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場中再看不到巧巧姑娘的身影,眾人才恍若從夢中驚醒過來——原來所謂的揭面之夜,只有那轉瞬即逝的那一面,還真是叫人猝不及防!
不過即便如此,也足夠那些有幸一睹風采的人吹噓幾日了。
不出一夜,這首《晚秋天》便已經傳入了深深宮闈之中。詞中所言只是個苦命人,自然那些空守宮門的年輕麗人,也將自己代入到了詞中。
傳聞有擅音律者,循著詞,重新譜了曲,在高牆之後吟唱。景帝路過時,偶有耳聞,是夜便宿在了那裡。
後來景帝問起詞的出處,那美人知道這詞傳揚甚廣,不敢欺瞞,如實將紅豆館那一夜歌舞說了一遍。景帝走時,在那首詞旁留下了一句話:“卿本佳人,奈何流落風塵。”
有了這句批語,這首豔詞在民間更是廣為流傳。原本就生意紅火的紅豆館,更是變得門庭若市,所有人都以一睹“佳人”為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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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有人來到巧巧姑娘的房前輕聲招呼,葉昭前去開了門。原來來個段茶水的小廝,只是他看到開門的葉昭和葉昭身後懶臥在床的巧巧姑娘,那眼珠子就直溜溜地飄過了葉昭頭頂向後望去。
看他那賊頭賊腦的樣子,葉昭有些不耐煩地質問道:“喂!我怎麽沒見過你啊?你叫什麽名字?”
那人見有人懷疑他的身份,眼中露出了些許驚慌之色,只不過並沒有聲張,而是遞過來一小顆金黃色的珠子,葉昭仔細查看了一下,竟是黃金!?
葉昭明白了,這人是見身份暴露,所以想要以利誘之。可惜葉昭是誰?不過是區區蠅頭小利,葉昭怎麽會放在心上?
她隨意地把金珠往房間裡的地上一丟,說道:“什麽東西,黃不拉幾的?你別看了,姑娘還在睡覺,趕緊一邊去!”說完甩手把門關嚴實了,讓那個居心叵測的登徒子碰了一鼻子灰。
那人還在外面聽到了一句顧巧巧的嬌嗔:“清荷,外面到底怎麽回事?”
巧巧其實早就起身了,正在梳妝台前畫擺弄著一支炭筆。
葉昭很勉強在房中找了一處還算空落的地方,放下手中的水壺。她接過巧巧手上的那支眉筆,坐在了巧巧面前,一邊為她描著眉毛,一邊抱怨:“誰知道呢,這都是大早上,第十七個送茶水的了吧?不過開門送黃金的倒是頭一個。”
“哈哈,剛才那顆是黃金啊!”巧巧看起來很痛惜的樣子,蹲在散落一地的首飾錢幣中間尋找剛才被葉昭扔進來的那顆金珠。
“別找了,又沒人和你搶,那些還不都是你的?”
“那可是黃金唉,能一樣嗎?也就你能看都不看直接扔地上了。”巧巧假裝生氣鼓著腮幫子的樣子,倒是有幾分可愛,不過葉昭一看就知道這姑娘都是裝的,小樣兒,還想套我的話?那可就別怪我套路你了。
葉昭突然板起臉,目光有些凶厲,直勾勾地看著巧巧,拍拍還有些熱乎的凳子說:“你——過來,坐下!”
巧巧被葉昭突然的嚴肅有些整懵逼了,乖乖地坐回到凳子上,嘴裡頭斷斷續續解釋了幾句。
葉昭也不理會,左手撚著她俏生生的下巴,將巧巧拉到自己近前,繼續畫眉。巧巧第一次被人貼得這麽近,雖然葉昭是個女子,但終究是有些不適應,原本就白裡透紅的小臉蛋,紅得有些厲害了。可是葉昭就像個聖人一樣,期間隻重複三個字:“不許動!”
等她們畫完眉毛,
都沒有人再敲過門,想來應該是四娘發話了,把這些臭男人都轟出去了吧。 巧巧姑娘看著房門出神,眉眼帶笑。她問葉昭:“清荷,你說今天大白天怎麽會有這麽多人來送水?”
“明知故問,今天會來這麽多人,還不是因為昨夜你的那場表演揭面了。男人多少都是些視覺動物,越是不讓他們看,他們還越想看。”
雖然沒聽懂葉昭話裡的“視覺動物”是什麽意思,卻並不妨礙顧巧巧的自我陶醉:“嗯~人家有這麽好看嗎?其實多少也有清荷你的功勞。”
正經話隻說了半句,巧巧又開始膨脹了:“不過想不到我只靠一張臉就可以完勝楊影兒那妮子。”
“是是是,姑娘最美了,沒有哪個男人能夠擋住姑娘你的魅力。”
相信不論是現代還是古代,誇女孩子漂亮總是不會踩雷的,看得出來巧巧聽了葉昭的奉承心情更好了。不過她好像一下子又想到了什麽,神情竟有些低落。
葉昭走到她身邊,遞上了茶水,問道:“姑娘,你可是有什麽心事?”
“唔~清荷,你怎麽會這麽問?”
葉昭笑了笑說:“姑娘你有時候還真是傻得可愛。 原本高高興興的一個人,突然之間不說話了,能不是有心事嗎?”
晨間的微風不知從哪裡溜進了房間,牽動了巧巧額前的碎發,顯得有些寂寥。她也扯了扯嘴角,好像早就知道了這個答案一般:“哦,可是綠珠從來不會問我。”
“之前那位姐姐不知道姑娘的心事?”
“不,綠珠很聰明,正是因為聰明,她才不想知道。”
葉昭覺得自己真是撞了大運,這才幾日,就可以查到周亞夫都不讓查的事情了。“姑娘若是不嫌棄,可以說與我聽聽,反正我這麽愚笨的人對姑娘的故事還是很感興趣的。”
聽完葉昭的話,巧巧猶豫了許久,遲遲沒有回話,她不是不想與人說,只是心中的事情太過紛雜,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說了。最後她隻問葉昭:“你說陛下會不喜歡貌美的女子嗎?”
“英雄難過美人關,只不過陛下畢竟是陛下,不會隻愛美人的。”葉昭已經聽出了她的意思,說的話語重心長,也算是給巧巧提了一個提醒。
大家都是聰明人,都聽出了彼此話裡有話。這一次巧巧沒有回答葉昭,葉昭隻好自己問了:“姑娘,你為何要執著於面見陛下?以你的才貌,你若想要榮華富貴,不必非要把自己鎖緊深宮裡啊!宮裡那位論年紀,做你爹都嫌大。”
“不,不是這樣的……”就在巧巧就要繼續說下去時,她們身旁的房門被人撞開了,將兩人都是嚇了一跳。來者衣冠不整,腳步輕浮,臉上畫著奇怪的東西,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令人作惡的酒氣。