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蘭州危機(3)
孫德璋接到趙百戶傳回來的消息的時候,也是聞之大喜,他的想法跟趙百戶一樣,看起來耶律休可確實已經是彈盡糧絕再也支撐不住,這種千載難縫的機會如何能夠放過?
跑,肯定是不可能讓你想跑就跑的!
他估摸著如果這次得手,那遼人加上青城這兩場大敗之後,將會再無力東進,既然無法繼續獲得戰果,在蘭州這裡和夏軍僵持就沒有了意義,自然會選擇撤退。
這種將會扭轉整個戰局的戰果,已經足以讓這位謹慎的老將軍拿出他全部的籌碼了,
孫德璋下令蘭州城內除一千人留守之外,他親自帶領其余一萬八千余人輕裝簡行直奔韓林,並急令肅、青兩城的夏軍做好準備,一旦他們面前作為牽製的遼兵開始後撤,務必予以痛擊!
不過據孫德璋的估計,他這邊在韓林只要得手,那麽肅、青兩城徘徊的遼軍固然會撤退,一旦被安逸和廖瑛的近八萬夏軍牽製住,等到他從韓林回師,配合起來來個關門打狗,那他們才是想跑都來不及了。
孫德璋的出現無疑讓已經深陷重圍的趙百戶獲得了喘息之機,蘭州城裡的這些甘肅邊軍的騎兵也有許久沒有獲得這種馳騁的感覺了,一個個的提著手裡的鋼槍,像一把尖刀一樣直插遼軍大營。
那猛安心裡有著耶律休可給他死守大營的命令,所以他現在也是退無可退,只能重新調回頭來迎戰夏軍,
他這一轉兵鋒,趙百戶那邊算是徹底得救,他一把磕開千夫長的那柄大狼牙棒,帶著身邊僅剩的數十騎就開始重新組織往外突圍,
再是驍勇的遼兵也是擋不住這麽裡外的夾擊,很快就被趙百戶撕開了一個口子,突破而去。
突出重圍的趙百戶第一時間就是往中軍裡跑,去找孫德璋,
此時的孫德璋正指揮著數倍於敵的大軍一點點的往營盤中壓去,再加上騎兵的輪番衝擊,戰的慌亂中迎戰的遼軍節節敗退,
大手一把把的捋著下巴上花白的胡須,得意的看著夏軍一點點的攻進營盤,再瞅著營中的大火,心道定是趙百戶已經擾亂了耶律休可的大營,準備連夜撤走的遼軍被他這一突襲必然會死傷慘重,遼人休矣!
他正想著,遠遠的就看到趙百戶一身的血汙朝他奔來,
“大都督!大都督!”
孫德璋忙使了個眼色讓親兵前去接應,
一番血戰下來的趙百戶也已經是精疲力盡,再加上肩膀上的刀傷,翻身下馬的時候都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跑到孫德璋馬前,
“大都督!遼軍營中無人,我們中計了!”
孫德璋聽完他的話趕緊抬頭遠遠眺望著營盤前面激戰的兩軍,眉頭一緊,原本就布滿溝壑的臉上這下子更加褶皺了,
“你且慢慢說,如何中計了?什麽叫營中無人?那些不都是遼兵嗎?”
趙百戶沒立刻答話,而是轉身跑回馬前,把他斬下的那杆大旗展給孫德璋看,急聲道:“大都督,遼人營中只有數千人馬,其余部隊皆不知去向,就連耶律休可也不在營中!”
孫德璋腦袋裡瞬間就“嗡”了一聲,帶的兩個耳朵都有些耳鳴,他看到趙百戶是手裡的大旗還能不明白?若是耶律休可在營,怎麽可能讓這數百騎把他的中軍大旗斬下來?
沒有人?那耶律休可是去哪兒了?蘭州嗎?還是根本就是在等自己?
“那你之前.......”
趙百戶沒等老都督話出口便一個頭磕在地上,痛哭流涕道:“在下死罪!我們突進營中才知道這偌大個營盤一個個全都是空帳篷,想要去給都督報變,卻無論如何都無法突出重圍,在下死罪啊!”
孫德璋幾乎是重重的倒抽一口冷氣,怒聲道:“豎子誤我!”
轉身大手一指傳令兵:“快!所有人脫離戰場,往蘭州方向撤退!”
然而,一切已經晚了.........
“嗚嗚嗚嗚~~”
孫德璋熟悉的鼓號聲響徹昏暗的天地間,這是遼軍進攻的號角!
一時間寂靜的山丘周圍、溪水上下幾乎是四面八方的圍過來無數的遼兵,看起來似乎是早有準備,他們快速的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包圍圈,將孫德璋的兵馬全部圍在了裡面,然後開始迅速的收縮,像是要把所有的夏軍全部擠死在其中,
耶律休可手下的萬余騎兵,加上肅、青兩城撤下來的人馬,他給孫德璋準備了足足有五萬多遼兵!
衝鋒在前面的騎兵紛紛扯起馬前的長弓,鋒利的劍尖兒直至蒼穹,然後僅僅瞬息之間弓滿弦響之聲此起彼伏,
遼人的長弓用的都是清一色的長杆白羽箭,射程遠、威力大,在也夜空之中劃出一道弧線後,對著孫德璋所在的大陣就如同雨點般落了下去!
完全猝不及防的夏軍瞬間就死傷慘重,不少軍士甚至連人帶馬都被貫穿當場,再加上突然間面對數倍於己的遼軍,根本就提不起抵抗的勇氣,隆隆的馬蹄聲震顫之下的大地,讓每一個夏軍士兵甚至拿刀的手都有些微微發抖,
饒是孫德璋拔出腰間的佩劍震懾著局勢,卻也無可阻擋夏軍隱約的潰敗之勢,剛才還一片大好的形式,在轉瞬之間就被逆轉.........
......................
青城
也是巧的很,以往這個時候安逸都已經睡下了,但是今晚卻不知怎麽了,心裡甚至煩悶,負著雙手在廳裡走來走去,就好像是在等這軍令一樣,
安逸這心煩意亂的睡不著,柳思意便也熬著眼眶陪著他,一杯杯的熱茶遞上去,防止他這夜深露重的侵了寒氣。
一直到下半夜的時候才收到孫德璋軍令,但是他拆開來看的時候就覺得事情不對了,
遼朝的皇、後之爭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可以說蕭後和耶律休可的兩個人都是心知肚明,只不過明面上有些事情又不得不為之而已,如果蕭後真的是迫於朝所為的朝中勢力而掉耶律休可來前線的話,那安逸覺得這可能正中蕭後的下懷,
蘭州城裡的老將軍孫德璋只要說破大天你都不出城,你耶律休可就是有通天的本領也是打不進去,那麽蕭後就可以給你定個期限,甚至就穩坐大後方一封封催促速攻的令函往耶律休可的大營裡寄,糧食後勤給足了你就把你按死在蘭州城下跟這城牆死磕,
自古以來攻城戰都是要三倍五倍於敵,像蘭州這種西北重鎮更是如此,耶律休可手裡一萬多騎兵怎麽攻?蘭州城裡的守軍吃著火鍋唱著歌都能把你攔的連內城門都碰不到,
這樣長期消耗之下,無需他人,耶律休可自己就繃不住要求撤退了,到時候怯戰什麽的帽子往他頭上一扣,既給這位皇族的希望潑了一攤髒水,還堵住了朝中皇黨勢力的嘴,一舉兩得的事兒這位傳奇太后怎麽可能想不到?
非得用短缺糧草這樣落別人口舌的事兒?
再者說了,安逸跟耶律休可甚至都算不上是一面之緣,估計在成都城牆上的那遠遠一眺,互相連臉龐都沒看清,但是他在一線天前面打的那套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組合拳到現在都讓安逸記憶猶新,
但凡優秀的將軍對於軍隊每一個關乎成敗要素的把控都會是極為恐怖的細致,這位能征善戰的小王子怎麽可能到了最後一步才想到撤退,而且還被夏軍發現?
換句話說,年逾天命的孫德璋都能想到派奇兵探路夜襲,他耶律休可想不到?
其實真要是在韓林地帶設伏用以阻擊來追的夏軍還好,安逸最擔心的就這根本就是一張早早編制好的無情大網,準備將蘭州城內的全部守軍一口吃掉!
“咣!”
安逸重重的把手裡的茶盞放在桌案上,朝著身後的金銘尹一指:
“備馬!現在就去城外大營!”
“是!”
然後他轉回頭來用雙手憐惜的捧起柳思意的小臉兒,“我要去一趟蘭州,你不要在這裡熬著等我,乖乖回去睡覺。”
柳思意被他捧得兩個腮幫子都鼓了起來,甚為可愛,她頂著兩個紅紅的眼眶朝著安逸點了點頭:“外面風寒露重的,自己小心。”
安逸衝她燦然一笑,偏過側臉用臉頰對著她,
柳思意哪還能不知道他的意思,嘴角甜甜的一笑,然後踮起腳尖大大方方的在自己夫君的臉頰上深深的印上了一枚香吻,
心滿意足的安逸就像是個得到了玩具的孩子,這才轉過身走出了廳堂,接過金銘尹牽過的馬韁,縱馬朝著城外趕去。
肅水川的兩個渡口倒是還安靜,根據兩衛指揮使撒出去的探馬,並沒有什麽異樣,
安逸便讓薑尚接替顧晨夕駐守龍門渡,帶著成都右衛和孟崎的先鋒營一共兩萬多人去馳援蘭州,
薑尚和趙凌風兩人手裡的三萬人馬已經足夠完成駐防和牽製的任務了,他心裡最擔心的是蘭州有失。
他本來是想帶綠營前去蘭州的,但是想了想還是把薑尚留下要放心一些,再加上那個何六在成都右衛裡,所以他還是決定把這個成都右衛看在身邊,
安逸抵達蘭州之後並沒有進城,而是指揮成都右衛背靠蘭州城下面北列陣,讓孟崎帶著騎兵伏在城西,等候他的命令,
安排好一切好後,他才進去面見蜀王。
畢竟是事關重大,所以孫德璋在出發之前,找到蜀王高由弘,讓他代為接管蘭州城內的一切防務,自己則去突襲韓林。
且說蜀王站在城牆上,看到這支蜀地的人馬再熟悉不過了,比較納悶兒的是他們並不進城而是在城下列陣,似乎是在備戰一樣,之前孫德璋不是讓他們各自牽製遼軍嗎?怎麽跑到這兒來了?
蜀王還沒琢磨清楚呢,安逸倒是先上城來找他了,
“王爺,蘭州城中還剩下多少兵馬?大都督可是把人都帶去了?”
“孫都督留下了一千人在城中,其余的全部帶著去突襲韓林了。之前他的命令不是讓你在青城待命嗎?你怎麽直接把兵馬帶到這兒來了?”
安逸滿臉擔憂的解釋道:“我擔心耶律休可有詐,老都督此去怕是要有危險!”
蜀王聽著他的話眉頭也是緊了緊,“你是說........”
“我不相信耶律休可會輕易的露這麽一個低級的破綻,青城那邊我都安排好了沒什麽大礙, 如果老都督安然無恙,就當是我白跑一趟吧。”
蜀王看到安逸雖然嘴上這麽說,但是這眉宇之間的憂慮之色絲毫不減,看起來他對於這“白跑一趟”的結果並不抱什麽希望。
安逸看著北面尚且還一片寂靜的黑暗,心中互讓想起來一件事,便打算從懷裡掏出來胡玉華從孫公公身上弄到的玉牌給蜀王看,想讓他幫忙辨認下,
“王爺,您看這個.......”
只是他話還沒開口,城上預警的號角就已經響起,
“嗚嗚~~”
兩個人趕緊扶到城邊朝遠處眺望,
就看到一杆代表著遼朝皇室的虎頭大旗在無數火光的映襯下獵獵招展,緊跟著後面漫天遍野的遼軍手中的火把幾乎是匯聚成了一片金海,朝著蘭州氣勢洶洶的撲了過來!
蜀王看著這景象心裡一陣發涼,“禍事了!是遼兵!看來孫都督這是凶多吉少了!”
安逸也顧不上孫德璋的情況的,忙轉頭囑咐道:“王爺千萬記著,遼軍不退!城門不開!”
說完便轉身奔著城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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