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能理解真是太好了。”騎士好似松了口氣，旋即，他又向萊斯利反問，“換做是您，如果有機會離開那該死的疫境，還會選擇乖乖聽從銀堡伯爵的要挾嗎?”

　　“當然，我們並不想背叛伯爵，納薩爾老爺將死於瘟疫的事情希望您也能守口如瓶，把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對誰都沒好處。誰都知道銀堡伯爵手下的傭兵部隊威名赫赫，帝國境內沒幾個人能在他的報復下幸存。”

　　聞言，萊斯利臉色一黑，心想你這蠢貨幹嘛非把這事說出來。萬一走漏了風聲，他也要引火上身。

　　這場瘟疫處理不好可是有爆發內戰的風險，銀堡伯爵那幾個老對手與他爭鬥得再凶，在這件事上也一定保持統一戰線。

　　沒有任何帝國貴族想看到亞斯特拉分裂。

　　他就想趁機撈點錢，可不想摻和進這麽危險的事情。

　　男爵心驚膽顫，勉強笑了笑，忙出口打斷，將這事立馬揭過去，“爵士，我當然守口如瓶，生意，還沒說你們究竟在做什麽生意。”

　　見狀，林恩暗自松了口氣，其實他巴不得萊斯利趕快將自己的話中斷。

　　實際上，那些話不過是他唬人的說辭，東南境內的瘟疫的確鬧得很凶，港口也被封鎖，這些事人盡皆知，但銀堡伯爵具體采取什麽方案，他並沒有任何渠道來了解。

　　這副經不起查證的說辭，僅僅隻為使接下來的彌天大謊顯得合理。

　　還好他賭贏了，摩厄城離茲羅郡太過遙遠，萊斯利同樣對那裡的消息缺乏足夠認知。

　　那麽，錯過這場騙局的最大漏洞，萊斯利再想拆穿他的謊言可就難了。

　　年輕人清清嗓子，說:“沒人願意看到自家財產被攥在另一個人手裡，閣下。即便我們到了王都，納薩爾老爺的死訊一時半刻也不會公開，根據繼承法，納薩爾子爵的獨女，尤安娜小姐暫時無法繼承爵位和任何財產。”

　　“另一方面，納薩爾家族的資金被全部凍結，這就意味著我們會損失巨量的產業利潤。我們甚至……甚至不得不寄人籬下，這事實在令人難以忍受。”林恩語氣裡透著深深的沉痛，為了這幾句話，他練了整一個星期。

　　“萬幸，納薩爾老爺在得知銀堡伯爵的意圖時，便搶先將部分資產變現成最後一批貨物，也是最值錢的貨物，秘密偽裝成在伯爵的嚴格監控下，唯一能運出茲羅郡的東西。”

　　“糧食。”萊斯利的神經相當敏銳，北方邊境還在跟北地列國開戰，亞斯特拉離不開富饒的茲羅郡產出的糧食。

　　雖然檢疫來自封鎖區內的糧食會大幅度增加成本，但也比餓死成千上萬的人強。

　　“是的，閣下，把那幾船貨物從伯爵的封鎖線中偷運出來實在是件難事，耗費了遠超我們想象的資金和時間。很不幸，當船隻行到密雲城，也就是封鎖區邊際的緩衝區，遭到了倫納德伯爵手下的扣押。”

　　“我們用最後一點錢，讓搜查船艙的長官暫時閉上了嘴，可那該死的家夥胃口實在太大。考慮到日後的開銷，我們付不起太高代價，隻得允諾在半個月內將足夠的賄金帶去，好贖回這批貨物。”

　　原來如此！

　　萊斯利激動萬分，狠狠攥緊了自己的拳頭，他看向那價值一克朗的纖白香煙的目光，也瞬間變得無比熱切。

　　“這就是你們的貨物?”他口乾舌燥，能讓這土財主抓住最後機會運出的貨物，又豈會是一筆小數目，“有多少?”

　　“口說無憑，

閣下，如今南境港口已被封鎖，可以預料到優質煙草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會出現短缺。那時，您覺得突然出現在王都的大批煙草價格會翻多少?”林恩露出個自在的笑容。　　“至少兩倍。”萊斯利脫口而出。

　　“沒錯，一克朗變兩克朗，十萬變成二十萬，簡直比巫師的術法還要神奇。”林恩感慨道，“貨物被扣押，我的確暫時難以拿出足夠的憑證。但以納薩爾家族的榮耀擔保，閣下，我們經手的生意足夠把幾十萬克朗變成百萬。”

　　“百萬！”萊斯利霍然起身，倒吸一口冷氣。

　　這個天文數字震得他頭昏目眩，下意識把捏在手指間的香煙瞬間折斷。

　　“百萬……”他又喃喃著，緩緩坐回靠椅，用手指按壓著因為激動而發脹的太陽穴，努力想讓自己冷靜下來。

　　“真是筆……大生意。”男爵還是情不自禁地顫抖，咽了口唾沫，雙眼閃爍著貪欲難掩的光，死死盯著騎士的面孔。

　　“我當然信任你，爵士！你應該能感受到我毫無保留的熱情。”他急促呼吸著，倒也沒全無防備，“我完全可以資助你們，但這事關系重大，還是簽署正規合約的好，咱們得擰成一條繩。我是說，齊心協力。”

　　齊心協力幹什麽?把你的錢全騙光嗎?

　　林恩在心裡吐槽一句， 表面還是呵呵笑道:“這是當然。我們最好找位稱職的法官，還有柏特萊姆家族的借貸人，好好探討具體合約，確保公正。”

　　“閣下，我們需要五萬克朗的現款，一萬用於雇傭護送船隻的傭兵隊伍，兩萬用於行賄，剩下的錢組建船隊並招募船員，以我個人能夠決定的份額，能給您帶來兩倍於此的回報。”

　　“三倍，我可以出資五萬克朗，但三個月內必須收到總共十五萬克朗的回報，而且每一筆錢的花銷都必須由我親自決定。”萊斯利毫不遮掩自己的利欲熏心，“傭兵、船隻、船員，除了行賄，我得盡量確保所有錢花在該花的地方。”

　　“您的胃口未免太大了些！再黑心的放債人也沒這麽誇張。”林恩其實根本不在乎這所謂的討價還價，他只不過想避免答應得太過乾脆而使對方生疑，於是發出抱怨。

　　男爵微微一笑，抬手示意侍從再把一張本票遞了過去。

　　“錢再多，那也是納薩爾家族的錢。”他循循善誘，“您就不能想幾個該死的理由，好把這事辦得漂亮嗎?尤安娜小姐應該很好說話罷。”

　　“畢竟這事我也冒著不小的風險，有句話說得好，能拿到手的錢才是好錢，奧格拉爵士。”

　　年輕的騎士望著票據上用靛藍油墨印寫的數字，愣了半晌。

　　“您真是個出色的說客。”他輕輕歎了口氣，再次將紙張對折，利落塞入口袋，起身向萊斯利點頭致禮。

　　“合作愉快。”

　　各懷鬼胎的兩人，不約而同地露出了一個冰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