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是我!我是李敢啊!”那個年輕人連忙起身解釋,還細心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好讓葉昭能夠認出自己來。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頓揍,還能在臉上擺出如此真誠的笑容,看得葉昭這麽個臉皮結繭的人都有些自愧不如。
“哦,是李兄啊!幸會幸會!”葉昭一面客氣地應承,一面小聲地問身旁的麟三:“三兒,你認識?”
麟三這種一天到晚就知道習武,頭腦簡單四肢不簡單的人,哪裡會記得大半個月前葉昭隨手救下的一個人,當下也是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
既然麟三也不認識,葉昭心中了然:看他衣冠楚楚的樣子,不會和劉徹他老祖宗一樣,是個騙吃騙喝的專業戶吧?居然還騙到我頭上來了?有點意思。
她也不說破,還滿臉堆笑地上前去拍了拍那個李敢沾了些灰的衣衫,十分抱歉地說:“李兄啊,真是不好意思,我這個人就像那刺蝟,不喜歡別人碰我。剛才一時沒收住,驚嚇到李兄了。”
“哪裡哪裡,是我唐突了兄弟。走,我們還是坐那兒先喝兩杯吧。自從上次在紅豆館一別,為兄甚是想念啊。”
葉昭只聽見了他上來就勸自己酒,後面的話就給自動過濾了。呵呵,果然是來騙酒喝的。我看起來像是那麽不能喝的人嗎?看我一會兒灌不倒你,希望你帶夠了酒錢。還“甚是想念”?!這小子不會還有斷袖之癖吧,看本姑娘我扮得標致,想把我……?葉昭在心裡想想就是一陣惡寒。
葉昭已經打好了算盤穩穩地坐下了,正準備發功的時候,麟三卻在一邊扯了一下她的衣服。
按照麟三的性子,沒什麽要緊事並不會干涉到自己,所以葉昭還是第一時間照顧到了麟三的感受:“李兄,容我先去行個方便。”
“哦?兄弟你隨意即可,只是可別偷跑了去,這幾日叫為兄可等得苦啊!”
還怕我偷跑?有趣,一會兒我定要喝得你爹也認不出來。葉昭雖然心中鄙夷,但嘴上還是滿口答應,說是一定回來喝個痛快。
下了樓梯,麟三又尋了處僻靜地,對葉昭說:“少主,你還記得第一次去紅豆館的時候,你多管閑事救下來兩個人嗎?樓上坐著的那位應該就是其中一個。”
有那麽一瞬,葉昭真的覺得自己好像是失憶了一樣,居然完全將那天的事情給忘了。半晌過後,她才記起來,好像確實有管過一次閑事,當時是好像給李家的兩位公子解了圍。
原本只是虛榮心作祟,想她兩世為人,第一次逛青樓。看到樓子裡這麽多嬌滴滴的姑娘,難免有些心癢,就借著周老頭的腰牌卡了波C位。
當時回去還吹噓了一番,自己費了這麽大周章,為周老頭結了個善緣,結果自己轉頭就把人家忘了。
葉昭微微一笑,搭著麟三的肩頭說:“什麽叫多管閑事,那叫見義勇為,所以我讓你平時多讀點書!”
”既然人家是來道謝的,那我就更不能客氣了。”
……
“還未請教,小兄弟姓甚名誰啊?”
~~還真是自然順暢,毫無違和感的招呼。
“在下葉昭,這位是林三,都不是外人,李兄不必如此客氣。”
兩人相互舉杯,一飲而盡。
三兩清酒下肚,這桌上的氣氛便活絡開了。
那個李敢也真不愧是軍武傳家,葉昭只不過問了一句當今的軍旅生活,他就滔滔不絕地開始介紹起來。
盡管李敢所說的也大多是從他的父親、兄長地方得來的道聽途說,
但這對葉昭而言也已經足夠新鮮了。因為近幾年陛下對匈奴諸國采取的和親政策,邊疆已經少了許多戰事,所以從李敢的口中,葉昭沒聽出太多的鮮血的腥氣,倒是有幾分公費旅遊的感覺。 每每說到熱烈之處,兩人觥籌交錯之間,酒水互濺,肆意得叫人羨慕。
這位李兄弟在常人眼中酒量已經算是很好了,可惜他上次走的得早,沒看到葉昭是如何欺負那個可憐人的。上回來這酒家,葉昭還沒喝到盡興,那個糙漢子就倒在酒桌上了,最後估計還賠了不少酒錢。
而這次,李敢畢竟是為了謝恩,葉昭也不好下手太狠,可這老實人一個勁兒地給葉昭敬酒。結果幾壇子酒下去,他倒是已經把自己灌得有些迷糊了,而葉昭還只是覺得需要找個地方行個方便。
俗話說,酒後吐真言。
李敢這樣兒的一看就是個初哥兒,要說他天天到這酒館裡來,只為了等自己這個來歷不明的恩人,葉昭可是不會信的。看他已經醉得有些不省人事了,葉昭有心逗弄逗弄他:“李公子啊,你看巧巧姑娘怎麽樣啊?”
麟三在旁邊聽到自家小主人居然開始乾這種荒唐事了, 剛想出聲阻止。可以想到少主可是在紅豆館最紅的姑娘房間裡“臥底”了小半個月這種事都做得出來,也就懶得管了。
李敢大概是沒聽清葉昭問了什麽,只聽到了“巧巧”兩個字,稀裡糊塗說了些什麽。最後葉昭只聽到:“我一定八抬大轎娶你過門!“
葉昭與麟三兩人相視赧然,想不到竟問出這種花邊新聞。
雖說紅豆館不必尋常的青樓,可是娼籍在那裡擺著,紅豆館就算做得再大,那也是換湯不換藥的事情。
他堂堂一個將軍的兒子,居然說要八抬大轎迎娶一個青樓出身的女子過門,這放在現在那可是要被掃地出門的事情。
葉昭忽然想到:“會不會……他知道顧巧巧的身世?”便趁他酒酣,試探地問了一句:“李兄可知道巧巧姑娘的來歷?”
“巧巧,巧巧……是我此生最愛的女子!我定要八抬大轎娶你為妻!”酒精的刺激下,李敢的聲音有些過於洪亮了,一時間引得二層樓的賓客紛紛側目。世風之下,要納一個青樓女子為妾尚可,可八抬大轎娶過門,那是要入祖宗祠堂的,在很多人看來這種行為簡直是不可理喻。有人眼裡帶笑,有人暗罵傷風敗俗,倒是也有一二人為李敢的酒後真言大聲叫好。
這下葉昭可就頭大了,好嘛,什麽都沒問出來,反倒把他給灌醉了。
……
酒館裡的人走了一撥又一撥,葉昭居然就這麽陪著一個已經開始囈語的家夥一直坐到了日落時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