才那下子還緊!
“嘿嘿~”
郭木爾還不忘抽出表情來對著薑尚得意的一笑,心道這次看你有多大的勁兒還能拔回去,
只不過他沒想到薑尚打的就是這個主意,被死死夾住之後,直接連槍都不要了,雙手勒過馬韁掉轉馬頭朝著安逸的方向就狂奔而去,
等到郭木爾犯過醒來再松開翁金錘打算追的時候,已經跟薑尚差開了兩個馬位,並且看到了那匹上面空無一人正衝著自己狂奔而來的戰馬。
三
二
一
“銘尹!”
躲在土坡後面的金銘尹幾乎在安逸聲音傳過來的同時突然站了起來,旁的根本不問,仿佛整個世界中就只有馬尾巴上的那一個黑色的方狀物,對準之後手上一拉這響箭的棉線,
“嗖!”
金銘尹這準頭就跟用火銃的時候一樣犀利,尖嘯聲伴隨著奪目的尾焰,朝著那匹受驚戰馬的屁股就飛了過去,不偏不倚,連安逸因為擔心塞上的那些乾草都沒用的上,直接就點在了那火雷之上。
郭木爾當然看到了這聲音尖銳到要劃破人耳膜的響箭,雖然他不知道安逸打的什麽主意,但也知道眼前這匹馬肯定是有貓膩了,也顧不得眼前越跑越遠的薑尚,掄圓了自己手裡的翁金錘朝著馬頭就砸了過去,
“咚!”
一聲悶響,
從安逸的角度看,那狂奔的戰馬就像是突然失控了一樣,整個馬身都被側掀而起,高高地揚起前蹄後仰著重重地摔在了距離郭木爾三五步遠的地方,
只不過在此之前,馬尾巴上的火雷已經被點燃了,
“轟!”
衝天的火光伴隨著各種鐵蒺藜、倒飛鏢樣的暗器四散而出,靠的比較近的幾個龍驤騎饒是重重的鎧甲也沒能保的命在,一個個表情痛苦的倒在了馬下,不停地哀號著,
郭木爾倒是靈活,揮舞著巨錘把自己的周身護了個囫圇,只是胯下的戰馬沒能逃過此劫,看樣子是傷到腹部了,前蹄一彎,也是生生的跪在了地上,連帶著把馬上的郭木爾連滾帶翻的摔了下來。
“呸!”
郭木爾扶著兩柄翁金錘再站起身來的時候,安逸和薑尚已經帶著人馬遠遠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恨的他朝著遠處的黑暗啐了一口,很是不忿道:“竟使些個下三濫的手段,算什麽好漢!”
然後轉身接過旁邊人新遷過來的一匹棕紅馬,翻身跨上馬背,朝著北門兒的方向一指,
“咱們走!”
一行一二十騎又繼續向著蘭州城的北門而去......
這突如其來的插曲,讓安逸原來打算趁亂從北門突進去的想法算是泡湯了,只能跟著薑尚來時候的東門原路返回,
或許是他們在這個紅甲小將的身上耽擱了太多的時間,等到他們一行人馬繞道東門的時候,早已經不是薑尚出來時候的模樣了。
安逸遠遠的就看到遼人連拒馬都已經碼在了城牆的外面,厚重的城門更不用說早已經死死的關閉,城牆上面的廝殺聲看起來也已經消退了多時,一個個遼人的戰旗已經佔滿了城頭。
“這樣看來我們只能從趙凌風的南門試一試了。”
安逸自己也是沒法子了,一共就四個大門,難不成還從城牆上翻過去?
久經戰陣的薑尚心裡是清楚的,他們這五百多人如果真衝到南門的城下,趙凌風他是開門還是不開門?開門那正中了遼人的下懷,要是不開門那就要以這剩下的三百多殘兵來面對被拒之城外的遼兵,更是沒有活路可言,
但是怎麽說薑尚也是駐守了蘭州月余之久,進城的辦法倒是有,只不過.......
他對著一臉焦急的安逸說道:“伯爺,我倒是有辦法進去,但是一個兩個可以,要是讓這後面的幾百弟兄都進去,可是不成。”
安逸轉頭看了看他,腦子裡面稍稍的思量了一下,點了點頭,
然後他朝著金銘尹一招手,將金銘尹喚到身旁,沉聲吩咐道:“銘尹,你仔細聽著,你現在帶著這剩下的弟兄還有這些文官不要逗留,直奔青城去,我不管你用什麽方法,把飛凌渡和龍門渡兩個渡口都給我毀掉,至少要三五日之內無法渡船。”
這對於玩火.藥的行家金銘尹來說,並不是什麽難事,他重重的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還有。”
安逸頓了頓接著道:“你還記得蘭州城南門外肅水川上的那座橋嗎?搞定兩個渡口之後,你分一部分兵馬把這些文臣護送到西安去,剩下的人馬把所有能用的火.藥也好,火油也罷,都給我折騰到這橋上去,等我們蘭州城裡的大軍全部南撤過橋之後,需要你能夠瞬間把橋毀掉。”
“斷橋?”
金銘尹顯得有些吃驚,倒不是吃驚於安逸的想法,而是驚訝在這實施的手段上,
“逸哥,那是一座石頭橋,我怎麽斷啊?”
當然安逸是沒有耐心聽他說這些的,隻管皺著眉頭擺擺手,“我不管,怎麽辦那是你應該去想的,我都給你想好了還要你幹什麽?”
金銘尹一拍自己腦袋上的鐵盔,咬牙道:“得!你說了算!”
說完,就要轉身帶著這些騎兵朝著肅水川的方向而去,
“等等!”
“還有什麽事兒?”金銘尹心道他逸哥不會是又想起來什麽難題給他了吧,
說來這安逸自己也不知道怎麽冒出來這麽一句:“你......把李院判給我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